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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筹划

    邱氏当夜趁着秦晋瑜在她那留宿,便顺势说了夏梓欣的事情。

    秦晋瑜最近有些忙碌。当今圣上雄心壮志,对外重视兵战,对内重视国策。如今,四海升平,天盛乃是万朝来贺。外无招祸之扰,正是内兴国策的好时机。这不圣上要命人重修《吾国十论》了,修书是个艰巨的任务,不仅需要耗时数载完成,更需要修书之人博学细心且熟知政事。而他这个昔日惊才绝艳的状元郎碰巧正满足这些要求,便被抓去修书了。

    秦晋瑜一向自诩风流才子,喜好吟诗作对,对朝堂之事都是得过且过的,每隔一点时间还会向皇上请假去踏个青,游山玩水。所以他对修书这项工作是十分不情愿的,但是皇命难违,他也不得不从了。

    这次他本想陪着自己的爱妾庆贺生辰,可却被临时抓去了,说是白日里编著的地方有纰漏,就这样一耽误,他回家的时候已是半夜时分。可邱氏还等着他,这让他有几分感动,自己的爱妾心里还是有自己的,多少大男子主义爆棚了起来。

    洗澡上床,二人自然是一番身体交流,交流完毕,都是身心愉悦舒爽。邱氏也就在这个时候提出了夏梓欣的事情。

    邱氏看着自家老爷那虽然年近四十,却还保养得当的脸,眼中闪过几多迷恋:“老爷。”

    “什么事?”秦晋瑜的双手枕在头下,声音里有着情事过后的沙哑。

    邱氏把头伏在秦晋瑜的胸膛上,娇声道:“今日少夫人来找奴家了。”邱氏知道秦晋瑜最恨欺骗他之人,所以她一向是实话实话的。

    “嗯?她找你有何事?”秦晋瑜有些诧异,夏家这个女儿是个有心机的,从当日的作为来说自己就不可能喜欢她。所以这些日子秦逸阳把她晾着,他都是看在眼里的,却不插手。可他心里又是一暖,经过孟氏的事,他最恨有心机的女子,这邱氏年轻貌美却如同解语花一般从不欺瞒,是时候做些打算了。

    邱氏言语娇嗔,有着小姑娘才有的朝气,秦晋瑜很喜欢:“少夫人是来请我帮忙的,她想和少爷重修旧好,让我撮合一下。”

    “你同意了?”秦晋瑜虽然喜欢酒色,却不是个糊涂人,所以后宅他一向把握的很好。邱氏虽比不上方氏,却也是他心爱之人。

    “臣妾一个妾室,哪敢做得了少爷的主呢?我就先说请示下老爷的。”邱氏当然不敢说出实情,只挑着说了重要的部分。

    秦晋瑜很满意的点点头:“你做得对,逸阳的事情我都是做不了主的,你也少掺和吧,有时间还不如再给我多生几个孩子呢。”说着,身体又动了起来。

    邱氏心中一阵暗喜,虽然夏梓欣的事情没办成,可老爷却是答应给自己一个孩子了,也算是圆满。

    翌日

    满面春风的邱氏亲自去了夏梓欣的屋子里,弄得一阵慌乱。邱氏看着夏梓欣房中简陋的摆设和她穿的洗旧了的衣服。不禁嘲笑起自己昨日的天真来,她都如此境地了,竟然还骗人说少爷对她有情,最可笑的是自己竟然信了,还好没上她的当直接和老爷说,不然这一切就全完了。

    她这样想着,不自觉的言语中就带出来几分气来:“少夫人啊,我昨天答应你的事,也不负所托了。”

    夏梓欣眼中闪过狂喜,又很快的掩饰住了:“庶母是说……老爷同意了?”

