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梦中的我做的梦
“所以他们并不知道你们也有生命这件事？” “嗯，没错。白天是他们的世界，而黑夜便是我们的世界，真正的齐尔贝亚。” 墨轩从吊床上下来穿起平底布鞋走了几步，一直在旁边守着的木屐见状连蹦带跳地围着墨轩转圈。 “这是什么仪式吗？” 左手弹跳到墨轩的肩膀上低声说道：“呃，他疯了，请不必在意。” “那个能请你别站我肩上么，有些膈应。” 大晚上，一只断臂，抓着肩膀，还会突然在耳边说话，能不膈应吗？ “那我站你头上？” “不，你还是站我肩膀上吧。”墨轩抗拒道。 没办法，人的性情就是这样，总是喜欢调和折中的。 “嘛~要交易吗？你帮我们保守秘密，我们带你见识下我们的世界。” “我没得选吧？” “你觉得呢？” 果然只有反问句才能打到疑问句。 唉，敌众我寡，打不过也只能选择加入了。嗯，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才不是什么从心呢。 “大脑，一起不？” “不了，我现在只需静静地放空自己，晒晒月亮。” “那好吧，回见。” “回见。” 于是在众多碎肢以及各类物品的簇拥下，墨轩走出屋外。 而在门前迎接他的是之前两个一男一女的两个人偶，他们躬身屈膝道：“欢迎您来到夜之王国。” “这算我们第二次见面了吧？” “是的，感谢您救了我们。” “不必谢，就算没我你们也不会有事。不过这个世界还真是神奇呢，有这么多各式各样的生命形态。” “每个独立的个体都能得到永恒的生命。” 独立的个体么……如果一个人被砍成两半那么会成为两个完全一样的人吗？ 很快他又自我否定道：怎么会呢，要是如此那么齐尔比亚不就挤满人了么。 “请允许我们成为您的向导，来带您发现夜之国的魅力。” 墨轩果断同意道：“好呀。” 比起一条断臂，他更希望由两个正常“人”来当他的向导。 “嘿！那是我的工作！” “不，我们是向导，而您是领导啊。” “原来如此，那好吧，我准许你们成为向导。”左手神气道。 呃，这条左手意外的单纯好骗呢。 得到左手的同意后，男人偶再次转向墨轩道：“我叫库洛，这位是苏芬娜，还请多多指教。” “墨轩。” 相互介绍完彼此之后，左手伸出中指对着身后左右摇了摇，示意他们不用在跟着。 既然是领导的命令，那么就必须得遵从了呢。于是他们便退回屋内，目送着墨轩等人的离开。 月色朦胧，月光融融，夜晚的新月城好似坠入梦境，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 和煦的微风吹拂，夹杂着一丝凉意和嫩叶的清香，令人陶醉不已。 交错的烛光似影子般相互拥抱，借宿在街灯下跳脱的灵魂，也曾在日光下热吻，大笑，哭泣。 新月城的夜，与白天的静谧不同，那是名为自由的喧闹。 “如何？” “很棒的夜，不如说夜色一直都很棒，只是无人欣赏。” 自己第一次真正欣赏到如此美丽的夜晚，此前一直无缘欣赏。 “总是关注自身而忽略身边的美好，人类，还真是有趣呢。”苏芬娜歪着脑袋，用右手食指支撑着脸颊卖萌道。 “哈哈，是吗。对于这点我不否认，毕竟人只有一双眼睛。” “既然如此今晚就请尽兴吧！” 说着，他们已来到一座木屋前，这座木屋出奇的大，至少是杰哥家的两倍左右。因为树屋并非是由一棵树为支点，而是三颗。 刚拉开房门，一个灰白色的物体便飞速朝墨轩冲来，他下意识将它抓住，发现原来是截头盖骨。 “谢啦老兄，能把我用力丢回去吗？这是我毕生的请求！” “呃，是这样吗？” 收到手中头盖骨的请求，墨轩摆出姿势，食指与中指扣住头盖骨，在其余白骨的欢呼中奋力朝前扔去。 墨轩忽略了，如今的他可是有着地阶的实力呀。 被扔出的头盖骨在空中迅速解体，其夹杂的力量宛若一道冲击波将沿途之物尽数摧毁。 轰！ 木屋在顷刻间轰然倒塌，白骨们也在声声脆响中纷纷解体，四处散落。 然而他们却更加兴奋的大喊大叫的宣泄着，再次用尽全力撞到一起，脆响更加密集响亮，连绵不绝。 “啊这……” “不用管，他们只是在发泄而已。”左手站在肩膀上低声说道。“好了，去下一处吧。” 在人偶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座暗色的小木屋，从狭窄的窗口中，近实质化的腥臭味从中飘出。 “这是厕所？” 库洛打趣道：“说是厕所也没什么问题，实际上这应该算作宴会。” “嗯？在厕所开派对？” 抱着疑问，墨轩拉开房门，眼前的一切却引起了他生理及心理的不适。 墙壁、地板、天花板，房屋内的所有角落都沾满了粘稠的血液和食物残渣，数截肠子蠕动着纠缠在一起，一端进食，一端出食。 还有的肠子被撑的鼓鼓的仍是不断进食，直到将自己撑爆炸了还在继续吃着，永不停歇。 “好恶心……” “咦？不喜欢么？那我们去下一处吧。” 途中，他们经过一座带着花园和秋千的树屋那是早上乔碧丝的家，从中还是不是有清脆的掌声传出。 “那座树屋是干啥的？” “噢！一堆碎rou块的碰撞，这种低俗的运动我想你一定不会喜欢的。” “是吗。”墨轩没有继续深究，自己终究是个外地人，还是拿捏分寸的要好。 不久后目的地达到了，与之前不同，并不是树屋，而是一个没有窗户的圆柱形建筑物。 “这是？” “蒸笼？” “明明是浴室。”库洛对苏芬娜纠正道。 而左手则托出了正确答案：“这是干蒸房。” 正在墨轩感叹之时，一群排着长队的肺们迈着迅猛的步伐一扭一扭地走过来。 为首的肺对他轻声说道：“hi~boy~麻烦让一让~” 嗯？这是什么鸟语？关键是自己怎么能听懂的……等等，这不是英语吗？梦中那个世界的语言之一。 为什么会在齐尔贝亚出现？难道梦里那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还与此地有所关联不成？ 自从接触到了齐尔贝亚，越来越多的疑问便冒出头来，然而却无人能为其解答。 “诶？不是boy是girl吗？” “……” 墨轩没再说什么，而是默默让开身子目送他们进入干蒸房，随后也跟了进去。 其间，他向左手询问英语之事，然而得到的答案却更加令他迷惑。 “什么boy，他刚刚不是正常叫你男孩吗？” 完了，幻听了。是这久压力太大吗？也对，毕竟一直紧绷着精神，都没好好歇息过。 算了，思考什么的太累，这样放空大脑不也挺好的吗，然后再借干蒸房来舒缓下身子。 走进房间，只见那群肺门成环形围坐，靠门的肺摁了下门口的开关，一道道灰白色的烟云袅袅上升。 “咳咳，咳！这烟味也太熏了……” 墨轩强行屏住呼吸，透过含泪的眼睛望着那群肺贪婪的吸收着四散的烟丝，他们全身上下逐渐变黑、萎缩，彻底蔫了下去。 墨轩沉默不语，径直走出干蒸房呆呆伫立，这里的夜令他感到不适。 一直跟在他脚下的踢踏鞋似是看出了他的落寞，连忙蹦跶唱跳起来。 右：“摩西认为他的鞋子是玫瑰，可是摩西错了。” 左：“但摩西知道他的鞋子不是玫瑰，摩西知道他错了。” 合：“摩西认为他的鞋子是玫瑰，可是摩西错了。” 