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出海
海在灿烂的阳光下平平铺开，微波起伏，像一块硕大无比的绿翡翠，温暖而温柔。 放眼望去，蓝莹莹的大海苍苍茫茫，远远无垠，海面从岸边一直向前延伸着、扩展，和天空接在了一起。在那海天相连处，十几艘甲虫大小的船只，在明丽的阳光下闪烁着点点光辉。 在一艘巨大的战舰之上，肖恩极目远眺，却依旧是仅能看见远方的那海天一线。 回首望去，身后那整整百艘巨大海船更是带给人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港口处停留的那么多战舰，是何等震撼人心的一副壮观场面。虽然第一批出发的各种船舰仅有区区一百多艘，但却搭乘了三十万余人。 经过了魔法加持的海船，各自的用途不同，有的专门搭载人员和马匹，还有少量的货物，有的则是负责护航的强大战舰。 在每一艘船上，都有着足够的魔法师，这些魔法师不仅仅要为所有的船只提供保护，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为他们保管大量的食物、淡水和药品等物资。 在拥有了魔法公会不计代价所提供的空间饰品之后，大量堆积货物之用的房间都改造成了战士们居住的地方，否则也不可能带着那么多人在大海中航行了。 上百艘船，每一艘都长达一百五十米之上，更有甚者，达到了二百米左右；至于宽度则在五十多米到七十米之间。每艘船有四、五层之高，船上九桅可挂一十二张巨帆。若是遇到了风平浪静的曰子，可以在魔法师们的法术加持下，以远超想像的速度向前航行。 同时，若是在曰子不好的情况下，也可以提前避开危险的海域和风浪。 总之在魔法的帮助下，航行于大海之中的危险似乎已经消弱到了最底的程度。 每一艘船上可以搭乘一千多人到三千多人不等。 其中战舰上所搭乘的人数反而较少，因为他们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运兵船。而那些在大海的颠簸中吐得面无人色的，才是各国联军的真正主力。 正因为是第一批大规模的运兵，所以这一次的战舰较多，不过肖恩相信，当一切形成规模之后，护送的战舰和魔法师们就不会有那么多了。 在大海中航行，每隔百里都可以看到一个巨大的类似于某只魔兽眼睛似的生物高高的悬浮在空中。 这就是魔法公会释放的魔法眼睛，有了这些东西的存在，能够监控方圆数十里之内的海面动静，对于整只舰队的安全有着无与伦比的作用。 半年前，这里的魔法眼睛都属于黑人大陆，每一艘在安全航道中航行的船只，都要受到他们的监视。 肖恩等人之所以避开了安全航道，甚至于不惜与魔兽玩火，也是因为他们不愿意被这些眼睛扑捉到。 不过在黑人大陆上取得了一个安全的据点，并且接管了一大片的海域之后，魔法公会和南方大陆的大量魔法师如同苍蝇般的在海面上四处搜索和消灭属于敌方势力的魔法眼睛，并且将自家的魔法眼睛发上了天空。 半年中，一共五条的安全航道已经清理出了其中三条，这份功绩无论放到任何地方都足以说得过去了。 肖恩站在居中战舰的最高层上，在他的身后，除了白旋风和无名之外，就只有乔纳森和这艘战舰的舰长爱德华，以及被称为联军第一勇士的伯恩斯伯爵大人。 爱德华是一个典型的大半生都在海中渡过的贵族，有着一身黑黝而又发着亮光的肌肉，似乎随时都是汗淋淋的。 虽然他拥有贵族的头衔，但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他都偏向于大海上最令人闻风丧胆的海盗了。 他热爱大海远甚于自己的封地，一生中停留在海中的时间更是远远的超过了陆地。人们都在私下传言，如果他不是有着家族和领地的羁绊，只怕早就去某个海岛上做海盗去了。 这种人对于大海的了解程度要远远的超过其他人，在国王陛下的一声令下之后，他也唯有乖乖的加入了护送的军队之中。 不过根据传言，当初国王陛下是派遣了一位强力的魔法骑士传达他的命令。 而再看看爱德华船长对于身边的魔法骑士伯恩斯大人的那种恭敬的近乎于卑谦的态度，就可以让人尽情的发挥出自己的想象力了。 也许，当初的劝说还带了一点儿强迫的份儿吧。 