    邱氏轻蔑一笑:“老爷自然是……没同意的,少爷的是老爷说不愿意插手,所以这事我是管不了的了。少夫人还是好自为之吧。”

    夏梓欣闻言瞬间瘫倒在地,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的?怎么会这样?又看着眼前明艳动人的邱氏,一把抓住了她的裙摆,吼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根本就没有说?是不是你?“

    哪有平日里小白兔的模样,俨然是一只母老虎。

    邱氏明显被惊到了,后退一步,说道:“少夫人莫不是疯了吧,我说过我说了,就是说了。而且看你如今的模样,我也没必要骗你的,信不信由你。今天老爷还要去我那用膳呢,我就不陪少夫人说话,先回去了。“说完,便扶着丫头的手,一摇一摆的回去了。

    徒留下坐在地上的夏梓欣,流翠实在是看不过去了,上前把她扶起来,说道:“你呀你,怎么就不知悔改呢?就不要上赶着去求人了,没人会帮你的,还是好好把孩子生下来才是正经的。”

    和往日不同,夏梓欣一把甩开了她的手,冷声道:“你也是笑话我的吧,你们这些人都来笑话我,笑吧,笑吧,等我生下了孩子,我就是秦府的夫人,我是秦府的夫人,我是秦府的夫人,我是……”

    流翠被她这样吓到了,想着看这夏梓欣这幅模样不会是疯了吧,急忙去寻秦逸阳。秦逸阳正在书房,听着流翠的回禀,皱了皱眉,不耐道:“她的事以后就不用回禀了,你自己看着办吧。”秦逸阳实在是从心底里厌恶这个女人,巴不得她从来都没出现过。

    流翠噤若寒蝉,听明白了自家少爷的意思,小心翼翼的回去了。刚进门,一个茶杯便迎面飞了过来,正中流翠的额头,打得她一阵眩晕,迅速就青紫了一大块。

    泥人还有三分土性,更何况是流翠,她看向罪魁祸首——夏梓欣,怒道:“你这个疯婆子,还敢打人了,还真拿自己当少奶奶呢?”额头上的伤口刺激得她失去了理智,拳头直接挥向了夏梓欣,边打还边骂着:“你个贱人,还敢打我,我让你嚣张,我让你嚣张……”

    夏梓欣没想到流翠真的会对她动手,匆忙去还手,可流翠是有些功夫得,怎是她这个孕妇反抗得了的。没几下就被她打倒在地了,只能尽力护住自己的肚子不被击中。

    流翠打了一会儿便累了,看着瘫倒在地躬身护着肚子的夏梓欣,此时她半点同情都没有,冷漠道:“夏梓欣,我劝你早日看清自己的地位,刚刚我去找少爷了,少爷说你的事就不用告诉他了。你也不用自欺欺人说少爷对你有情了,你现在在这府里的地位还不如我这个丫头呢,人还是有自知之明为好。以后你也别指望我伺候你了,你好自为之吧。”

    流翠走后,夏梓欣窝在地上,半晌没有动弹。当初她处心积虑的嫁到了秦家,万万没有想过竟是如此下场的。可她不恨秦逸阳,她只恨夏梓汐。她认为是夏梓汐把她害得如今模样的,如果没有夏梓汐,秦逸阳就会爱上她,或许,夏家的人也会认她,而不至于是如今模样。

    她的眼中迸发出滔天的恨意,全是冲着一个人——夏梓汐。

    她想着一定要弄死夏梓汐了,不然自己这一生都会活在她的阴影之下,惶惶不可终日。她想起了自己手中的最后一颗王牌,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意,夏梓汐……等着接招吧。

    休养了半月之久,夏梓欣脸上的伤才全部褪去。而她伤愈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夏礼。对于这个亲生父亲,夏梓欣的心里一直是很复杂的。小的时候是畏惧加渴望他的关注,长大之后见了夏怀渊那样的父亲,她心中的濡慕之情就变成了鄙视和唾弃。

    夏礼家这么多年,还在那个小院子住着。因为他本身好逸恶劳,又贪财贪色,所以虽然屋里人越来越多了,家里的进项却没多少,就这宅子还是当年夏怀渊帮他置办的呢。

    夏梓欣踏入这个小院子的时候就被门房拦住了,“你是谁啊?”