左：“摩西是摩西！” 右：“玫瑰是玫瑰！” 左：“鞋子是鞋子！” 合：“摩西认为他的鞋子是玫瑰，可是摩西错了。” “摩西知道他的鞋子不是玫瑰，摩西知道他错了。” （摩西~）“认为他的鞋子是玫瑰。” “可是（摩西~）错了。” “因为（摩西~）知道，他的鞋子不是玫瑰。” “摩西知道他错了。” “玫瑰是玫瑰，而摩西却认为他的鞋子是玫瑰。” “不是百合也不是水仙，非得是玫瑰不可，因为玫瑰和摩西押韵！” “摩西！”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摩西！”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摩西！” 踢踏踏，踢踢踏，踢踢踏踏！踢踏踢踏踢踏踢踏—— 墨轩停下脚步，沉默地望着在他周围撒欢的两只鞋子，不久后开口道：“虽然知道有些不合时宜，但摩西是谁？” 左手解释道：“邦德鲁的名字啊，邦德鲁·摩西。因为是属于邦德鲁的鞋子，所以他自称为摩西。” “所以，这是祭祀吗？” “……别管你那破仪式了，他只是在向你求爱。” “哈？！” “他大概把自己比作玫瑰，亦或是把你的鞋比作玫瑰，但不管怎样大抵都是在示爱的意思。你不同意吗？” 墨轩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他与鞋子完整的一生，相识、相知、相恋、相伴、结婚、生子、入土。 在一场盛大的舞会中，擦地锃亮的踢踏鞋踏着变化多端的节拍，声响热烈，令人眼花缭乱。 他的步伐是那么炽烈，那么迅捷，那么自由洒脱，与典雅舞会格格不入，然而正是这密如鼓点的节拍却一顿一顿地踏在他的心上。 兴趣相投的他们很快便成为了无话不说的朋友，在漫长而又短暂的岁月中陪伴彼此。 他们一起去海边迎接朝阳，一起在落日余晖下肆意奔跑，任凭那浪潮冲刷，将他们卷入爱河。 之后，他们便步入神圣的婚姻殿堂，共同许下那永恒誓言。 婚后的生活是那般美满，伴着一声啼哭，这个家迎来了第三位家人。 那小小的生命是多么可人省钱啊，有着人的躯干以及鞋的四肢头颅，刚出生便能在地上爬行。 最终两人在无尽的时间长河中化作泡沫，合葬青岚。 …… 墨轩恶狠狠地打了个哆嗦，意识从幻梦中惊醒，连忙甩头将这不愉快的想法彻底抛出。 “才不会！” “你不觉得这样他很可怜吗？” “同意了的话我才可怜啊！” “也是。” 左手思索了片刻应和道，毕竟让人光脚走路的确不太好，虽然他没体验过就是了。 “呼~”墨轩长舒口气，心中的淤泥之气消散殆尽，方才这一闹令他舒坦了不少，脚步也轻快了少许。 看出这一点，踢踏鞋更加的卖力，他奏着欢乐，有节奏地踢踏唱道： “我在夜中欢唱，在夜中欢唱~” “这感觉美妙无比，我再度重拾往日笑颜~” 艹，什么迪士尼行为？ “来一起跳吧。”左手邀请道。 “我不太会唱跳rap……” 墨轩欲迎还拒，也渐渐融入到他们之中载歌载舞，结果比谁跳的都欢。 “我在夜中欢唱，在夜中欢唱~” “这感觉美妙无比，我再度重拾往日笑颜~” “我对着星月大笑，天上的星月，我心中充满阳光，我已准备狂欢。” “让星月追着，人们跑。” “让夜幕降下，我的脸上露出微笑~” “我要走在街道上，唱着欢乐的歌，欢唱着，在夜中欢唱着~” “在夜中起舞，我再度重拾往日欢乐。” “我欢唱着，在夜中起舞~” “跳舞，欢唱，在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