与爱德华有些想像的是，伯恩斯也并不是那种身上有着一股子无法抹除的阴柔味道的典型贵族。 在这位号称沿海众国中第一魔法骑士的伯爵大人身上，自然而然的拥有着一种强悍的外在力量。 他的嘴唇上下蓄着杂乱的胡须，突出的前额和眼角上刻满深密的皱纹，里面像是藏着无数的苦难和惊险。据说，这位伯爵大人对于远征黑人大陆之事十分的赞同，甚至于不惜一切的在背后推波助澜。 他那冷酷的表情几乎可以与无名一较高下，从登上战舰的那一刻起，就没有从他的脸上看到过笑容。 如果说他与无名唯一有所区别的，就是他们的眼神了。 无名的眼神平淡如风，似乎在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挂心似的，但是这位伯爵大人眺望远方的目光中，却可以清晰的感应到其中的杀气和凶戾之色。似乎他对于即将到来的战争已经充满了迫不及待。 此刻，他们六个人正在这艘战舰的最顶端，遥遥的看着远方。 这一百多艘各色船舰的总指挥，自然是爱德华船长，他看向大海的目光十分温柔，就像是在看待自己的子女一般。或许唯有这种心态，才能让他宁愿飘荡在大海之上也不回到自己的领地之中。 在这里待了一个多小时，爱德华所发布的命令并没有几道，前面负责开路的战舰，也是由经验丰富的水手指挥，只不过无论是经验还是名气，都无法与爱德华相提并论而已。 伯恩斯在这段时间内，就是如同标枪一般的挺直站在了甲板之上，除了回答肖恩等人的提问之外，就像是一尊木雕的菩萨一样，连一句话都不曾主动说出。 反而是肖恩和乔纳森二人，对于航海而行，抱着浓厚的兴趣，时不时的提出了一些在他们看来无法理解的问题。 爱德华对于他们二个人，还是十分的尊敬，有问必答，毫不隐瞒。 虽然双方的身份差距甚远，但是此刻却自有一股乐融融的气氛。特别是爱德华提起了他在大海中的冒险事迹，总是能够让肖恩听得津津有味。 有时候，当他从一个普通人的角度看待问题的时候，反而有着一种若有所得的感触。 这是一种若隐若现的感觉，不过对于肖恩来说，这种感觉并不坏。 不知不觉中，百余艘大船终于远离了海岸线，再也看不到那海天一线上的大陆了。 肖恩和乔纳森回头张望，心中颇为感慨，而爱德华却是双目隐隐发亮，到了这里，他就像是鱼入大海，反而变得愈发的精神了。 “几位尊贵的阁下，在大海中航行，其实是一件颇为枯燥的事情。”爱德华乐悠悠的道：“您们最好能够调整心态，来享受这种寂寞的感觉，或者您们可以选择打猎，那一定能够让您们得到充分的满足。” “打猎？在这里？”乔纳森诧异的问道。 “当然。”爱德华一脸自豪的道：“这里是世界上最大的狩猎场，在这里，各种猎物应有尽有，绝对不会让您们失望的。” 肖恩望了眼茫茫大海，晒笑一声，道：“我明白了，船长先生，你是邀请我们钓鱼是吧？” “您喜欢钓鱼么？”爱德华惊喜交集的道：“这可是世界上最美好的爱好，只要是接触过的人，一定会喜欢上的。” 乔纳森的眉头微微一皱，轻哼了一声。 爱德华立即是悻悻然的低下了头去。 黄金大陆是一个魔法为尊的大陆，对于他们这些普通人而言，魔法师可是至高无上的存在，特别是眼前的这二位法师，似乎更是高级的到了没边似的。 百多艘大船之上，每艘船都有着十名正式魔法师的配额，其中更不乏在各国中赫赫有名的宫廷大魔法师。 但是如何那种级别魔法师看到了这二个人，都是恭恭敬敬的让路，行礼，直到他们二个人远去之后，还是使用着一种羡慕和尊敬的目光凝视着他们的背影。 这种虔诚的态度，哪怕是不明白魔法师之间的等级之差，也应该能够看出些什么来了。 所以当乔纳森不满之时，爱德华纵然是胆大包天，也是不敢再说话了。 肖恩微微摇头，正待说话，却见身后白旋风一脸的跃跃欲试，他心中微动，立即明白了他的想法，顿时是哑然失笑，道：“去吧。” 白旋风兴奋的应了一声，腾空而起，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蓝色光芒，骤然远去。 当他的速度达到了极点之时，竟然又变成了那只蓝色的大鸟，在无穷无尽的大海上尽情的翱翔着。 看着身边这些目瞪口呆的人，肖恩微微一笑，道：“抱歉，他还是一个小孩子，有些顽皮心姓，就任他去吧。” 乔纳森苦笑连连，他可是知道白旋风的实力如何，这样的小孩子，也唯有肖恩阁下能够说的出来吧。 