    夏梓欣看着门房色眯眯的眼神在自己身上巡视着,险些吐出来,暗骂夏礼找的都是下三滥的人。嘴上倨傲道:“去找夏礼出来,他自然知道我是谁。”

    那门房看夏梓欣知道自家老爷的名字,也不敢太怠慢,跑着去找夏礼了。

    此时夏礼正在新纳的姨娘身上努力着呢,听到门房的回报,直接骂道:“没看到你家老爷我正忙着呢吗,没眼色的东西,快滚,我谁都不见。”

    那门房无辜被骂,心情也不好,回夏梓欣话的时候语气就不太好:“你这娘们,我家老爷说谁也不见,你快走吧。”

    夏梓欣气结,现在连夏礼都要骑到自己头上来了吗?便看也不看那门房一眼,直接闯了进去,门房岂能让她得逞,直接抱起了她,顺便还占了点便宜。夏梓欣大怒,反手就是一巴掌。那门房更是不让人的,直接准备要还手了,这时只听传来一声厉喝:“住手。”

    夏梓欣回头一看,原来是嫡母姚氏,只见她穿金戴银,全身华贵,后面还跟着两个丫头。却因为品味问题,显得更像个母猪一般。这样想着,夏梓欣不由得笑出了声。

    姚氏仔细看了一会儿面前这个有身孕的女子,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她是谁,尖笑说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咱家小姐回来了啊。”又对着门房骂道:“你个没眼色的东西,连小姐都不认识了?这可是咱家最有出息的小姐了,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

    那门房一天两次无端被骂,灰溜溜的走了。

    姚氏带着夏梓欣去了正厅,让丫头上了茶,阴阳怪气道:“夏梓欣啊,你不是攀上高枝了吗,还回来干嘛。你说你把人家嫡亲闺女的婚事都给抢了,当真是好本事。害得我和你爹落得将军好大的埋怨,连每年过年都不让我们登府了。却半点你的好处都没落到,你自己倒是好了,让我们这一大家子可怎么活,果然妾生子都是贱人,和你那个娘一样,都是扫把星,专门干那勾搭爷们的勾当。”

    夏梓欣一没落,姚氏连装腔作势都不愿了,夏梓欣早已习惯了姚氏的尖酸刻薄,不想和她多说,问道:“我爹呢?”

    姚氏眉毛一挑,鄙夷道:“原来你是来找爹的啊,我这可没你爹,你不是都被除谱了吗,还是找个野男人当爹去吧。”

    夏梓欣气闷,知道姚氏不会这么容易放过她的,只好使出了杀手锏:“母亲不想认我也罢,今日我回来也不是为了自己,若是您不欢迎我,我便回去了。只可怜我那玉儿jiejie了,含冤而死,要怪就怪她那狠心的娘吧。”

    姚氏听她说道“玉儿”眼睛一立,要说她这辈子有什么遗憾,便是那疼爱的小女儿早早的就没了,虽然她是个狠毒的,却极其惦记自己的女儿,不由问道:“你说什么,是玉儿吗?你是不是说的玉儿?她是含冤而死的?怎么会,我亲眼看着玉儿病死的啊。”

    夏梓欣看着姚氏着急的样子,得意一笑,说道:“就是玉儿jiejie,当初她不是普通的病死,但是我不能和你说,我得和爹爹说。”

    姚氏知道她不见到夏礼是不可能吐口的,只好让丫头把夏礼请来。可丫头回禀说夏礼正在姨娘床上呢,把姚氏气得直接冲去了姨娘房里。

    她知道夏礼是个一向好色的,良家妇女,青楼妓子没少往家里拉。可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没想到夏礼却得寸进尺了,直接白日宣yin。

    此时夏礼正在温柔乡里不可自拔呢,新姨娘不过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已经被他弄晕了,可他还是兀自不罢手的享受着。直到姚氏的怒吼声响起在他耳边:“夏礼,你个畜生。”

    他抬首,竟然看到床边围满了人,还有丫头婆子,急忙盖住了新姨娘的身子,看着床前的姚氏,喝道:“你这个婆娘,叫这么大声干什么,是不是把我吓死你就高兴了。你说,你带着这么多人来做什么的?”

    姚氏余怒未消,又看着夏礼死不悔改的模样,一把把他揪下了床,骂道:“你个贱男人,青天白日的就在这风流快活,也不知道丢人啊。我怎么就跟了你这么个男人,我的命真是苦啊。”

    夏礼对着日渐肥硕的姚氏早已不满,只是碍于姚氏的yin威不敢说出口罢了,如今又害得他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丑,夏礼怒从中来:“姚氏,你个悍妇,别吵了。”

    姚氏见一向懦弱的夏礼发了疯,不由吓得一怔,又想起来夏梓欣说得话。言语一缓,说道:“算了,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说,现在当务之急是夏梓欣来了,正在外面等着呢。”

