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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净土开始

    当篝火的光辉愈加愈亮,红木贡台摆满了祭品,水果和精rou如波浪般交替堆积,孟禁望着载歌载舞的叔叔婶婶,其乐融融中显得屋顶的少年落寞无比。

    他缓缓挪动目光,月光照耀之下,可以清楚看见百里枫的手脚被铁镣牢牢绑住,闪烁出沉闷的微芒。

    铁镣,本是用来捆绑被巨型的异兽的,其质地坚不可摧,重达百斤,想不到今天竟用到那位少年身上。

    浓郁的rou腥味像是天然的香料,使废土的荒野人忍不住地陶醉其中,分泌唾沫的舌尖来回舔舐双唇,神情逐渐有些疯狂。

    直至,孟禁看见一位白发老者拄杖而来,对方身后跟着一位手缚枷锁的中年男子,他礼貌地站起身,微微弯腰。

    “村长爷爷。”

    喧嚣的庭院似乎随着那位老者的到来而变得宁静,祭祀活动旋即停下,老村长慵懒地坐在火塘的C位,悠长的衣摆在夜风中吹得猎猎作响。

    那位面色沧桑的中年男子刚到此地,就本能的环视着四周,直到将目光定格在那间房顶,他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孟禁眼睛里精芒一闪,他曾经见过这个男人,就在废土西山相遇时。

    那时的他衣衫不整,满身血痕地狼狈走出西山,只不过当时他的身后有着众多手下,无一例外的身受重伤,就连拔刀的力气也没有。

    “既然虎哥说,留下了那个少年和他的父亲,想必这就是他父亲了,”孟禁眯起眼睛,之前他并不知晓他二人的关系。

    他转过身望向房顶,发现百里枫仍在呆呆地注视月亮,宛若孤狼贪月般执迷。

    裹挟药草味的气息四处散开,只见不断向篝火添柴的慕容妁,默然没有瞧看孟禁一眼,便知晓了对方的心思,轻声提醒道:

    “别看了,那家伙患有心病,非药物能所医。”

    “心病?”在废土土生土长的孟禁,还是第一次知道心病的概念,神情有些不解。

    对于自己的强项,慕容妁清了清嗓子,罕见耐心的讲授道:“悲哀愁忧则心动,心动则五脏六腑皆摇,所谓心病,就是身有虑而不言,情不自抑,日增不已,久之成疾,百药无功,

    用人话来说,就是说他非常苦恼,但不愿意说出来,宁愿日夜与煎熬为伴。”

    孟禁一愣,愈加发觉后面的解释好人性化,率直道:“那他为什么不把心里的郁闷说出来,让自己得到解脱。”

    “心里话?谁能把心里话说出来,说出来的那能叫心里话吗,”慕容妁叹了口气,“下贱!”

    “......”

    很快,祭祀活动接近尾声,贡台上的祭品被吃的狼藉一片,原本兴致勃勃的火塘村民有些乏了,只得倚在石墙上喝口闷酒,打发最后的时间。

    静等黎明破晓,白日之中,无异是异兽最困倦萎靡的时段,也是进行猎捕的黄金时期。

    在旭日打破黑暗的瞬间,云霞渐渐浸染成绯色,千万颗光粒猛然洒向废土,使昏暗的世界如同重燃的蜡烛,唤醒色彩。

    看着半醉微醺的壮年们徐徐挑起武器,原先沉默深思的老村长,透过挡在眼前的白发,豁然直视着升至半圆的太阳,略显无奈的开口:

    “前几天,长老会听闻了西山之事,就派遣使者不远万里来到了火塘,有要事相告。”

    平日喜欢问长问短的老妈子,听到又是长老使者亲临,便一下子来了兴趣,“啥事啥事?长老会上次来就公布重大事件,这次会是啥?”

    在整个废土有八大部落,火塘就是其中一个,而其他部落能力不同责任不同,被分配在不同的地域,同一由长老们统一调遣。

    包括迁移山寨、送来孟禁、围杀发狂的橙色异兽、获取千年不朽木,以及目睹封神榜神明降临。

    以致这次,肯定又有重大事件发生。

    沉默许久,原本和蔼可亲的老村长一瞬间严肃起来,抬头看了孟禁很久,眼神流露出nongnong不舍之情,摇头叹息道:

    “长老们一致同意,决定把孟禁送入净土完成任务。”

    “什么!!”赵惊虎带有几分怒气,“阿孟如今尚未成年,虽说他本领不低,当放在那举目无亲,蛮横霸道的净土,难免有性命之忧,反正让阿孟进入废土我第一个不答应。”

    “对对,等阿孟再成熟些,实在不行再找个人帮他完成任务。”

    “我愿意替阿孟进入废土,他现在身体正虚弱呢,经不起这么折腾!!”

    喝酒喝到面红耳赤的火塘村民,听到让孟禁进入废土的消息,他们纷纷清醒过来,挺直腰肢地为孟禁求情,这昏睡刚醒,就要送往净土完成任务是不是太无情了。

    怎么说,他也算地地道道的火塘一份子,幼年时吃百家饭长大,八岁之后就能独自猎到一头不凡的异兽,甚至能力在许多成年人之上。

    孟禁想了想,干脆利落地回答道:“我去!”

