二四一 巨人的战栗
..圣骑士……你知道么，我在刚刚开始就一直在你的身体内感觉到一股让人厌恶的力量。 巴瑟拉斯迈着隆隆的脚步，来到了仍然无法站起的高和面前，在这一刻，高和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这具庞大的身躯之中所蕴藏着的，那仿佛无边无际的怨毒和憎恨。 你们为我带来的痛楚，让我找回了更多生前的记忆，现在，我记起来了，那个让人厌恶的力量，曾经……也有另一个人拥有它…… “嗖……” 长名娇小的身影突兀出现在了巴瑟拉斯的身后——使用暗影突袭命中了巴瑟拉斯的同时，她就已经使用了嘲讽技能，可是…… 提里奥弗丁……那个老家伙，说不定他现在已经死了？我真希望他还好好活着…… 这家伙……居然还认识老弗丁？ 尽管意识之中大部分已经被痛楚所占据，高和却仍旧清楚地听到了从巴瑟拉斯镇长口中吐出的那个名字。 很显然，这家伙生前似乎认识老弗丁，而且，两个人之间好像还有着某些恩怨……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长名的嘲讽失败大概也可以得到解释，只是…… “真是不甘心啊……” 面对着巴瑟拉斯高举起的拳头，高和轻轻叹了一口气，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死亡。 他不知道，当自己的灵魂被灵魂石所聚集之后，再度复苏之时。所要面对的究竟是怎样的景象——如果可能，他宁愿面对那一幕的不是自己。 这是他自从进入艾泽拉希世界以来。第一次，也是最为惨重的一次失败，以往的自信，骄傲，在这最后的一刻几乎全部被敌人的强大所粉碎，更让高和无法接受的则是…… “不许你……不许你伤害主人！” “瑟莉丝！” 当眼前突兀出现了那个身穿白色连衣裙，长披散的身影瞬间，高和的心几乎是一下子就紧绷了起来。 如同当初在东瘟疫之地郊外的农场时一样。以一副决然和美丽的姿态挺立在他身前，平举起双臂的少女，唯一和那时不同的则是……如今的少女，仍旧维系着瑟莉丝本人的意识。 可是，这偏偏正是高和最不愿意看到的。 哪怕同样身为阶精英，哪怕有着充裕的生命值，可是。高和却清楚地知道，这名少女只是一个无论被人攻击多少次，都只会惊恐逃生的普通女孩子而已！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名女孩子，如今也站在他的前方，试图用稚嫩单薄的身躯，为他抵挡接下来的伤害。 “主人……瑟莉丝能为您做的……只有这些了。” 听到高和的咆哮而轻轻侧过脸来的少女。努力地在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 虽然是以群居生物的形态存在着，人类的本性之中，最为突出的一个特点却是“自私”。 或许是因为人类的生理条件释然吧，几乎没有任何哺乳动物可以独自享用母亲的乳汁。而人类刚生下的小孩子却可以独占父母的关爱，由此而潜移默化之下所养成的自私。则在每一个孩子诞生的时候，就悄悄铭刻在了骨子里。 在不懂事时，小孩子就会因为喜爱的玩具被夺走，又或者是因为父亲或母亲的离去而嚎啕大哭——在这时，他们已经养成了私有物的概念，而伴随着年龄的成长，逐渐明了事理的他们，则开始在任何事情上都开始为了“自我利益”而深思熟虑。 尽管如此，那种明明自己得不到什么却甘愿为他人付出的人，却也实实在在地存在于这样生来便被铭刻入自私因子的人类之中。 有的是为了履行某种责任，更多的则或许只是一时头脑热，事实上，就算如此，能够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本身也已经算是越自我的行为。 高和自己清楚地知道，他并不是一个无私奉献的人，恰恰相反，他的内心里同样存在着自私的心理。 不……应该说，实际上他一直都十分自私，不管是在游戏中也好，现实中也好，为了自己能够得到一些期望着的东西，他所作出的事情却似乎并没有考虑到其他人的感受。 只是，就是这样的他，现在却惊愕地觉，自己所认识的女孩子里，居然有如此之多可以为了他人而牺牲自己的存在。 在和这些女孩子们组队时，高和已经不止一次地在关键时刻被坚强的女孩子们所展现出的勇气和奉献精神所鼓舞，而这一次，面对着少女们的表现，高和的心中，更像是有什么在蠢蠢欲动着，想要从里面涌出来一样。 虽然认识不久，却仿佛很早以前就相识，彼此不需要语言也可以了解彼此的优，才刚刚组队，就可以为了保护队友而选择牺牲自己的学姐…… 就在刚刚，两名少女先后选择牺牲自己以使剩余的队友更容易在战斗中生存下来——尤其是后来的学姐，高和完全没有想到，那个平时说话都很小声，在熟悉后才会露出温柔笑容的，自称是“学姐”的女孩子，居然会在关键时刻鼓起这样的勇气。 