    夏礼茫然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夏梓欣是他的女儿之一,不过现在已经不是了,不耐烦道:“她来又怎么了,打发走就是了,叫我干嘛。”

    姚氏看夏礼这样有些心寒,她是不喜欢夏梓欣,因为那不是她生的,她不在乎。可毕竟是夏礼的亲生女儿啊,不禁想起了若是夏梓玉还活着,夏礼是不是也会这样对待她。

    这样想着,姚氏声音冷凝起来:“我本想是打发她走的,可是她说咱家玉儿早年的死有蹊跷,所以一定要见你。”

    夏礼一怔:“玉儿……也罢,我就去见见她吧。”

    姚氏见他还是念着女儿的,心中的怒气也散了几分。

    夏梓欣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才见两人姗姗来迟,却还是耐着性子请安:“父亲,母亲。”

    夏礼摆摆手:“你已是除族之人,就不用叫父亲母亲了,你不是来说玉儿的事情吗?就快说吧。”

    夏梓欣看自己的生身父亲竟然是这个态度,又想起了夏怀渊对夏梓汐的宠溺,心中一阵悲凉,言语也不客气起来:“那好,夏老爷,我确是除族之人,可我还是秦府的夫人,按尊卑,你们还要向我行礼呢。”

    夏礼冷笑:“秦夫人,呵,我听说秦家并不认你的吧,何必来我这充大头呢,我夏礼可不吃这套,我劝你还是有事快说吧。”

    夏梓欣只好直言:“我不是来吵架的,我只是想和你们做一笔交易。”

    夏礼挑眉:“交易?什么交易?”

    夏梓欣自信一笑:“我告诉你们夏梓玉真正的死因,你们让我入夏家族谱。”

    姚氏急忙同意:“好,我们答应你,你快告诉我玉儿真正的死因吧。”

    夏梓欣不理她,而是看向夏礼:“夏老爷觉得如何?”

    夏礼大笑起来:“你果然是我的女儿,够狠,也够歹毒。连亲爹都不放过,好吧,我答应你。”

    夏梓欣得意昂首,缓缓道出:“我只知道夏梓玉的死和将军府有关,当日夏梓玉是不是在将军府来人送礼之后就没了?是不是她没了之后,我就被过继到将军府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将军府对不起我们家,他们心中有愧,才来补偿我们的。而且我在将军府多年,偶然听人提起过,夏梓玉是替夏梓汐死的。”她半真半假的说道,又细细观察夏礼夫妇的神色,多半是相信了。

    夏礼虽是个没有骨气的人,却也不是个傻子,说道:“口说无凭,你有什么证据吗?”而旁边的姚氏已是泣不成声了。

    夏梓欣摊开手,说道:“证据我是没有的,将军府做事滴水不漏,要不是我细心查看打听,也不可能知道。但是,这件事他们一定怕别人知道,你们也可借此威胁他们,这好处……自是不用我说了的。”

    夏礼狐疑的看着她:“那这样说,你是早知道这件事情的了,却如今才来告诉我们,是为什么?”

    夏梓欣也不隐瞒,直接说了出来:“我本来想着自己去威胁夏梓汐的,可现在你也知道将军府也不让我进门了。而且当初他们非要夏梓玉去死,说明一定是得罪了惹不起权贵的,搞不好全家都得赔进去,我那时还想倚仗夏府办事,自是不会自取灭亡的。可没想到他们这样狠心,把我逼到了绝路,我也是无奈之举啊。”

    姚氏听她这样说直接扑了上来:“夏梓欣,你好狠的心啊,玉儿怎么说也是你的亲jiejie,你就看着她那样冤死,而不说出实情,你忍心吗?你忍心吗?”

    夏梓欣一把把她甩在地上:“我狠心?当初你那好女儿拿针扎我,大冬天罚我在外面跪着的时候怎么不说?还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知道了我被除族之后,早就把我的母亲赶走了吧。哼。”

    姚氏眼神闪烁起来,其实她没把冯氏赶走,而是直接卖到了暗门里去,夏礼也是默许了的。

    好在夏梓欣并没想追究,而是说道:“事情就这样吧,记住,不让我好过的人,我也不会让他好过的。”说完便大笑出门去了。

    那笑声听得夏礼和姚氏一阵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