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大选

    夏梓欣的婚事在夏怀渊的及时挽救下，并没有造成什么恶劣的后果，京城的人们只是议论一番罢了。当然也有一部分人为夏梓欣感到可惜，好好地姑娘家就这么失心疯了，还有什么前程可言呢。

    与夏梓欣的相反的是，夏梓瑶现在真是春风得意，因为她正在努力准备明年的大选。按说这当今皇帝也算是少年英才了，年轻的时候忙着定国安邦，对于后宫也不甚热络，如今年过而立，膝下唯一子二女，实在是少的可怜。

    一子乃是淑贵妃所出，这个淑贵妃出身北王府，是如今北王的长女，在圣上在潜邸的时候就是身边人了，这么多年也算是荣宠不衰。皇长子名为楚擎煊，如今已有十岁，却资质平平，百官担心皇上后继无人，极力主张大选，太后做主也就同意了明年进行大选，所有官员未婚的适龄之女都必须参选。

    后宫并无皇后，皇上的两个女儿出身都不高，一个是苏才人所出的德馨公主，今年七岁。一个是林贵人所出的德惠公主，今年五岁。苏才人貌似就是苏如画八竿子搭不着的表姐，还是上一次大选的时候进宫的，如今已经过去九年了。这四王家每到大选都会往宫里送人，主家没有适龄的女孩，就从旁支找合适的。也不知是这几家的姑娘特别优秀还是怎样，皇上总会留下几个，封个位分留用，大部分也能获得几分恩宠，其他的很快就被抛到脑后了。

    但是要说特别受宠的也没有，帝王之术，在于平衡，至少表面上来看，这天昭帝的后宫是风平浪静的。梓汐却甚不相信，别说四王家的女儿了，就那些普通大臣家的女孩儿也都是不能小觑的，进宫之后的辛酸岂是他人能知道的。古往今来，都说是一如宫门深似海的。虽然夏怀渊官位不低，但是以她们的身份进去也只可能是个才人而已，难免不被那大风大浪淹死。

    而且受宠的都是四王家的女子，难免不是对他们的一种制衡，至少不能让他们拧成一股绳。

    但是夏梓瑶显然不这么想，自从她生母离开，她安分了许多，也恭敬了许多。可听说大选之后，她的心思又迅速活络起来了，这些年的蛰伏都只是为了这一天。她现在整天和着一些大家小姐说入宫的事情，萧先生也每日和她嘀嘀咕咕，据说是在教授宫中礼仪，梓汐对这些都是没兴趣的，也就不去上学了，专心练她的剑。

    夏梓瑶长得的确是不错的，像赵姨娘居多，娇美的脸蛋，弯弯的眉毛不黛自黑，顾盼生情的眉眼，婀娜的身段，梓汐个人觉得她凭着这张脸入宫的可能性很大。可薛柔却不以为然，只看她瞎折腾。梓汐再看看自己扁平的身材，皇上如果没有恋童癖的话，她应该就不会入选了，所以她也不担心。

    梓汐曾经好奇的问过薛柔：“娘亲，你说jiejie会不会入选啊？”薛柔柔柔的手搭在她的肩上：“汐儿觉得呢？”

    “我觉得，我觉得她长得很漂亮，如果只看长相很有可能入选。”

    薛柔并没有抬眼：“汐儿，娘亲告诉你，皇宫不是谁都能进的。这次是时隔九年才一次的大选，皇上不会选无用之人入宫的。”

    梓汐了然的点点头，确实，这次只是京城里面的闺秀要参选的就不少。更何况还有外地来的小姐们，据说连客栈的价格都涨了不少，就明年开春等着大选了。

    今年年初的时候，天昭帝要推出土地改革方法，要收购一大批贵族的田产归为共有，然后分给农户耕用，算是惠民好政策了。

    可是其中涉及了一大批人的利益，包括最高层的士族们，改革的推行并不成功。只有夏怀渊为首的几个官员捐出了自己的土地。所以这次大选也是朝廷拉拢官员的一种手段。

    古往今来，都说帝王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可是要当一个好的帝王，除了权术，还要舍得自己。做一些利国利民的事情还要征得群臣的同意，还要靠着姻亲关系拉拢人心，也是很不容易的。

