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我很寂寞】
杜维发现自己站在大街上。 准确的说，是站在一条繁华的都市大街上！ 街头的那家书店是自己经常光顾的，对面的一家电影院，还有旁边的电玩店也是自己常去的，而后面的一家二十四小时的KFC则是自己经常半夜跑去买消夜的地方……看着面前马路上车来车往，路口的红绿灯闪烁，还有两边商店前挂的霓虹灯……杜维愣了好一会儿，然后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又是玩儿这么一手，幻境么？” 身边擦肩而过的行人神色匆匆，脸色漠然，街头广场上一个手里拿着气球，踉踉跄跄蹒跚行走的孩童……而自己，身上的魔法师袍子已经没了，穿着一件前世自己经常穿的外套，还有一双NIKE运动鞋。 这一切，都像极了自己前世的那个“世界”。 当然，也只是“像极”而已。 而就在此刻，那个嘶哑低沉的声音响在杜维的心中：“你的心里，藏着一个很奇怪的世界啊……” 杜维哼了一声，看着天空，冷冷道：“虽然你从前是一条蛇，但是既然你现在是人身了，至少应该懂得尊重一下别人的**吧？” 那个嘶哑的声音丝毫不动怒：“我很好奇，你的精神世界和你的其他两个同伴都不同……这个奇怪的地方是哪里？这些跑来跑去的铁东西，不需要马拉的马车……还有这些高大的建筑……” 杜维却根本不听这个声音的聒噪，他忽然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然后抬腿大步走过马路，甚至过马路的时候，他还很小心的看了看左右的汽车，看了一眼红灯变成了绿灯，这才从容的穿过了斑马线。来到了对面的那家二十四小时的KFC，掏了掏口袋，居然摸出了自己的钱包，买了一个香辣鸡腿汉堡外加一个甜筒冰激凌。 入口那种熟悉的感觉，那一瞬间几乎让杜维的内心都动摇了，恍然的感动了一下。然后，在那逼真到了极点的细腻甜蜜的甜筒冰激凌的味道下，杜维闭目回味了一会儿，然后忽然笑了。 他叹了口气：“谢谢你，虽然你窥探了我的内心，但是多谢你让我有机会重温这一切……原本我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可没想到，原来我内心还是把这些记得这么深的。” 长街之上，霓虹闪烁，贵族少年笑得从容自若，目光深邃……? 就在杜维在他的内心世界里品尝着记忆里的甜筒冰激凌的时候，侯赛因和达达尼尔却遇到了一个很大的麻烦。 两人站在一个类似于圆形竞技角斗场的地方，周围高高的看台，空荡荡的。 侯赛因穿着一套银色的铠甲，铠甲鲜亮，胸前的那枚神殿的神圣骑士徽章闪烁！ 但是，他们的身边，却杀机四伏！ 周围一圈身穿铠甲的神殿神圣骑士已经把两人包围在了最里面，这些骑士个个面罩寒霜，一脸森然的杀气，手里长剑上冷光晃晃，剑锋直指最中间的达达尼尔和侯赛因！ “侯赛因！你背叛神殿，奉教宗陛下旨意，你还不快束手就擒？到了审判所接受神灵的审判，或许神灵再上，网开一面，能让你留下姓命！” 一个高大的中年骑士高声喝道，他一脸的大胡子，已经看不清本来的面目了，可是达达尼尔却吃惊的发现，这个中年骑士的胸口，除了神圣骑士徽章之外，还佩戴了一枚大陆骑士协会颁发的九级骑士徽章！ 九级骑士？那岂不是……果然，侯赛因面沉如水，凝视着周围的一切，然后忽然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好一个梅杜莎！你居然也会这种幻境攻击的把戏！哼！你以为找到了我内心的最大弱点了么？哼！”他昂然看着面前的九级骑士，冷笑道：“凯力骑士长！我既然能杀你一次，那么在幻境之中，我就能杀你第二次！” 这些神圣骑士却根本不管侯赛因说什么，那个一脸大胡子的中年骑士，果然就是已经死去了的神圣骑士团的三大骑士长之一，九级骑士，凯力骑士长！ 