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篇［八］惊黄粱
子时，柳思卿合上书，正打算灭掉蜡烛休息，突然，房门被敲响了。 “少爷，少爷。”一个小厮的声音传来。 “何事？”柳思卿问道。 小厮道：“刚才伺候柳嬷嬷的清儿来说，柳嬷嬷晕了过去，现在整个人叫都叫不醒。” 柳思卿闻言道：“那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请大夫！” “已经去了。”小厮道。 柳思卿拉开门，便向柳嬷嬷的院子里走，又问：“派人去告诉表小姐了吗？” 小厮道：“还没，如今那么晚，还没有，要去吗？” 柳思卿想了想，道：“先别去，等明儿早上，再派人送信去。” “是。”小厮答应了。 柳思卿快步走到柳嬷嬷住的院子里，进入房间，只见老人家虚弱的躺在床上，气息微弱。 一旁伺候的清儿见柳思卿进来，擦了擦脸上的泪，行了个礼：“公子。” “柳嬷嬷如何了？”柳思卿问道。 清儿摇摇头：“不太好，柳嬷嬷年纪大了，这几日一直都没什么精神，奴婢说要去报，嬷嬷又拦着不让奴婢去。” “糊涂！”柳思卿低声道，“柳嬷嬷身子不好，就该早来报一些，怎么能就这样误着呢！” 柳思卿坐到床边，看了看柳嬷嬷，道：“先去熬完参汤吧” “是。”清儿退下去了。 待莳悦乐赶来时，柳嬷嬷已经服完药睡了，莳悦乐替她扯了扯被子，退出房门。 “表哥，柳嬷嬷怎么样了？”莳悦乐问道。 柳思卿顿了顿，摇了摇头，却也没说话。 “表哥！”莳悦乐急了。 柳思卿抿了抿唇，道：“大夫说，可能，就这几日了。” 莳悦乐听完，向后退了几步，被回响及时扶住，她有些失神，眼泪却忍不住流了下来。 “悦乐。”回响低下头看她。 莳悦乐咬紧了下唇，感觉身上一丝力气都没有了，回响将她转过来，抱入怀中：“会有办法的。” 柳思卿向上去去拍拍她，但还是顿住了。 莳悦乐靠在他的胸口，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来：“我没有多少亲人了，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柳嬷嬷也要走。” 回响右手捏紧拳头，道：“不会的，柳嬷嬷不会有事的。” 莳悦乐还是哭得泣不成声。 …… “你真的要如此做吗？”黑莲问道。 回响开门的手一顿。 黑莲走上前：“且不说你能否救醒她，你是妖，一个不小心，你的妖气进入她体内，她只有死的命。” 回响道：“那我便用元神救她。” “你疯了！”黑莲道。 “我没疯！”回响扭头看向他，“这是她还活在世上为数不多的亲人了。” “黑莲，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都太苦了。” “你说，她又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呢？” 黑莲沉默了。 回响又道：“上辈子，她因战乱，与至亲天人永隔，她流落京城，又差点活不下去，这辈子，我原以为，她会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可偏偏，她的父亲母亲又相继离世。” “她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啊，为什么呢？连你当年都说了，她不过是茫茫红尘中，一个最不起眼的人啊，为什么老天总对着她欺负呢？” “我来得太迟，没能救下她的父亲，和母亲，如今，我不想她再伤心难过一次了。” 他说完，两个人陷入一阵沉默。 终于，黑莲叹了口气：“你去吧。” 回响转过身，拉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 “奇怪。”床边，大夫把着柳嬷嬷的脉，说了这样一个词。 莳悦乐忙问：“可是有什么问题？” 大夫摇摇头，道：“小姐莫急，不是出问题，只是，这脉象突然平稳下来了。” 柳思卿道：“那就是好了？” 大夫道：“原本昨夜，这脉象是的确不行了的，可如今已无碍了，只要多多休息，注意吃药，自然就好了。” 莳悦乐松了口气，笑了：“太好了。”说着，她往后踉跄了几步。 柳思卿连忙扶住她：“这是吉人自有天相，柳嬷嬷人好，老天不忍心收她，你也快去休息一下，不然你病倒了，柳嬷嬷醒过来可是要生气的。这里有我。” 莳悦乐道：“柳嬷嬷没事就好。” 柳思卿转头喊道：“清儿，扶小姐下去休息。” 清儿连忙上来，扶过莳悦乐下去了。 “回响呢？”莳悦乐问道。 清儿道：“回响公子说绣庄没人看着，先回去了，表小姐请放心好好休息。” 