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1:久山之劫
磅礴的气势威压来的快,去的也快,但陈恒脸上的怒意却是越来越盛,目光中更是带着一丝阴寒。 “怎么,你是在怀疑是朕害死了你的母亲?”冰冷的声音,阴沉的面孔,乾元殿中的空气陡然变的紧张而锋利。 陈霆只感到寒意大盛,周围的一切元气都被父皇的气息所控制,纵然没有释放出领域之力,但对于法则的掌控却是强过他千百倍,任何一缕元气都能够化为夺命的利刃,就算是九荡天威宝衣都护不住自己。 在十万大山,陈霆便感受过父皇的武道威压,但却远没有这一刻这么清晰,这么猛烈,纵然爆发出全部力量,也无法抗衡。 陈霆已经可以确定,母亲病逝的背后定然另有原因,但却是不清楚父皇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才会忍不住出言质问,语气或许是有些重,但却没料到父皇的反应会是如此强烈,而那股怒意似乎并不完全是针对自己。 忽然间,陈霆已经不想知道问题的答案,就算是真的因为母亲是大周派来的密谍,被父皇下令处死,自己又能做些什么,报仇吗,父子间的血脉情亲岂能轻易割断,何况他能够感觉到,父皇对母亲的感情并非虚假,只有情到深处,才会如此愤怒。 “请父皇见谅,母亲走的匆忙,孩儿只是一时有所疑惑罢了。”陈霆收敛心神,将所有的情绪压制下去,神色也恢复了冷静。 “只是疑惑吗?”陡然间,陈恒身形站起,眼中闪过一丝精芒,手掌拍出,一团紫气在掌心轰然炸开。 刹那间,整个乾元殿的元气都已被引动,仿佛万千锁链缠绕,又如太古神山碾压,陈霆只感到呼吸急促,真元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封锁,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已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 陈霆万万没想到,父皇竟然会毫无征兆的出手,就算远不是父皇的对手,他也不会坐以待毙,即使身躯无法移动,但强大的精神意志却是冲破了封锁,识海震荡间,仿佛无数剑光游走而出,竟然将缠绕在周身的紫气切割的七零八落。 “嗯?”陈恒眉头一挑,嘴角却是露出一丝笑意,不知道是嘲讽还是惊讶,掌势微动,滚滚紫气也生出诸多变化,再次将陈霆的意志碾压下去,咔嚓声响,更是连骨头都被压断了几根。 “竟然能够抗衡朕的威压,你的成长确实是出乎我的意料,不过,没有用的。”冷峻的声音中,陈恒手指一点,虚空似乎崩裂开来,一道时空裂缝在乾元殿中显现出来,裂缝的另一头,似乎是一个死寂的世界,荒凉而阴暗,隐隐可以听到鬼哭神嚎般的惨叫。 “父皇……” 陈霆一口鲜血喷出,心脏猛的收缩着,识海似乎被撕裂一般,但目光却是更为清明,父皇并不是要杀自己,而是打算将他放逐到另一个世界。 “走吧,不要让朕再见到你!”陈恒又是一掌拍出,紫气包裹下,已将陈霆打入到了时空裂缝之中。 就在时空裂缝消失之前,陈霆似乎隐隐看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 …… 乾元殿中,所有的元气都已经平复下来,诺大的宫殿再次沉寂下来,两人的交手极为短暂,而且是一面倒的压制,没有对大殿产生任何破坏,但大殿中的气氛依然紧张。 “怎么,这么快便将他送走,是怕我杀了他?”乾元殿中,荻夫人缓缓走出,看着龙椅上的陈恒,目光中已带着一丝寒意。 “你杀不了他,至少在朕的面前,你没有那个机会,”陈恒冷冷说道:“你虽然代表着傲雪峰的意志,但也不要挑战朕的底线。” “哈哈,我倒是想知道,你的底线究竟在哪里?”