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红衣
丞相府的花园内，紫衣男子手握长剑劈着乱花，似是发泄一般，府中下人躲得远远的，唯恐舒小公子伤及无辜。 “发泄怒气也别伤及无辜啊，你看这些花，多可怜啊。” 舒长何正在花园内乱舞乱砍，发泄今早在集市上的怒火，没有一个人敢靠近，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他不得不吓一跳。 “谁？！”他握着长剑，转过身去，只见今早集市上的那个身着墨色长袍的男子正坐在他身后的石凳上，摆弄着他手中的小盒子。 他举起长剑指向他，道：“是你，说，你是怎么进来的？” 黑莲笑道：“唉唉唉，剑是杀凶恶之人的，不能乱指人，来来来，把剑放下，先过来喝杯茶，放心，我不会害你的，再说了，既然我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来，你也不能拿我怎样，你说是不。” 舒长何听了他的话，甚觉有理，于是把剑放下，走了过来，坐在了黑莲旁边的石凳上。 黑莲倒了一杯茶递过去，笑道：“这就对了嘛，我是来这给你送你今早在集市上落下的东西的。” 舒长何疑惑道：“我并未落下什么。” 黑莲将手中把玩的盒子递到他面前，笑道：“你记性真不好，这不是你落下的吗？” 舒长何将盒子打开，只见里面静静躺着一堆白玉碎片和一根细长的银棒子，正是今早那根被摔碎的白玉花簪。 见了此物，舒长何内心十分复杂，先是舒了口气，随后又感觉到的气愤，接踵而来的又是后悔，后悔过后又是难过......多种感觉交众复杂，似一曲乱魂曲一般，让他头痛欲裂。 黑莲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舒长何扶着额头，睁开眼睛，看着他道：“你什么意思？” 黑莲眯眼笑道：“在我面前，不必隐瞒，因为，你也瞒不了我。” 舒长何正了正身子，又恢复他那不可一世的样子，道：“是吗？” 黑莲收回手来，笑道：“京城小霸王，你自己都想不到有一天会为情所困吧。” 舒长何见他似乎十分可靠，便也放下了一些戒备，但还是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黑莲拱手道：“在下名为黑莲，山野村夫一枚。” 舒长何见他的模样气质，不像是山野村夫，但又有一种他可以帮自己的直觉，他道：“在下舒长何，丞相府的舒小公子，幸会幸会。” 黑莲道：“久闻大名，但不知长何有何烦恼？” 舒长何道：“我能有什么烦恼？” 黑莲戏谑道：“我看，你似乎很喜欢顾大小姐。” 听到这个名字，舒长何似触电一般，咬牙道：“哼，谁喜欢她啊，脾气又粗暴，性格又大大咧咧，是个男人在她面前装装可怜就带回家，谁看得上她啊。” 黑莲“噢”了一声，道：“你若不喜欢她，又怎了解她如此之多？” “我......”舒长何支支吾吾道，“我......我是......那是因为……” 黑莲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唉，喜欢一个人就说出来嘛，没什么可丢脸的。” 舒长何脸上变幻莫测许久，终于败下阵似得点点头，说道：“对，我是喜欢她，可那又能如何，我要成亲了，是皇上谕旨赐婚。” 黑莲问道：“那你为什么要答应皇上的赐婚？” 舒长何喝了一大杯茶，仿佛他手中拿的是一杯酒般，他垂眸道：“我有拒绝的权利吗？圣命既下，皇上又怎可收回，况且，也是我，我当时赌气，想气气她，就一股脑答应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黑莲笑道：“那你又为何要跟她赌气？” 舒长何说道：“我，我与她自幼相识，她自小就盛气凌人，她特爱红衣，只因为那颜色称她的性格......” “给我！”七岁的顾颜欢生气的跺着脚，指着八岁的舒长何手中的蝴蝶风筝，一身红衣，更是印得小脸通红。 