绣庄。 回响盘腿坐在水亭中，脸色苍白，黑莲盘腿坐在他的身后，池中原应枯萎的荷花又重新纷纷绽放，源源不断的灵气通过黑莲送入回响体中。 霜霜盘腿坐在一旁，支撑着结界为两人护法，终于，回响吐出一口鲜血，手撑在地上。 黑莲收了手：“如何？” 回响喘了喘，道：“多谢。” 霜霜收了结界，骂道：“你太乱来了！” 回响却笑了：“柳嬷嬷好了。” 黑莲叹了口气。 回响道：“那，念念就不会再伤心了。” 黑莲道：“你先好好养伤吧。” 霜霜骂道：“你们一个两个，真是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元神是什么东西，能随随便便拿出来吗？那老人家寿命本就该尽了，你却偏偏要……毁了冥府的规矩，你就等着天雷劈你吧。” 回响笑道：“那你不也是，不怕雷，要去救那只兔子。” “这能一样吗？”霜霜道，“你这是逆天改命！纯粹找死！” 黑莲道：“算了吧，事情已成定局，多说也无用了。” 霜霜又看向他：“你也是！不知道拦着吗？你看看，他都做了多少事了！造多少孽了！前几次就罢了，没有更改太大因果，可这一次是开玩笑的吗？” “这是我欠她的。”回响道，“我改了她的命，这是我欠她的。” 霜霜还待说，黑莲给他使了一个眼色，只见莳悦乐不知何时进了门，正向他们走来，霜霜连忙闭嘴。 回响连忙站起来，待她走进，笑道：“悦乐。” 莳悦乐皱眉：“你怎么了？怎么脸色那么差？” 回响摇头：“无事，就是有些晕。” 莳悦乐道：“那你快去歇着，我……” “表小姐！表小姐！”莳悦乐话还未完外面，一个丫头的声音响起。 几人连忙跑过去，打开，只见那丫鬟喊道：“表小姐！您快去看看柳嬷嬷！” 几人连忙跑去柳家，那丫鬟套了车来，四人忙忙上了车。 “到底如何？”莳悦乐问道。 那丫鬟道：“刚才柳嬷嬷醒了，刚喝了药，突然闯进来一个道士，也不知是从哪来到，他一来就说柳嬷嬷身上有妖气，不知洒了什么到她老人家身上，柳嬷嬷当场就发疯了，还砍伤了清儿jiejie。” 说着，四人到了柳家。 只见柳嬷嬷院子里一团糟，老人家穿着单衣，拿着一把剪刀在院中乱戳人，柳思卿还有一个道士被几个身强力壮的小厮护在后面。 “表哥！”莳悦乐跑过去。 柳思卿道：“悦乐，小心。” 莳悦乐还来不及开口，那道士突然看向回响：“妖孽！” 回响一怔。 霜霜走上前来：“你个道士，胡说八道什么？！” 黑莲拉住回响，一个咒诀封了他的法力和妖气。 莳悦乐也皱眉：“这位道长，他是我夫婿，请你慎言？” 柳思卿也道：“是啊，这位道长，这话是如何说。” 道士道：“你们莫被他蒙了眼，这婆子身上的妖气，就是从他身上来的。” “你胡说。”回响悄悄攥紧了拳头。 道士道：“我胡说？那你敢不敢让老夫验证一番。” 回响咬了咬牙。 那道士摸出一根鞭子：“这根鞭子，名弑妖鞭，若是打人，人毫发无损，可若是妖，十鞭下去，必死无疑。” “你！”黑莲想上去，被回响拉住了。 回响低声道：“你和霜霜，千万不能暴露，若我有个三长两短，看着我们那么多年的情谊上，求你，替我护她一世无忧。” “你！”黑莲的眼神恨不得把他杀了。 莳悦乐上道：“不行！谁知你这道士说的是真是假？！” 那道士嘴角一笑，扬起鞭子便向她抽去，莳悦乐躲闪不及，闭上眼，想象中的疼痛感没有出现，她被拥入一个怀抱里。 “表哥！”莳悦乐大喊。 柳思卿松开了，摇摇头：“无事。” 众人看去，果然，柳思卿身上一丝伤痕都没有。 道士道：“我说的如何？”随即，他看向回响。 回响默了默，走上前几步。 莳悦乐看向他。 此时，柳嬷嬷突然倒了下去，整个人仿佛没了一丝生气，莳悦乐连忙跑过去。 “嬷嬷！”莳悦乐抱起她。 柳嬷嬷紧闭着眼睛，不知生死。 那道士乘所有人不注意，扬起鞭子，对回响狠狠抽了下去。 “啊！”回响痛喊一声，所有人又转过头看向他，睁大了眼，只见他的身上，多了一条黑黑的焦痕。 莳悦乐瞪大了眼，有眼泪从她眼中滑落。 霜霜想要上去去，被黑莲死死拉住。 那道士又是一鞭子，回响痛得滚倒在地。 “妖孽！还不速速现形！”说着，那道士将一瓶红色的水洒到他的身上。 回响顿时红了眼，浓重的血腥味刺激着他，他长吼一声，天地为之变色，接着，所有人看见，一条墨蓝近黑的龙腾空而起，眨眼之间，消失在了云后，而地上，回响已不见身影。 “妖孽！还想跑！”那道士说着，化成一阵云烟，消失无形。 莳悦乐双眸注视着天空，下一秒，她闭上眼，晕了过去。 “悦乐！” “悦乐姐！” “表小姐！” 柳家院中顿时一阵忙乱，不知生死的柳嬷嬷，晕死过去的莳悦乐，还有，不知善恶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