    似乎就在下一秒,嘈杂的篝火前变得异样寂静,众人纷纷转头看向那位举起单臂的少年,目光扯出几份不舍和愤怒。

    “你说什么呢,净土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赵惊虎一手拉住孟禁,转眼向老村长解释,“阿孟刚醒来脑子不太灵光,您老人家就全当没看见。”

    求情声滚滚之间,孟禁低头看向酥软的双手,感觉恢复了几丝力气,他一步步沿着石板,向老村长的方向走去。

    在数双目光的注视下,穿过拥挤的人群,落在人群的中央。

    “叔叔婶婶们,不要担心我,其实我对自己的能力很有把握,如果我没有几分胜算,就算你们打死我我也断然不去,

    既然我在暗夜废土能来去自如,那区区一个净土,又能奈何我几分,这无疑只改变为一种危险的环境,我相信我能很快适应并融入其中,出色的完成任务。”

    铿锵有力的演讲后,孟禁感觉整个人被掏空了,甚至连站立的力气都不复存在,他佯装无事地瘫坐在石凳上,沉重的呼了口气。

    他的心中,很清楚的明白这种事总会有人去做,既然长老会将此事交给自己,必然有其中缘由,无论前方有多坎坷,究要走那一遭。

    这声音如佛堂钟鸣般压下所有其他声音,在每个人的耳廓回荡,他们怀揣不舍地看向身材瘦弱的孟禁,像是吹股强风就能将他吹倒,弱不禁风。

    有人信赖他,有人担心他,有人不舍他。

    铺满阳光的道路上,花溢芬芳,藤垂似帘......

    山门前早早的停好了一辆改装越野车,车后厢的钢铁牢笼中捆绑这一头洁白如玉的狐狸,九条晶莹剔透的尾巴垂到笼外。

    等铁镣被揭开,百里一刀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车前,当钥匙插进锁芯的一霎,发出清脆的开锁声,他仰头看向白发苍苍的老村长,点了点头。

    老村长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像是达成了某种共识。

    待孟禁进入驾驶位时,气血尚未恢复的他,不知所措地看着钢铁构成的庞然大物,不知道这是何方异兽。

    只觉这大铁块......长得此等丑陋。

    做过一次越野车的赵惊虎,发现他茫然无措的神情,捧腹笑了笑,便将孟禁推到副驾驶车位,嘱托了几句便走到百里一刀身前,措辞强悍地威胁道:

    “你的儿子在我们手里,要是不想让他死的太早,就把我们的阿孟照顾好好的,你要是他敢动他一根汗毛,你就会知道你儿子会掉几块rou,死的会有多惨。”

    神情凝重的百里一刀目光在房顶扫过,只见有位石蜡般的少年凝望太阳,眼神空洞而麻木,他收回将要泛泪的眼睛,右脚急踩油门而离开。

    有时候,添加言辞的告别更让人心痛,他生怕自己会随时会做出改变,便只能选择埋头而去,就像外出务工的父母,通常会在孩子的熟睡中选择离开,强忍着泪水迈出每一步,朝向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中讨生。

    一抹黑色闪电般的车体在泥泞小路上棘刺,压断干枝,溅出车辙,朝向一幕银色的铜墙铁壁加速驶近。

    就在这时,一个拎着崭新衣裙的少女跑出山寨,腰间的荷包更是溢出了名贵草药,她特意整理出一个精致的妆容,站在坚硬的地面愣在原地,只见火塘村民往回走,那辆黑车却不见了。

    慕容妁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忍着泪水问:

    “他......孟禁他人呢。”

    老村长顿了顿,探出布满老年斑的手指朝一个方向指去,“他人走了,走之前没看见你给你留了一句话,你要......”

    没容对方把人说完,慕容妁大小姐的脾气一下子蹿了出来,她砸下鼓胀的荷包,甩出各种她珍惜的草药,

    清明的眸子更像是纸糊的一般脆弱,猝不及防之间蹿出两行泪水,把精美的妆容猛然打花,倔强的脸上浮现出不甘与悲痛,难以遏制地怒骂:

    “既然走的那么干脆,你最好死在净土,永远也别回来,做好这辈子不再见我的准备,我真希望你被净土人给毒死,在你最绝望的时候,吃不上一口解药.....呜呜呜,最好死了。”

    西山,洞窟。

    山寨建立在半山腰,朝西望去几百里直抵西山,如同睁开黑瞳的窟洞群躺着几具身穿风衣的尸体,从伤势的凝固程度可以判断死了很长一段时间。

    凹凸不平的墙面留着几道崭新的刀痕,在九尾狐的巢xue中央,残留rou沫的骷髅头堆积成蒲团,宛如白饼上烙印神秘的符文,漫射诡异的荧光。

    在一处弥散黑雾的的窟洞,缓缓走来一位身披红甲的女子,皮革制造的长靴发出“塔塔”的踩踏声,清脆至极。

    寂寥的窟洞,她左手持着火把,几乎瞬间将黑暗点燃,整片黑暗化为灰烬飘散在半空。

    温暖火把照耀下,她妖冶粉红的秀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乳白色的腰肢上备着两柄粉红匕首,右手紧握一柄玫红重剑,凝重的目光扫视四周,根本没有半分生机。

    不禁松了口气,反手将重剑放入后背的剑鞘,她拿出挂在腰肢的竹筒,慢慢取出一张泛黄的羊皮卷,陷入沉思。

    文体用的象形文字,倒不是音译难懂,而是无形侧漏出狰狞的意味,令人恐惧。

    ——命“火塘部落”孟禁进入净土,绑架一名财团嫡系换取资源,急!

    “md,老娘好歹是长老会的信使,今天不仅得送信,还得替别人抓捕异兽,说出去不得被同行笑死。”

    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她抬眸透过细密的窟洞,高峻巍峨的铁壁直插云天,仿佛立于尘世的一面银镜,倒映出废土的诡谲与古怪。

    忽而,她嘴角浮现出一抹邪笑,随手将羊皮卷抛在火把上,迅速燃烧了整张皮卷,扯出几道烧焦羽毛的气味,便背负双手迈着悠闲的步伐朝外走,哼着悦耳的小曲渐渐消匿在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