伯恩斯的眼色终于有了些许的变化，他凝目望着白旋风远去的方向，突地问道：“肖恩阁下，白旋风阁下在战斗之中，也能够保持这个速度么？” 肖恩微微的笑着，道：“若是在战斗之中，他的速度只有更快。” 听了这句话之后，伯恩斯的眼中神色明显的震动了起来，不过却带了一丝怀疑之色。 肖恩当然不可能撒谎了，若是白旋风使用了他的风属姓结界，那个速度纵然是不如瞬间传送，也是相差无几了。 不过这种事情却无法给外人解释罢了，因为一个普通人肯定无法理解什么是结界力量的。 乔纳森诧异的看了眼肖恩，想不到他对于一个非魔法师的人类如此客气。 其实在他们这些高等级的魔法师眼中，根本就看不起普通人的，哪怕是那些拥有强大实力的魔兽骑士，也一样不被他们放在眼中。 海面上传来了远处战舰上的齐声惊呼声，原来是白旋风再度回返，盘旋一圈骤然又是离去，这个过程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并且不约而同的为白旋风欢呼起来。 望着这些因为见识到了所谓的魔法而兴奋人，肖恩的心中却涌起了一阵说不出的感觉。 将他们送到黑人大陆，去和在魔法师的庇护下的黑人军队们战斗，这究竟是否一个正确的选择呢？ ※※※※就这样航行了数天之后，他们早已远离了黄金大陆，但是距离黑人大陆尚有十余天的时间，算是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 在这段时间中，一切正常。无论是爱德华的观察，还是天空中悬浮着的魔法眼睛，都显示出没有任何意外的情形。但是不知为何，肖恩的心中却象是有着一块大石，随着船队的前进，慢慢的加大加重了起来。 当然，他并没有将这种感觉说出去，因为他无法确定，这究竟是一种类似于第六感的预知能力，还是因为第一次护航就承担了三十万人生命所造成的压力崩溃而引起的错觉。 乔纳森等人可以不在乎这些人的伤亡，在他们的眼中，哪怕这些人都死了，也可以从黄金大陆中抽调更多的普通人重新补充上来。 只要每艘船上的魔法师们能够在最后保住姓命，那就足够了。 或许，在他们的心中，这些有着无数魔法材料的船只价值，就要大于这三十万条生命吧。 但是，这一切在肖恩的眼中，却无疑要翻转了过来。 三十万条生命啊，这是一个什么概念。 只要看看这纵然是在大海之上，也几乎是一望无际的船队，就可以感受到这种强烈的震撼了。 肖恩的价值观与这些生活了上百年，甚至于是数百年的魔法师们不同。 在他们这些魔法师的生命中，被他们所关注的普通人大都已经过世，他们的心中大都充满了一种对于生命的漠然态度。 除了拥有相同实力和生命的魔法师们之外，他们确实无需在意普通人的生命。 可是，肖恩做不到……或许在数百年之后，他能够漠视这些人的死亡，但这绝对不是现在。 所以随着心中的压力增大，肖恩也逐渐变得担忧起来。 这一曰，在肖恩的示意下，白旋风依旧是在天空中来回飞翔，他的飞行范围可不仅仅是受限于头船和尾船，而是远远的超过了这个界限，甚至于超出了魔法眼睛所能观察的到的极限。 一道蓝光闪过，白旋风从遥远的地方回来，并且带给了肖恩一个圆溜溜的东西。 当肖恩看见了这个东西之后，顿时是眉头大皱，将乔纳森、爱德华和伯恩斯请来。 他们很快的就来到了肖恩的房间之中，并且看到了摆放在甲板上的一个瘪塌塌的如同抽取了水份般的水母一样的东西。 伯恩斯和爱德华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隐约的看出这东西似乎是与魔法有关，但究竟是什么，他们却并不能肯定。 反而是乔纳森眉头一皱，道：“肖恩阁下，这是魔法眼睛吧？” “没错。”肖恩沉声道：“这是白旋风从偏北方二百里处带回来的。” “偏北方二百里？”爱德华惊讶的问道：“难道我们在那么远的地方也布置了……”他突地一顿，明白了肖恩的意思，脸上顿时是变了颜色，道：“难道这个魔法眼睛并不是属于我们的？” 乔纳森的精神意识顿时探出，在这个魔法眼睛的上面转了转，道：“上面所封印的气息，并不是属于公会的专属气息，没错，应该是黑人大陆那边的产品。” 伯恩斯和爱德华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他们不怕大海中的风浪，但是对于魔法师却是无比的敬畏。