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篇［三］痴情种
“悦乐，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我，我。”莳悦乐有些不知所措，“表哥，你知道的，我一直，我一直都是把你当亲兄长看待的，悦乐很感谢你这些年来对悦乐的照顾，我也希望表哥能够，找到自己的如意之人。” 柳思卿道：“可你就是我的如意之人。” “表哥，我……表哥！” 柳思卿猝不及防，脸上狠狠挨了一拳，打得他后退好几步，羊脂白玉的好皮rou说，多了一个青紫交加的印子。 回响咬着牙收回拳，眼神里有很复杂的东西，藏在衣袍下的手不住的抖。 莳悦乐跑到柳思卿身边拉住他：“表哥你没事吧！” 柳思卿抬手掩了掩右脸，摇摇头：“我没事。” 莳悦乐看向回响，有些恼：“回响你做什么！” 回响不答反问：“如今几时了？！天那么黑，你不知道回家还跑来这，你是想跳湖还是撞树！” “你！”莳悦乐有些不知所措，她狠狠一跺脚，不看他了，扭头去看柳思卿，“表哥，抱歉，对不起，我。” “无事。”柳思卿笑了笑，又道，“回响说的也对，夜深了，你也不好再一个人待在外面，既然回响他们来了，你们就一起回去吧。” 装空气的黑莲和霜霜十分欣慰，还是有人能注意到他们的。 “我不逼你，只是，若你想好了，记得告诉我，好吗？”柳思卿问道。 莳悦乐点点头：“好。” 柳思卿笑了笑，转身离开。 回响垂着眸子，花灯的烛火在他眼中闪动，看不清楚他的情绪。 绣坊。 霜霜倚在厨房外面，抱着手，一言难尽的看着厨房里头：“咿呀，这，你说能做出什么来啊。” 黑莲打了个哈欠：“谁知道呢，反正别把厨房炸了就行。” 霜霜道：“你说那柳公子没事吧，脸上肿了那么大一块，看着就吓人。” 黑莲道：“没事，就是看着可怕，你没看他还能自己走回去吗。” 霜霜又道：“万一是内伤呢？” “放心吧，回响下手还是有分寸的。”黑莲说道，“毕竟……”他轻笑了一声。 “你俩给我闭嘴！” …… 八角亭内，莳悦乐站在护栏边上，看着水中盛开的睡莲，一动不动，只是静静地出神。 回响端着一盘桂花糕，来到莳悦乐身后，见她出神，便把桂花糕放到桌上，然后走到她身后：“悦乐？” 莳悦乐一惊，转过身，脚下一个没站稳就要向池中摔下去，回响连忙拉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拉了回来。 莳悦乐抬头，猝不及防对上他一双温润的眼睛，微光闪动，似有万般情愫在里面，就好像明明是笑着的，却让人莫名感到十分的悲伤。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回响这样的眼睛，不由得愣了神，导致她一瞬间竟忘了所谓的男女有别。 “你，没事吧。”回响开口问道。 莳悦乐这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样子甚不合适，连忙站好，从回响怀里离开了，回响却还是没动，直到莳悦乐站好，这才如梦初醒般放下了悬在半空的手。 “抱歉。”他说道。 莳悦乐摇摇头：“无，无妨。” 俩人陷入一阵沉默，好一会回响才说道：“我做了桂花糕，你尝尝吧，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啊，好。”莳悦乐点点头，然后坐到桌边，拈了一块糕点，咬了一块，在嘴里细细嚼着。 回响见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问道：“念念，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莳悦乐摇摇头：“没有。”她只是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柳思卿，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 其实，平心而论，柳思卿才识渊博，温文尔雅，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夫君人选，但…… 她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回响。 若是他没有出现，或许她会答应他。 莳悦乐低头，咬了咬下唇。 “回响。”她轻喊了一声。 “嗯？” 