舒长何朝着她吐舌头，道：“略略略，不给不给不给，又不是你的风筝。” 顾颜欢生气道：“就是我的。” 舒长何也不服气道：“落我家房顶上就是我的，话说，这里是丞相府，你是从哪儿来的野丫头？” 顾颜欢被他气的支支吾吾，道：“什，什么野丫头，你才野小子呢，我爹可是朝堂中最厉害的顾大将军，顾珩！” 舒长何也说道：“将军又怎么样，我爹还是当朝丞相呢！” “你！还我风筝！” “不还！” “还我！” “不还！” “你们在做什么？”一个看起来有十四五岁的男子走了过来。 “谦哥哥！”顾颜欢一看清来人，大喊道，舒长何也不情愿的喊了声哥。 舒长谦走过来，看着脸蛋气得红红的顾颜欢，笑道：“颜欢怎么了？是不是长何欺负你了。” 顾颜欢扯着舒长谦的衣服，指着舒长何说道：“他！他抢我风筝！” 舒长谦安慰了会顾颜欢，走到舒长何面前，说道：“长何，干嘛要抢meimei的风筝？” 舒长何撇了撇嘴，说道：“哼，我捡到的就是我的。” “你！”顾颜欢生气道。 “颜欢！颜欢！” 听到呼喊声，顾颜欢转过头，喊道：“娘！” 顾夫人走过来，看着顾颜欢红着眼睛，她温柔地蹲下身，拉住顾颜欢的双手，问道：“怎么了？颜欢？谁欺负你了？” “伯母好。”舒长谦很有礼貌的对顾夫人行了一礼，笑道，“是舍弟拿了颜欢meimei的风筝，请伯母见谅。” 顾夫人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颜欢，那你把风筝给长何就好了嘛。” 顾颜欢鼓着嘴巴，说道：“不要，那是爹爹亲手给我做的！”说着，还有些委屈的哭了出来，继续说道：“我已经两年没看见爹爹了，爹爹出去前，说，如果我想他了，把风筝放到天上去，这样，他就能看见了，就很快回来了。” 顾夫人给她擦了擦眼泪，温柔的说道：“那等爹爹回来，再让他给你做一个啊！这个，就送给长何好不好？” 顾颜欢大哭道：“不要！如果风筝没了，爹爹就不回来了！那我就再也见不到爹爹了！”说完，擦着泪水跑了。 “颜欢！”顾夫人在后面喊道，“这孩子。” 说完，她回过头来，对舒长何笑道：“没事的，长何，这个风筝你要是喜欢就拿着吧。” 舒长何看着手中的风筝，想着刚才顾颜欢说的话，一言不发。 “小妹！”舒夫人走过来，看着这场景，笑道，“刚才是怎么了？颜欢怎么哭了？” 舒长谦则对来人微微行礼，道：“娘。” 舒夫人道：“长谦，发生了什么？” 顾夫人知她这位好姐妹脾气最是火爆，怕舒长何受罚，连忙在舒长谦之前笑道：“没什么，是颜欢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小姑娘娇嫩，经不住疼。” 舒夫人笑道：“小妹，你别替这孩子打掩护，我这孩子我清楚，从小被他爹宠坏了，就是一个混世魔王。” 说完，她走到舒长何面前，说道：“长何，到底是怎么回事，颜欢第一次来我们家就被你惹哭了，这是一个大家公子该有的作风吗？” 舒长何本来知道了这个风筝是顾颜欢唯一的思念后心就有些愧疚，被舒夫人一说，更是心情糟糕，他攥紧手中的风筝，一股脑朝着刚才顾颜欢跑去的方向跑开了。 舒夫人在后面喊道：“长何！你这孩子！” 舒长谦走上前来，笑道：“娘，您先消消气，长何还是有分寸的。” 舒夫人气的跺脚，顾夫人和舒长谦连忙安慰她。 丞相府的一间房内，顾颜欢正抽搭着鼻子。 舒长何见了，走进去，把风筝递到她面前，装作骄傲的说道：“哝，你的风筝。” 顾颜欢抬头看了一眼，不说话，也不拿过风筝。 沉默半响，舒长何吐出一句话来：“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是你爹爹留给你的风筝。” 顾颜欢有些震惊的看着他，随后一把拿过风筝，擦了擦眼角脸上残留的眼泪，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舒长何默默的站在原地，只是那身红衣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