荻夫人似乎丝毫不在意陈恒的威胁,衣袖拂动,冷若御风,每踏出一步,气势便增长一分,直到龙椅前方的九级台阶前,她的气势已凌驾于陈恒之上,寒气散开,厚厚的冰霜覆盖,整个乾元殿竟然已化为冰雪世界。 “你的修为确实提升了不少,不过,还不足以在朕面前放肆,就算傲雪峰的那些老古董,朕也没将他们放在眼中。”陈恒坐在龙椅上,眼中迸射出浓郁的紫芒,仿佛一轮烈日升腾,驱散了寒意,大手一拂,强烈的威势再次爆发出来,已将所有冰雪抹去。 “九九归一,天地之极,看来你与杨盘一战,非但没有损伤,反而又悟出不少东西。”荻夫人脸色微变,却是退后了几步,嘴角更有一缕血丝渗透,但目光却是更为凌厉:“你的武道境界确实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不过,想要威胁傲雪峰,却还是差的太远,若是没有了傲雪峰的支持,陈国休想在草原立足,不要忘记了,陈国的王朝气运,仍有一半在傲雪峰。” “那又如何,朕从来就没在意过这张龙椅,十年前便曾放弃过皇位一次,同样能够放弃第二次,不过,朕想知道,傲雪峰是不是能够承受的起这个代价。”陈恒寒声说道。 “你想当亡国之君,不怕受到天下人的唾弃,遗臭万年。”荻夫人脸色终于变了,眼神深处更是流露出震惊的神色。 “成为傲雪峰的傀儡,便能名留千古,简直是个笑话,”陈恒冷冷说道:“荻秋云,你做的那些事情朕都清楚,不过,陈国终究还是朕的,不要再试图挑战朕的耐心,否则,朕不介意先杀了你,再踏平傲雪峰。” “好大的口气!” 突然间,又一道庞大的气息降临到了乾元殿,身形袖长,紫金道袍,气沉如渊,如海如潮,赫然是傲雪峰掌教司徒正平。 龙行虚步,脚踏虚空,目光中更是带着冷傲之色,气势虽然磅礴,但显现出来的力量却是并不强大,竟然只是一具化身。 “堂堂一派掌教,竟然如此畏首畏尾,连真身都不敢出现在朕的面前,傲雪峰,已经没落了。”陈恒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似乎根本没有将司徒正平放在眼中。 “陈恒,你莫非忘记了,是谁助你坐稳皇位,又是谁平息了七大部落的叛乱,若是你一意孤行,有资格坐在这张龙椅上的,并非只有你一人。”司徒正平脸上露出怒意,冷然说道。 “想要逼朕退位,你还差的太远。”陈恒目光微抬,只是拂了拂衣袖,仿佛在轰走一只烦人的苍蝇,乾元殿中陡然响彻起浩荡天威,一团紫气破空碾压,直接便将司徒正平的这道化身彻底打散。 傲雪峰掌教,无论声望地位都与陈恒相差不远,真身降临,是试探也是警告,却没想到陈恒竟然直接出手,虽然打散的只是一道化身,但蕴含了非同寻常的意义,也代表了陈国与傲雪峰的决裂。 荻夫人看着司徒正平的化身消失,脸色却是越来越阴沉,最终却是叹了一口气,龙椅上的陈恒看起来已有些陌生:“看来你已经决定了。” “不错,朕已经决定,该你做出选择了。”陈恒负手而立,神色沉稳冷漠。 “我的选择……”荻夫人沉默着,似乎是在权衡着什么。 格桑城上空的紫气翻涌不定,席卷起阵阵风暴,普通百姓或许没有察觉,但所有的先天境强者都感觉到了整个皇城的震荡和不安,似乎有一股强烈的风暴在酝酿着,许久之后,这股压抑的气息才渐渐散去。 …… 陈霆却是没有感觉到皇城的震荡,时空裂缝不知道贯穿到了哪里,似乎飘荡了许久,混乱的空间拉扯之力才渐渐散去,但身躯仍是僵硬,噗通一声轻响,已经重重摔落在了地上。 周围乱石林立,每一片山石都锋利如刀,荒凉而寂静,感觉不到生命的气息,天地元气也极为稀薄,甚至连呼吸都变的困难。 识海剧痛,全身骨骼更是不知道断裂了多少根,但看不见的伤痕却是更深,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境再次震荡起来,胸腹间更是仿佛有火焰在翻腾,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想要宣泄,却是宣泄不出来的感觉,片刻之后,才缓缓平复下来。 “好厉害,竟然徒手便撕裂时空,有这样的强者坐镇,难怪陈国的气运如此之强,不过,今夜过后,陈国的王朝气运恐怕要走下坡路了。”黑焰的声音幽幽响起,魂力倒是增加了不少,似乎已经将屠魔斩神刀炼化。 “嗯,你看出了些什么?” 陈霆缓缓的运转着真元,经脉窍穴倒是没有受损,呼吸之间,一股暖流涌运转,已经开始恢复对身体的掌控。 “我也不能肯定,不过,你被卷入祖阁恐怕并非意外,似乎是有人设局借你的手去撼动陈国的气运,况且天地印现世,平衡已经被打破,气运流失不可避免。”墨离说道:“任何一个王朝都会盛极而衰,中土神洲也只能有一个真正的帝王,依我的猜测,十万大山中的两皇之战,恐怕并没有分出胜负。” “陈国的命运已经与我无关,就算亡国灭族,也算不了什么。”陈霆咬了咬牙,心底又生出一股恨意。 “嘿嘿,未必,陈恒将你送走,却没有断掉你的武道根基,也没有剥夺你的法宝神器,显然是留有余地,不过,世俗皇朝间的争战对于追求武道巅峰来说,没有什么意义,至于亲情、友情、爱情之类的东西更是可笑,只会成为武道的束缚,太上忘情,方可成就大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越早斩去越好。”黑焰嘿然笑道。 “父皇……”陈霆再次沉默着,父皇没有提起寿阳山的事情,似乎是默许他将母亲的墓园带走,倒也不算太绝情。 纵然天地元气稀薄,但在青铜大戟之中还存有数量庞大的元气石,虚天鼎中更是有着不少丹药,这一次,陈霆倒是没有浪费生命之乳,而是静下心来,服丹炼气,在恢复元气的同时,也在思考着下一步的打算。 草原上已经没有他眷顾的事情,不过,在离开之前,还有一个地方要去看看。 数日之后,一道遁光冲天而起,陈霆坠落之地方圆数千里都是荒凉的山岩之地,甚至可以称为生命的禁区,飞掠之时真元消耗的极快,很快,陈霆便察觉出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戈壁荒漠,草原上最大的无人区,气候恶劣,干旱炎热,寸草不生,距离堕落峡谷却是不远。 判断了一下方位之后,陈霆并没有直接去堕落峡谷,而是打算先去久山城拜访久山三圣。 遁光闪烁,在天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光影,九荡天威宝衣与飞天神翼配合,速度更为迅捷,很快便到了久山部落。 但在距离久山部落还有数百里的时候,陈霆便感到有些不对劲,大道上人迹罕至,往日熙熙攘攘的行商、牧民都消失不见,只有两三个匆匆离开的旅人,面带惊恐之色。 久山部落虽然没有建城,而且保持了草原游牧民族的习惯,在水草肥美的地方支起了连营,但二十年没有移动过位置,除了没有高大的城墙,与其他城池没有什么区别,不可能随意迁移。 莫非是久山部落出了什么事情? 陈霆心中一惊,也不去找这些逃走的旅人询问什么,遁光闪烁,速度更为迅捷。 远远看去,一道深深的裂缝,从部落中央贯穿而过,浓烈的黑焰从裂缝中滚滚而出,不仅三光玄机迷天大阵被人强力破去,昔日繁华的久山部落已是一片狼藉,百里连营已倒塌大半,尤其是正中的族长王帐,更是被撕扯的粉碎,地面都已塌陷数丈,虽然没有尸体留下,但满地都是血迹,显示出这里曾经经历过何种的惨烈大战。 陈霆眼神一缩,瞳孔中闪过一丝血红,强烈的杀意席卷而出。 原本汇聚数万人的久山部落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已消失一空,甚至连牛马之类的牲畜都没留下来。 空气中弥漫着惨烈而阴沉的气息,虽然没有看到一具尸体,但斑驳的血迹和这种沉闷的死气,一定有大量生命被收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