随即，他们仿佛根本听不见侯赛因说什么一样，凯力骑士长一抬手，身后的十几名神圣骑士同时高举长剑，剑锋之上，斗气闪烁，无数剑光刹那间同时闪亮起来，刺目的剑气纵横，一时间也不知道有多少剑气同时朝着侯赛因和达达尼尔所站的地方呼啸而去……? “甜筒冰激凌……海贼王的最新一册……让我看看，梅杜莎，你在我的记忆力还淘出了什么东西……” 杜维哼着曲子，手就插在裤兜里，漫步行走在街头，看着周围的那些行人，车辆，高楼大厦……还真是，很逼真啊……杜维脸带微笑，忽然眼睛一亮，看见了路边的一个小商店，进去就买了一包香烟，他脸上露出了激动的表情，手指颤抖的拆开包装，给自己点燃了一枝，深深的吸了一口……这熟悉而享受的味道，让杜维这一瞬间几乎都要流泪了。 老天可怜，我终于又重温到了香烟的味道了。 那熟悉的，略微带着一丁点辛辣的香烟在肺部打了个转儿，然后再从鼻子里缓缓喷出来，杜维享受的叹息一声。那个嘶哑而低沉的声音响在心底：“这种东西，好像是对身体有害的吧？为什么这种有害的东西，你却这么享受呢？” “哦，看来你又学到了不少。”杜维淡淡一笑：“有害的东西，但是却很多人都无法拒绝。这世界上的例子太多了。权力，美色，酗酒，财富……任何一样东西，难道都是对人完全无害的么？只不过，大多数人都沉迷其中而已，明明知道有害，但还是无法割舍那种享受时的快感……这就是人姓。梅杜莎，这就是人姓。” “人姓……”嘶哑的声音在叹息：“人姓，好像很复杂。” “至少比蛇的思维复杂多了。”杜维撇撇嘴巴：“好了，谢谢你，至少让我重新品尝到了香烟的味道……接下来，让我们看看，你还帮我回忆起了一些什么东西？” 杜维说着，随手把手里刚吸了两口的香烟扔在地上，用脚踩灭。 “你不是很享受么？为什么不多享受一会儿？要知道，等你出了这个幻境，你就再也体会不到了。” 杜维笑了，他的目光深邃，却依然清澈：“因为我明白，这些不过是幻境而已。我花了很长时间才让自己遗忘掉了这些东西，所以我不会再让自己沉迷这些东西里。” “这也是人姓么？”梅杜莎提问。 “不，只是一种自我保护。”杜维伸手挥了挥，很快，他的手心里凝聚了一团火焰。 杜维就站在这个大街的街头，无所顾忌的释放出了自己的魔法……一团呼啸的火焰从他的手里弹出，轰鸣声之中，街道上的马路被砸出了一个大坑，熊熊的火焰顿时点燃了路边的绿化树，还有对面商店的玻璃橱窗，也在爆炸之中轰然碎裂……“不得不说，你的幻境弄的真的很象真的一样。”杜维冷笑：“好了，现在我玩儿也玩够了，该是回去的时候了。” “为什么，你不是很享受这些么？只要你愿意，你可以在这里多待上一会儿。” 杜维脸上开始露出森然的气息，他双手飞快的撒出一片火球，很快的，半条街道都在火焰的咆哮笼罩之下！他肆无忌惮的破坏着周围的建筑，然后冷冷道：“因为我知道这些都是假的。而且，过去的就过去了，现实的依然是现实。如果只是沉迷其中走不出来，才是愚蠢的。这个道理，不止对人类有效，也同样适用在你的身上……梅杜莎女王陛下。” 火光冲天，路边的一个消防栓在爆炸之中被引发了反应，砰的一声，水柱冲了起来，水和火的冲击，引出了熊熊的浓烟，街道上的车辆碰撞，刺耳的刹车声，行人的尖叫惊呼……“好了，玩够了，如果这就是你的考验的话，我告诉你，人姓比你想象的更复杂，梅杜莎。”杜维的眼神冷酷，他甚至指尖上冒出了一点火光，然后毫不犹豫的射向了广场最中间的一个喷水池，那里聚集了很多围观的人群……“明白了，那么就离开吧。”梅杜莎终于开口了：“不过，你的朋友却没有你这么坚强……他们现在的处境可比你要危险多了。” ? 侯赛因在呼呼的喘息，角斗场里，侯赛因全身的斗气仿佛一团金色的火焰，映照之下，他的头发仿佛也变成了黄金色！ 他的胸口的徽章那一块的铠甲已经被斩下，裸露的部位，血肉模糊，而他的脸上，星星点点的血迹，更是让他的面目显得狰狞无比！ 凯力骑士长就站在他的面前，可是看上去情况却比他好多了。 “侯赛因！你的实力难道就这样么？”凯力一脸的怒气，居高临下看着侯赛因，他的长剑还在滴血！ 为什么……侯赛因心里质问着自己！为什么我不是他的对手？ 可笑！这真是可笑！明明我的实力远胜于他！就算同时面对两个骑士长的合击，我侯赛因也能战而胜之！ 为什么，我会感觉到……或者，我还在因为杀死了他们而内心深深的自责？ 看着面前的凯力骑士长，侯赛因就感觉到自己内心的勇气和战意在一分一分的消退……仿佛内心里另外有一个自己在拷问着自己的心！ 杀了他么？ 不能！ 我手里的剑，怎么能对自己尊敬的师长举起？我手里的剑，怎么能对着曾经朝夕相处的兄弟同伴们举起？ 胸口撕裂的剧痛已经让骑士不支了，十几个骑士，外加一名骑士长大人的合击，纵然是实力强横的侯赛因也有些不堪支持！ 可是，为什么我内心的杀机却始终提不起来呢？ 不能啊……不能啊！我不能杀死自己的兄弟！我怎么能对自己的师父兄长举起我的屠刀？ 可是……我要生存下去？我要活下去，把一切公布于众！把一切神殿的虚伪，包括那个所谓的神灵的虚伪！把这一切都告诉这个世界！！我身负的使命，使得我不能死在这里！ 那么，我就必须杀死面前的这些人……哦，不，他们已经死了！我是在幻境里……可是，面对他们，我的屠刀怎么还能第二次举起？面对这一张张熟悉的脸庞……达达尼尔已经倒在了地上，他气息虚弱，忽然大声喝道：“侯赛因！你在等什么！他们都是幻影！都是假的！假的！！你为什么不还手！！” “闭嘴！”侯赛因怒喝一声，眼前剑气纵横之中，凯力骑士长的剑已经再次斩了过来，侯赛因哼了一声，举剑一挡，在一连串迸裂的火星之中，他连连倒退七八步，脚下的地面都已经被踩出了道道裂缝……或许，或许我干脆就死在这里吧。 我原本就不该活到现在的！为了自己活下去，却杀死了那么多曾经的兄弟和同伴……难道我就很高尚么？ 哈哈！ 哈哈哈！！！ ? 杜维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地上。 这里是一个很大很大的房间，准确的说，仿佛是一个大殿一样。空气之中带着一丝淡淡的香气，这种香气让人闻了很舒服，仿佛五脏六腑都带着一丝暖意。 杜维翻身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看着空荡荡的大殿，笑道：“谢谢你，我做了一个很不错的美梦。” 空荡荡的房间里，杜维的声音甚至还带出了轻轻的回响，杜维叹息，看着周围，这么大的一个房间里，却只有中间的一张石床……那根本就是一个大大的石头台子而已。 冰冷，而且毫无生气。 “你至少应该点上几盏灯。”杜维笑着，对着空气，仿佛自言自语一样：“有光亮的地方，至少显得温暖一点，也……不会那么寂寞。” “寂寞……那是什么？” 空气里终于传来了梅杜莎的提问。依然是那个难听的，嘶哑而低沉的声音。 寂寞是什么？ 杜维低头想了会儿，然后笑了。 “寂寞，就是让你一个人内心空虚的时候，却无人能和你分享。当你内心空的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当这世界上的一切，喜，怒，哀，乐……所有的一切，都好像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关心你，没有人在乎你……你不知道自己生存在这个世界上到底是为了什么？你该做什么？该想什么……仿佛你的一切，都和这个世界无关……当你有这些感觉的时候，这，就是寂寞了！” 梅杜莎叹息，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一丝虚弱。 “如果你说的这些就是‘寂寞’的话……”这个让世人闻名而变色的恐怖存在，用轻轻的声音叹息着： “我很寂寞。”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