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三章 独家记忆（上）

    药师寺天剑并没有停下脚步，他把白骨地狱当成了自家的后花园，一边信步其中，一边讲述起一个遥远到快要被遗忘的故事。这个故事是他的父亲讲给他听的，父亲则是从爷爷那里听来的，而他至今仍是孤家寡人，没有子嗣，所以也从未对人讲起过这个故事。

    “你们都知道，古代的皇帝在陵墓修建完工之后，都会把参与建造的工匠杀死，以防陵墓的秘密被泄露，引来盗墓贼。比如一代天骄成吉思汗，不但杀死了建造陵墓的工匠，甚至连那些杀死工匠的士兵最后也被处决，所以他的安葬之地至今仍是一个谜。千百年前，那四位先圣为了封锁神降秘境的秘密，也采用了同样的办法……”

    唐凤仪道：“所以按照正常的情况来说，除了集齐先圣制造的四大重器之外，再无其他的方法可以找到神降秘境的所在地。而你却知道这个地方的许多细节，比如深渊里的那一条通道，说明你的先祖一定也曾参与了建造神降秘境的工作，并且因为某些原因幸存了下来。”

    药师寺天剑笑了笑：“不错，你猜中了故事的一部分内容，我的先祖的确曾经参与其中，但是他能幸存下来，却是因祸得福。那些真正进入神降秘境的工匠、士兵、画师等等都已经死了，无一生还，而我的先祖因为一场飞来横祸，并没有进入最后的神降秘境。”

    药师寺天剑顿了顿，回头看两人的反应，林泷玥知道他又开始习惯性地卖关子了，把听众的胃口彻底吊起来之后，他才会继续往下说。其实现在相比神降秘境，林泷玥更好奇的是药师寺天剑过去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的性格。

    唐凤仪忍不住问道：“你的先祖到底遭遇了什么祸端？”

    药师寺天剑道：“当年四大圣宣封存始皇秘藏，可以说是一件‘欺下瞒上’的事情。所谓欺下，说的是四大圣宣对下的统一口径是为始皇帝建造皇陵，因而大家也不会对严格保密的行为产生怀疑。所谓瞒上，是因为当时的秦始皇已经步入晚年，一心求仙问道，对朝中之事无心过问，所以四大圣宣压根就没让秦始皇和他身边的那些重臣知道这件事情。直到至宝消失，四大家族归隐，秦始皇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唐凤仪道：“哦，那么你的先祖肯定不是秦始皇身边的重臣，而是整个的计划设计者，或者是被设计者欺骗‘下等人’。”

    药师寺天剑的脸色微微一变，渐渐收起了那标志性的微笑，整张脸笼上了一层寒霜。他似乎非常厌恶唐凤仪的说法，却又一时想不出话来反驳。唐凤仪也算是阅人无数，一看药师寺天剑的表情，就知道他的先祖是哪一类人了，便用一种怜悯的语气道：“你虽然很厉害，说到底也是一个可怜人，你的先祖所受的罪过和所积攒的怨恨，到了你这一代都没有消除，一辈子活在始皇秘藏的阴影里。”

    药师寺天剑知道唐凤仪现在用的是激将法，人一旦被激怒了，就会露出破绽，给人可乘之机。他平复了一下心情，又恢复了往常的表情，嘲讽道：“唐小姐，你就算将我说得情绪失控，也不可能从这里逃走。想要利用你打开神降秘境的人可不止我一个，是不是，小玥？”

    药师寺天剑回头冲林泷玥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林泷玥微微点了一下头，算是对他的回应：“不管过去曾发生过什么，有多少恩怨，到现在也终归是要结束了。”

    “不错，四大圣宣过去虽然欺凌我的先祖，但他们大概永远也料想不到，自己的子孙后代会落在我手里吧。当然，如果认真追究起血缘关系来，我和子书家族也算是有那么一点关系。子书家族向来以女性为尊，到了秦始皇时代家族的领袖仍然是一名女子，单名一个妗字，据说生得沉鱼落雁倾城倾国，就连最强大的唐氏家族领袖都对她心生爱慕。”

    唐凤仪的眼神黯了黯，那段历史唐焯庭曾经和她提起过一次，唐家的两个兄弟都对子书妗产生了情愫，甚至导致兄弟反目。但从后续的故事来看，子书妗似乎没有选择唐氏兄弟当中的任何一个人，而是独自带着地脉重器去了东边的家族发源地。后来她的后人又阴差阳错地找到了海境天坑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作为地脉重器的最后封存之地。

    唐焯庭曾说四大家族之人被命运所束缚，注定不能在一起，但是从一个姐姐的角度来说，她希望唐天赐和子书明月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如果始皇秘藏重现人间，他们身上所背负的命运和诅咒能够破除，也未尝不是一件坏事。

    药师寺天剑继续道：“只可惜，子书妗并不是一个拘泥于小情小爱的寻常女子，她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研制药物和管理家族上面，留给自己的时间空间少之又少。她在封存始皇秘藏的事件当中扮演了一个极其重要的角色，可是说是仅次于唐氏族长的存在。不过，这份担当对子书家族的族人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担当便意味牺牲和死亡，而我的先祖原本也是要被牺牲掉的人。”

    唐凤仪和林泷玥恍然大悟，难怪药师寺天剑对四大家族恨之入骨。不过这个牺牲品最后竟然活了下来，其中的故事想必十分曲折。

    药师寺天剑没有立刻说下去，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望远镜，朝远处眺望了一会儿，白骨地狱快要走到头了，那么先祖的故事也该告一段落了。可惜时间太短，他最终还是没有来得及讲述自己的故事，或许那些离奇的经历，那些曲折的人生，注定只能是他一个人的记忆。

    “在四大家族当中，子书氏擅长药术，符兰氏擅长毒术，他们负责制造神降秘境里面的毒药迷药。当时，子书家族的旁系血脉当中有一对双胞胎兄弟，是天才药师，为族长重用，负责和符兰家族的毒师对接工作。可惜，在工程刚刚开始不久，其中的弟弟便不小心弄伤了自己的小腿，沾染了毒药，导致下半身瘫痪。而那些监工不但没有把他送回去救治，反而将他秘密带走，抛下悬崖处死。但他们没有料到的是，弟弟虽然摔断了四肢，被树枝戳瞎了一只眼睛，却依然凭着曾经服下的忘忧蛊和高超的医术存活了下来。”

    唐凤仪叹了一口气，心想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怜之处：“那个弟弟就是你的先祖，这就是你说的因祸得福？”

    “不错，因为除了我的先祖，那支子书家族的旁系血脉全都死了，在四大圣宣的计划里，他们原本就是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