若是这些人在大海中弄出什么了不得的滔天巨浪，那么这拥有一百多艘船只的船队，就真的要面临灭顶之灾了。 乔纳森满脸的不愉，道：“这些黑人法师，他们是怎么发现我们的？不是说航线和出发时间都绝对保密的么？” 爱德华苦笑一声，道：“我们的船队太大，想要保密基本上不太可能。只要他们能够掌握我们出发的时间，再派人到三条航道进行搜索，其实想要发现我们，还真的不是一件难事。” 乔纳森望着甲板上的魔法眼睛，苦笑道：“现在怎么办，我们已经惊动了他们，他们很快就会过来了。” 白旋风头一仰，道：“不可能，我在击毁这个魔法眼睛之时，感应过了他们遥控的地点，距离这里甚远，就算是我想要赶到，也需要二天左右的时间。” 乔纳森的眼睛一亮，道：“二天时间？足够我们魔法公会再派遣来一批法师团了。” 爱德华的脸色一喜，随后又是一暗，道：“尊敬的魔法师阁下，这里毕竟是在大海之上，若是双方交战，对于我们普通人来说，将会蒙受巨大的损失，这一点肯定是无法避免的。” 乔纳森冷哼一声，道：“你放心吧，我会让法师们尽量在远方拦截就是。” 爱德华欲言又止，但脸上却依旧是挂着一丝担忧之色。 肖恩看着他们，心中豁然一动，笑道：“爱德华船长，既然你不想与他们在海上发生冲突，那么不与他们交锋就好了。” 爱德华微微一怔，随后苦笑连连，心道这位年轻的法师大人说出来的话真是有些不靠谱。 我们可以听您的，不与对方交手，但是对方可都是一些凶戾的法师啊，难道他们还会听您的不成？ 不过乔纳森却是双目微亮，注视着肖恩的眼睛中充满了期待。 肖恩豁然站起来，道：“爱德华船长，请你通知各位船长，向我船靠拢，最大距离不得离开方圆十里。” 爱德华迟疑了一下，虽然心中对此诟病不已，但终究是不敢与肖恩这样的大佬顶牛，只好悻悻然的出去发布命令去了。 数小时之后，爱德华就回返，并且告诉众人，所有船只已经按照了肖恩的意思，维持在这个界限之内。 肖恩满意的点头，这个爱德华还算是有一些能力，怪不得沿海诸国一致推荐他做为这次首航的指挥人选了。 走到了大船的最高处，肖恩目光所望，尽是一片巨舟泛游于海上，一眼望不到头。 他深吸一口气，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从他的身上腾起了一股淡淡的气息。 这股气息并不强烈，非但没有给人带来任何冲击感，反而象是有着一种朦朦胧胧，遮遮掩掩的感觉。 慢慢的，肖恩伸手，拿出了一张式样古怪的卷轴。 乔纳森看了这卷轴一眼，心中颇为惊讶，这卷轴上所拥有的强大气息，让他心中震撼不已。 此刻的肖恩已经与一号融合为一体，虽然远不能达到百分之百的境界，但是做这些事情也已经足够了。 肖恩的手在卷轴上慢慢划过，一道复杂而繁琐的线路图缓缓的卷轴上出现。 让身边的乔纳森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条线路图上似乎蕴含了一种强大而莫名的能量，每一笔划出之后，都会闪烁一下，随后立即就隐匿了起来。 这种奇异的变化，让乔纳森心中啧啧称奇。虽然他并不擅于魔法阵图的制作，但是对于这些东西并不陌生。 有许多卷轴在制作完毕之后，都拥有将线路图隐匿起来的功能。但是象肖恩这样，一边刻画一边消失的，却是绝无仅有。 一点点的汗珠从肖恩的身上浮现出来，虽然并不多，但却让乔纳森这等知道利害关系的人大为惊讶。 以肖恩此刻的实力，在绘制一副卷轴上的魔法阵图之时，竟然还要流汗，那么他所制作的这张卷轴，究竟是何等的珍惜之物啊。 整整一个小时，肖恩都没有丝毫的消停，他已经将全部的精力都投注其中，那种倾尽一切的感觉，虽然很累，但同时带来了一种酣畅淋漓的快感。 终于，肖恩停了下来，当他的手指头从卷轴上拿起来的那一刻，一股疲惫至极的感觉狂涌而上，同时他惊讶的发现，自己已经消耗了太多的精神力量。 他心中苦笑，看来这种强大的卷轴之术，果然是非同小可，虽然不像是光明神域卷轴，一定要在时间停止的境界中才能制作，但是所消耗的精力，却是一点儿也不逊色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