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篇［六］盈虚梦
莳悦乐这一声喊，不仅把回响喊愣了，还把围墙上趴着看八卦的两个人也喊愣了。 霜霜眨巴眼看向黑莲：“她刚才是喊了个什么？画，画师？” “嗯。”黑莲点头。 霜霜道：“可她不是没有前世记忆吗？凡人一旦喝了孟婆汤，不可能再记得前世的事情的！” 黑莲也皱眉：“按道理是这样的，为保不然前世孽延续下去，魂魄投胎转世之前，都会喝下孟婆汤，过奈何桥，忘却一起情爱，一切过往。” 霜霜问道：“那若不按道理呢？” 黑莲道：“那就一定是有什么力量改变了一些东西，霜霜，当年你去找悦乐时，做了什么？” “我？”霜霜道，“为什么都没有做啊。” 黑莲看着院子里，轻笑了一声：“有的时候，无心插柳柳成荫。” 院子里，三个人看见回响都呆住了，莳悦乐亦是，他的一举一动，和平日的伙计模样大相径庭。 莳悦乐问道：“你怎么来了？” 回响回过神来，合起扇子，笑道：“看你一直没有回来，担心，便来找你了。” 姚夫人问道：“这位是？” 不等莳悦乐开口，回响行了一礼，笑道：“在下回响，见过姚夫人。” 姚小姐说道：“你刚才说，你是悦乐的，夫婿？” 回响笑道：“还未行礼，只是早与悦乐有婚约罢了。” 姚小姐看向莳悦乐。 莳悦乐有些无奈，但又不好驳回，便点了点头：“是。” 姚少爷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莳悦乐被问，有些愣，不知如何作答，看向回响，回响笑道：“是很久之前的了，那年伯父为我和悦乐定下婚事，只是我一直在外，所以，伯父亡故的那年，我也没来得及赶回来。” “我一直很愧疚，为什么不早一点来，这样的话，就不会让悦乐一个人孤苦伶仃那么久，我对不起她。” 虽然明知这是回响睁着眼睛说瞎话，但不知为何，莳悦乐还是感到一阵心酸，尤其是那一句，“我对不起她。” 姚夫人看向莳悦乐：“是这样吗？” 莳悦乐只得帮回响圆谎：“嗯，只是之前我们都还小，爹爹定下婚事后，也没有告诉旁人。” 姚夫人看着回响的样子，风度翩翩，气质不凡，比起自己儿子，不知道强了多少倍，虽然有些遗憾，也有一些怀疑，但是看见两个人看向对方的模样，眼里是真心的喜爱，尤其是回响看向她的眼神，任谁都明白，他是真心实意的。 于是，她遗憾过后，她又担心起莳悦乐，看向回响：“你也是，即有婚约，为何不早一些回来？悦乐一个人，这一年，你可知她是如何过来的吗？” “是我的错。”回响说道，“是我来的太迟，但，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离开她。” 姚小姐拉过莳悦乐，问道：“这事是真的吗？” 莳悦乐点头：“嗯。” 姚小姐问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莳悦乐道：“一个多月前吧，只是没有来得及通知大家。” “你是真心喜欢他吗？若非真心，我可帮你。”姚小姐又道。 莳悦乐噗呲一笑，随即认真点头：“千真万确，虽然，有的时候会觉得有些奇怪，但是，他的确，是我这一辈子想要携手一生的人。” 回响原本在和姚夫人说话，但也没有放过莳悦乐这边的动静，听见她这样说，头微垂了垂，嘴角，不由扬起一个有些酸涩的笑。 “那我们便告辞了。”莳悦乐站在门口，对姚少爷和姚小姐行了一礼。 姚小姐笑道：“好，觉得有空来玩。” 俩人正打算转身离开，姚少爷突然开了口：“莳meimei。” 莳悦乐顿住脚步，转过身。 姚少爷眼中是掩不住的失落，但还是尽力维持着笑意：“你要幸福。” 莳悦乐一愣，经过柳思卿与回响，她也明白姚少爷的心意了，但，有些事情，她不愿意说破，姚少爷很好，但是，她始终将他当哥哥看待。 