莳悦乐笑了笑：“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你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回响听了这话，眼眸微睁：“真的吗？” 莳悦乐偏过头。 回响又道：“世间缘分诸多，或许，我们真的见过呢？那你还记得我吗？” “不记得了。”莳悦乐道。 听了这话，回响垂了垂头。 莳悦乐站起身，笑道：“不早了，早点休息吧，我就先回房了。”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念念。”回响连忙站起来拉住她。 莳悦乐一顿。 “我心悦于你。” 莳悦乐睁大眼。 黑莲和霜霜远远的站在一边，看着莳悦乐进了房门，霜霜问道：“你说，回响能成功吗？” “谁知道呢。”黑莲道，“但是从相处的这一个月来看，我觉得，其实悦乐应该是对回响动了心的。” “有么？”霜霜问。 黑莲笑道：“你还记得那天么，柳思卿和回响第一次见那天，回响开玩笑说自己是她夫君，把柳思卿给吓了一跳，悦乐当时是恼了，但是却也没有真的生气。” 霜霜道：“啊，好像是。” “所以啊。”黑莲道，“还有你看平常不管回响做什么，悦乐都随着他，那天回响不是送了她一件衣裳么，她虽然没说，但看得出来很开心，两个人天天吵来吵去，像小孩一样，但是悦乐的脾气你也知道是出了名的好，若非喜欢，又怎会只和回响吵闹。” 霜霜道：“我又没有心上人，我又不懂。” 黑莲摇摇头，没救了。 …… “轻歌曼舞丝竹声，杨柳蛮腰舞动人，台上生旦唱戏文，座下宾客皆无声，朱楼高阁红颜盛，镜中欢颜俏佳人，何来朗朗读书声，原是隔墙少年人......” 月色正浓，荷花半吐芬芳，一个俊俏男子斜坐靠在水亭的栏杆上，口里哼着一段很是柔情的小调。 “月色如何？”黑莲走进水亭。 回响笑道：“不错，只是还是欠缺一些。” 黑莲说道：“缺了美酒？” 回响没说话，沉默了许久，黑莲坐到了另一边，两人一同眺望天上明月。 “她忘了我了。”良久，他突然开口。 黑莲说道：“这不是早就料到了的吗。”一只萤火虫飞过来，黑莲伸出手掌，看着那小光点在掌中跳来跳去。 回响似是陷入了某种回忆，愣愣看着前方：“可是她说过，即使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也不会忘记我的。” “她不过是凡人。”黑莲手微微一抬，那小虫就这样飞走，“孟婆汤以泪为引，生老病死爱别离，悲欢离合苦乐忧，人世间的种种滋味都溶于其中，一旦喝下，渡了黄泉，过了奈何，前世之事尽数忘尽，她若是还记得你，你让孟婆那几百万年熬汤的手艺如何自处？” “她说过，让我来找她的。”回响又说道。 黑莲笑道：“所以你来了呀。” 回响道：“可是她忘了我啊，而且，那个人他......” “说来也是缘分。”黑莲说道，“那一世你们三人纠纠缠缠，这一世，他却与悦乐又有如此渊源，回响，你当真从未想过，她与柳思卿，或许真的......” “不！”回响打断了他，“她是我的，那一世，她爱的是我，这一世，她爱的人也只会是我。” 他抬头看着水亭的雕花：“我苦苦修炼千年，只为化身为龙，来尘世寻她，既然我找到她了，那谁也别想将她从我身边夺走。” “行吧。”黑莲笑道，“我也不信天，既然你想要，我便帮你。” 一千年的苦苦修炼，一千年的苦苦找寻，念念，我历经千辛万苦，踏遍万水千山，这才好不容易再与你相见，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放手，即使你已经忘了我，即使，你已经忘了曾经对我说过的话，曾经，我们一起许下的誓言。 我不会放手，永远都不会。 “回响，我是想说，即使我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我也一定不会忘记你，即使忘了你，但只要再见到你，我也一定会爱上你，因为我爱你三个字，已经刻入了我的灵魂，永世不变。”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若有来世，你还爱我，来寻我，可好？” 回响望着月色，恍然之间，一位身着水墨素杉的女子对他盈盈一笑。 “回响，为我伴奏一曲可好？” “好。” 一缕悠扬笛音缓缓泄出，回响阖目，手指绵延在长笛上游走，黑莲闭上双目，细品这笛声，莳悦乐躺在床上，听着这笛音，莫名感到一种暗藏悲伤的思念。 心里头闷得慌，她攥紧胸口的衣裳，眼角划过一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