    夏梓瑶并不知道这一切，每天苦练走路，举止，看的梓汐都心疼，真是太有毅力了。她是萧先生最看重的徒弟，萧先生为了再一次进宫，简直倾囊相授，短短半月的时间，夏梓瑶就瘦了不少，更加我见犹怜了。

    至于夏怀渊并不关注这一切，初晓的学业是几个兄弟姐妹中最成器的，武艺学的也有模有样，是他现在的第一关注对象，也就没时间来管梓汐这几个了。

    寒来暑往，春夏秋冬。

    在翌年的阳春三月，大选终于开始了。京城的闺秀都严阵以待，以求一朝选在君王侧，全家人也就飞黄腾达。这一年来，每次的宴会小姐们都谈的是大选之事，开始还碍于闺阁女子的娇羞不明目张胆的说出来，后来见大家都有兴趣，也就不再顾忌了，从天昭帝的喜好到喜欢的女子类型，事无巨细，都够写出一本书了。

    连不关注此时的梓汐都知道了天昭帝喜好细腰温顺的女子，真是男人的恶趣味。

    这天草长莺飞，阳光明媚

    梓汐和夏梓瑶和一群闺秀等在宫门外待选，几百个燕瘦环肥的女子，其中不乏人间绝色，却鸦雀无声，终于出来一个声音尖尖的男子，高喊道：“大选开始。”

    众人鱼贯而入，却听不见一点声音，梓汐看着大开的宫门，巍峨壮丽，不知害过多少人命的地方，和现代的故宫差不多，充斥着天家威严。

    众女按照父亲的官位高低次序站好，风吹过衣角，一阵衣袂飘飘，美极了的场景。四王之女按照嫡庶站在最前面，为首的俨然是苏如画那个女人嘛，她的穿着还是那么张扬艳丽，宫中除了皇后不能着正红色，她就穿桃红，野心不小。

    梓汐百无聊赖间，小心翼翼的四处打量了起来，一看隔壁排的排首竟然是苏如画。她对这个女人有着本能的畏惧，虽然知道苏如画不会在这种场合回头看自己，梓汐还是瑟缩了一下。前面那个面色严厉的嬷嬷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梓汐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皇上真的会对着这一张张端庄的脸有兴趣吗，那一层层面粉不会扑扑往下掉的吗。

    梓汐有惊无险的度过了第一关，这是薛柔安排好的，第一关是容貌，身体有没有缺陷，这样就被选下去的一般都不能再找到婆家了。

    毫无意外的。到了第二关梓汐就落选了，这关是基本才艺表演，薛柔早就疏通了关系，随便表演下她就可以回家了。前一天夜里，梓汐同屋的几个小姐都没回房，应该是出去练习了，这是宫里面心照不宣的规定，有固定的练习场地，只要不乱跑就没事，夏梓瑶也跟着去了，梓汐按薛柔说的，并没有拦着她。

    所以今天有几个体力不支的，可能是紧张吧，还没表演就晕倒了。最后和梓汐一起被遣送回家了，梓汐在车厢里面都能听得到她们的哭声，真是全无仪态可言了。

    晚上全家用膳的时候就收到了宫里的消息，夏梓瑶通过了第二关。闫氏大悦：“这梓瑶从小就是个好的，有才有貌，不愧是我夏家的女儿，就等她入了宫，咱家就不怕什么了。”说着还看了梓汐一眼，似是嘲笑她被送了回来。

    夏怀渊果然有些不高兴：“母亲，我断不会指着女儿争宠来博得皇上欢心的，再说梓瑶进宫之事还没着落，还是不要提了，免得别人觉得咱们家没体统。”闫氏撇撇嘴，不说话了。

    自从夏梓欣被关了起来，闫氏和夏怀渊说情几次，夏怀渊都未松口。这样也就没人陪她说话打叶子牌了，闫氏又和梓汐这几个孙子孙女也不亲近，又看不起商户出身的王氏。所以平日里这几个人也不来碍她的眼。她无聊的很，隔个几日就传府医看诊，府医诊断说并无病症，她却总喊着难受，薛柔没办法只能来给她侍疾，她又诸多挑剔，害的薛柔辛劳不已。