她拉住回响的手，笑道：“嗯，我会的，姚哥哥也是，姚jiejie就要出嫁了，姚哥哥的婚事也应该提上日程了，悦乐在这里，祝愿姚哥哥能够觅得良人，一生顺遂。” 回响笑了笑，捏紧莳悦乐的手，转身离开。 俩人走了没多远，提着菜篮子的霜霜和抱着衣裳的黑莲就从一旁窜了出来。 莳悦乐看向回响，笑道：“好啊你，我让你去拿衣裳，你倒好。” 黑莲笑道：“他这是有危机感，生怕那姚家少爷把你抢走了，所以特地去正名的。” 霜霜笑道：“是啊是啊，还特地去弄了这样一身衣裳。” 莳悦乐听到这里，这才想起来好像有什么事没问，看向回响：“买衣服的钱哪来的？” 回响摇了摇扇子，笑道：“这个嘛，霜霜的私房钱，说真的，要不是我去翻，我还真不知道这丫头藏了那么多私房钱。”说完，马上跑了。 霜霜先是愣了一瞬，然后马上付过了，追着回响就跑了过去：“回响！你给我站住！” 黑莲站在原地，无奈的叹了口气。 “黑莲。”莳悦乐突然开口。 “嗯？”黑莲看向她。 莳悦乐笑道：“我有的时候觉得，你们兄妹，好像和回响很熟，就像很多年的朋友那样。” 黑莲笑道：“我有一日翻到了老先生的书，上面有一句，‘白首如新，倾盖如故’。” 莳悦乐闻言，笑了笑：“也是。” …… 回到绣庄，莳悦乐让回响把绣架搬到了凉亭，自己取了丝线，对着一副画刺绣，不知她是何时绣的，已经绣了一半了，水亭的形已经出来了。 回响坐在一旁，笑道：“什么时候绣的？” “就前几日。”莳悦乐答道，“你把画给我的那一天。” 是的，画是回响画的，是莳家院子里的水亭，亭中还有一男一女，男子坐在栏杆上，看着坐在桌前描花样子的姑娘。 莳悦乐看向回响，笑道：“你说，这算不算岁月静好？” 回响笑道：“若你愿意，每一日都可以是岁月静好。” 莳悦乐低头边绣便道：“过几日，舅舅和舅母就要回来了，你，要不要去见见他？” 回响笑道：“他们如今是你唯一，我若想娶你，必是要去见他们的。” 莳悦乐红了脸低声：“谁要嫁你了。” “你呀。”回响看着她，笑道，“等过两年，你守完了孝，我们就成亲好不好？我们一起在绣庄过日子，若你嫌无趣了，我就陪你去看大江南北，你先去哪，我就陪你去哪，好不好？” 莳悦乐轻扯针线，笑道：“好啊。” 回响笑着下了栏杆，坐到桌边，拿起笔墨开始描画，莳悦乐看了他一眼，不打扰他，继续自己的刺绣。 待她把水亭绣得差不多后，一张画纸伸到了她的面前。 画纸上，是一个正门打开的绣庄，正对着门的圆桌旁，一个粉衣女子静静坐在那，手持绣绷，另一只手拉着一根绣线，笑眉弯弯。 莳悦乐笑道：“你在画谁呢？” 回响笑道：“你啊，我的画上，都是你。” 莳悦乐放下针，拿起画，说道：“是么？可我记得你刚来时说，你曾经是在京城给别人作画的。” 回响笑道：“可自从认识你之后，我的画纸上就再也没有过别人了。” 莳悦乐一笑。 “悦乐姐！回响！开饭了！”霜霜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好！”莳悦乐笑着应了，然后手指戳了戳回响，“快收拾。” 回响低头，飞快地在她脸上落下一吻，然后抱着桌上的笔墨逃之夭夭。 莳悦乐无奈笑了笑，把绣架往旁边挪了挪，用布盖好，黑莲端着一锅汤走进来喊道：“让让，让让，莲蓬豆腐汤！烫死了烫死了！” 霜霜和放好东西回来的回响一起一个手里端了一个托盘，每个托盘上放了两个碟子。 “今日做了罗汉大虾！还有姜汁鱼片！”霜霜放下盘子，“尝尝，我新学的菜！” 莳悦乐笑道：“霜霜是真的很爱吃鱼呀。” 霜霜笑道：“那是！” 回响笑道：“她就是看准了吃鱼不胖，你看看，她现在腰那么粗。” “我的腰只有一尺九！”霜霜怒道。 黑莲趁俩人吵架，赶紧扒了几块虾放到自己碗里，霜霜眼尖，大喊：“等会！那块是我先看上的！黑莲！你给我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