没有什么人可以如此勇敢地面对死亡，哪怕明知道这死亡只是暂时的也是一样，毕竟，那种在黑暗和虚无之中的折磨，相信现在的游戏里恐怕已经没有人会想要去体会了。 而和优以及学姐比起来，此时的瑟莉丝，却让高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明明就已经害怕到了极限！ 明明就连身体都在颤抖！连声音都无法完全地出来，甚至于眼泪已经流出来自己却没有觉！ 紧握着裙子边的手指已经因为过分紧绷而变得惨白，甚至连皮肤下没有了血液流淌而半透明的血管痕迹也已经因为用力过度而显露出来！ 那个曾经被人在东瘟疫之地追赶而慌张地逃走，连还手也不敢，只会一边无助呼喊“谁来救救我”一边哭泣的亡灵少女，那个哪怕看到自己的同类也会害怕和慌张，只有握着他的衣襟时才能够安下心来，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少女…… 就是这样一个女孩子，到底要鼓起多大的勇气，到底要有着怎样的决心，才可以如此坚强地站在自己的前面？ 高和拼了命一般地想要站起来，可是，濒死状态之下所带来的极度虚弱感，让他完全无法让自己的身体遵循意志行动。 他能做的，就只有艰难地抬起唯一还能够活动的左手，试图拉住少女的手心。 “主人……” 他清楚地听到，那名少女在背转过脸去的同时，哽咽着轻声呼唤着他，可是，现在的他却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巴瑟拉斯的拳头从天而降，眼看就要落在瑟莉丝柔弱的身体上……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巴瑟拉斯的拳头所掀起的风，将少女的长掀起，飘扬着拂过高和的脸庞。 少女的白色连身裙也随风轻轻飘扬，在这昏暗的广场之中，如同唯一的光芒，甚至连斯坦索姆大教堂的光辉，都仿佛在这一刻被掩盖。 明明一切都在动，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在这最后的一刻，在巴瑟拉斯的拳头已经莅临瑟莉丝的身体，只要再前进哪怕一分，就可以将这名少女脆弱的身体轰成粉碎的血rou那一刻，这头巨兽居然…… 停止了？ 高和惊愕地睁大了双眼。 他难以相信眼前的一幕——站在他面前，张开手臂的少女，的的确确还是瑟莉丝，这一点，他从少女还在微微颤抖的身体上已经轻而易举地得出了结论。 并没有如同当初在农场时一般奇异的力量出现，同样的，上一次以不可否决的气势下达着命令的空洞回响也没有出现，甚至于，高和从瑟莉丝的脸颊侧面可以看得出，现在的少女，恐怕是紧闭着双眼，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可偏偏，巴瑟拉斯的动作，却在这最后一刻戛然而止。 不……不可能……怎么可能…… 它如同牛铃一般巨大的眼珠，因为充血的关系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此时，这一对眼睛却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少女，眼神之中满是惊恐。 你是……你怎么会……怎么会出现在斯坦索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这一刻，身躯庞大无比的巴瑟拉斯和眼前娇小的少女之间，明明就仿佛是凶残的狮子和毫无还手之力的兔子一般，可问题是，露出如同兔子一般恐惧表情的，却是本应该身为杀戮者的狮子！ 而下一秒，巴瑟拉斯更是做出了让高和连想都不敢想的惊人举动。 大……大人……瑞文戴尔男爵大人！ 这头巨大而野蛮的凶兽，身躯庞大到了极限的巨人，居然猛地转过身，一头撞开正在他身后奋力攻击的吸血鬼少女长名……想要逃走了！ 一边逃走，巴瑟拉斯一边声嘶力竭地高声尖叫着，这声音和刚刚的凶残和恶毒截然不同，好像是在看到了最可怕的场景之后才会出的，如同歇斯底里的女人一般的尖叫。 高和清楚地感觉到，那种恐惧，是源自巴瑟拉斯身体最深处，本能的战栗。 瑞文戴尔男爵大人！她……她来了！她亲自到这个斯坦索姆之中来了！不……救命！男爵大人！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