    还是梓汐看不过去了，给薛柔出了个注意，闫氏不是是病了吗，那就什么都不能吃了，养病吃素为宜，便不让厨房上rou菜了，三两日还好，时间一长闫氏便受不了的，忙说自己病好了，让薛柔回去。这才事了了。

    又隔了两日，夏梓瑶也被送了回来，她没有熬到面见皇上那一关便回来了。全家人大部分都料到了如此结局，所以也谈不上失望了。最难过的莫过于萧先生了，她辛辛苦苦培养了这么多年的希望，就这么落选了，甚至连皇上的面都没见到，不得不说对自诩了解皇室的她是奇耻大辱。所以未等夏梓瑶被送回来，她就连夜打包行李走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看来是寻找新的目标去了。

    夏梓瑶回到夏府之后自觉丢人，足足半月未出门。梓汐都不禁为她可惜，以她容貌迷惑帝王足矣，可这次选秀不仅是选貌，还有家世利益。她只能说是生不逢时了，要是晚个十年八年，机会更大些。而论起家事来，夏怀渊一直是皇上这一派的，也就没有必要再要夏家一个女儿稳固关系了。

    这天，实在看不过去的梓汐终于来到了夏梓瑶的院子里，她的品味还是不错的，院子里花开的正艳，错落有致却不显得拥挤，梓汐已经好多年没来这个院子了吧。

    古代的姐妹关系夹杂了太多的杂质，嫡庶之争，婚嫁之争，宠爱之争，太多太多的争斗让这份感情远没有现代那么美好。论感情来说梓汐和夏梓瑶不过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了罢了。

    梓汐信步进了正厅，夏梓瑶并未出来相迎，只出来一个小丫头说她家小姐身体抱恙，不便见客。梓汐叹了口气，真诚道：“今天有要事和jiejie一谈，还希望jiejie赏脸出来见一面。”小丫头应是便下去了。

    过了一会儿，夏梓瑶才出来，她竟然是被丫头扶出来的，半月不见，她清减不少，原来粉嫩的脸也变得苍白起来。看来落选之事对她的打击真的很大。

    梓汐上前一步扶住她的另一只手入座，又在她对面坐下。夏梓瑶淡淡的看着她，苦笑一声：“汐儿meimei，怕是来看我的笑话吧？”

    梓汐早料到她会这样想，解释道：“jiejie何出此言，我只是看jiejie这么多日未曾出屋，挂怀jiejie，特来看看罢了。”

    “汐儿meimei大可不必如此，我对你已经没有威胁了吧。你马上就要嫁给逸阳哥哥了，我却还没有着落，同是姐妹，不同命啊。就不用再多说了吧。”梓汐看着她缥缈的眼神，不禁有些难过，亲姐妹，何至于此。

    梓汐上前拉住她的手，她想收回，却敌不过梓汐的力气：“jiejie不必如此，meimei是真心来探望的，虽然我们自幼感情不深，可一同长大的情分总是有的，何况我们是亲姐妹呢，在家中待得日子也不久了，我希望和jiejie真心相待。”

    夏梓瑶面上有些动容，嘴上却说道：“汐儿meimei，我自幼是恨你的，因为你是嫡出的，而我是庶出的，我总觉得低你一头，却永远越不过你去，所以我拼命的学习，我想进宫。我想如果进宫的话，爹爹就应该重视我了吧，也可以把我娘接回来，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们是姐妹，这是命，却注定不能一起同好。”

    “jiejie，你未必只有进宫这一条路啊，而且爹爹也是不希望我们进宫的，皇宫可是吃人的地方啊。总之，jiejie，我从来都没恨过你，你永远都是我的jiejie。可是身体是你自己的，你再这么糟践可什么都没有了。”

    梓汐不等她反应便离开了。看到她，梓汐就想到了前世的自己，孤独无依，无人重视，希望她自己想清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