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凛落
王旗招摇,银装雪甲凛凛!骁骑所过之处,林中走兽无不战栗奔逃。 雪甲大军中央,行使着一辆繁贵富丽的宝辇。宝辇周遭被高贵典雅的丝绸所装裹,镶金嵌宝的窗牖被一帘淡蓝色的绉纱遮挡,使这般华丽的宝辇的主人更带上一层神秘感。拉宝辇的骏马皆是清一色的雪白。 军前“凛落”大旗,乃终北之地的国号,当世两个鼎盛人族王朝之一。 南紫渊,北凛落。 人族小国无不依附两大巨擘,以求得生存。其中当属紫渊王朝更为强盛,悠悠五百年历史铸造的盛世古朝,底蕴深厚,英雄辈出! 而凛落王朝建国一百余载,由雪地民族凜人开国,在三代帝皇的带领下,即便是人迹罕至、常年冰雪覆盖的终北之地,也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强盛帝国。 两大帝国常有摩擦。 三十年前,紫霄帝以凛人犯境为名,高举“奉天举兵,以诛有罪”大旗,举兵百万讨伐凛落。凛落王朝自然不甘示弱,挥师八十万南下,于两国边境大战。 大国交战,无数小邦弱国因此覆灭。 战争连续三十载,百姓困水火,兵马万骨枯。几乎不死不休的局面,如今竟然有停战的迹象…… 山谷中,凛落雪骑继续沿着山路蜿蜒前进。空中盘旋的雪鸢突然发出一声啼鸣,飞落至大军领将的肩膀。 将军轻抚雪鸢的白羽,雪鸢温顺地蹭着将军的手心。显然这将军便是雪鸢所择之主。 将军唤作离去疾,胯下骑一匹通体皎白的骏马,腰间悬挂一柄不知名的长剑,七尺之躯上披一副插金边走金线的寒色铁叶战甲。 而立之年,相貌雄毅,气宇轩昂,实属不凡。 雪鸢降落,前方必不寻常。 离去疾挥手示意大军驻足。 只见他双手提起缰绳,双腿轻夹马肚,轻呼一声“驾”,雪白骏儿便小跑起来。经过一道急弯,一面峭壁便赫然横在了离去疾面前。悬崖纵量足有八十丈之高,生生隔断了去路。 离去疾自下而上望去,刀削般的悬崖拔地而起,危峰兀立,重岩叠嶂,隐天蔽日。石壁上刻着三个洋洋洒洒的大字:绝神壁! 绝神壁,绝断诸神。 离去疾嘀咕道:“想来这便是南岭山脉的入口。” 这位英俊将军纵马来到绝神壁前,高呼:“凜落国,靖逸王,奉旨前来为南岭妖王贺寿!” 离去疾气如洪钟,声音久久回荡在山谷之中,惊起林中栖息着的鸟群。 忽地,雄奇幽险的陡壁之上,传来阵阵响动,仿佛刀劈斧凿般光滑的壁面,竟然缓缓突出几百块儿石突。不一会儿,数千阶巨大扶梯便成型,悬空依壁而立,自崖底直达山顶。 “凜落使节,请入南岭!”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彻山谷。 离去疾道:“多谢前辈引路!” 说罢,离去疾一抬肩,肩头静卧的雪鸢便振翅向山谷后方飞去。不一会儿,雪骑大军以及宝辇便缓缓出现在了一道急弯处。 雪骑、宝辇纷纷靠停在绝神壁前。 宝辇中,靖逸王低沉浑厚的声音传出:“守崖,二十年未见,可还安好?” “我只知你是凜落来客,至于守崖,早就死在了二十年前。我只是南岭一引路人罢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回荡在谷中,语气波澜不惊,好似禅定的僧人。 靖逸王听罢,不再言语。 离去疾朝着绝神壁抱拳半躬,随后向雪骑打了一个手势,一众骑兵便护送着宝辇,浩浩荡荡登上悬浮于峭壁的巨石扶梯。 许久,当最后一个雪甲骑兵登上山顶时,峭壁上的巨石扶梯缓缓消失在了云雾缭绕中。山顶之上,视野豁然开阔。遥望下去,连绵不断的南岭山脉尽收眼底。 一览众山小。 目之所及之处,群峦山岭被遮掩在云海波涛中,恍若海中仙岛,缥缈出尘。山风咋起,游云消散,数不清的亭台楼阁依山傍水而建,典雅古楼涌现在青山绿水之中。草木葳蕤,堪称人间仙境。 凜落雪甲纷纷勒马驻足,赞叹不已。 离去疾不由地赞叹:“早年间在私塾读书,读到一句南岭山水甲乾坤,甚是不信。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啊!” “绝神壁后方山脉微缓,沿山脉向下而行,自南穿林行驶百里,便是落尘峰。中途可以在凉亭客栈中歇息。妖王寿宴三日后便举行。”苍老声音再次隔空响起,却仍不见其踪迹。 离去疾躬身,冲着消失的悬空扶梯,说道:“谢过前辈,我们这就前去,告辞。” 说罢,离去疾率领部队向山脉脚下行驶而去,雪鸢飞在前头,离去疾率雪甲军紧随其后。哒哒的马蹄声急,宝辇渐行渐远,风中隐约听到靖逸王低声一句:“守崖,我欠你良多……”
落尘峰峰底。 夕阳度群壑,烟鸟自归巢。 暮色中,白衣少年望着脚下的登峰石阶,依旧是熟悉的景色:清风摇竹,古道宽阔,巍峨壮观,天地碧澄。雄伟台基上,白玉铺就,雕花门楼飞檐翘壁。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红紫檀香木匾额,上面龙蛇腾跃地题着三个笔势雄健的大字:浮云阁。 少年心中不免涌起一阵激动,振臂高呼:“三年了,我江牧笛终于回来了!” “是世子!世子殿下回来了!”院中一个丫鬟见状高呼道。 一名身着红裘袄的端庄妇人从侧殿急忙闻声走出,见到正院中那一袭白衣,先是一愣神,而后扑过去紧紧抱住少年。 “小笛子,可想死奶娘了!” 江牧笛被这突如其来的熊抱勒得喘不过气来,憋着一口气费力说道:“奶娘,我快被你勒死了!” 听罢,银念熙才连忙松开双臂。只见她一弯柳叶眉下,微蓝秋水眸含着温泪,双手轻抚着眼前俊俏少年郎的面庞。江牧笛一袭白衣胜雪,不浓不淡的剑眉下,一双暖眸墨如点漆,温润得如沐春风,鼻若悬胆,似黛青色的远山般挺直。 银念熙略带哭腔地说道:“个子都比奶娘高了,却也消瘦了几分。你说与奶娘听,是不是那个骑驴老小子让你吃苦遭罪了?” 江牧笛轻轻拭去银念熙两行热泪,笑着说道:“奶娘,您放心吧!蛋儿爷对我特别好,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这三年我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那个骑驴老小子,要是敢让你受苦,我非得扒了他的皮!”银念熙微锁黛眉,眼角带着几点泪花。 江牧笛也是鼻子一酸,将奶娘拥抱入怀,头倚靠在银念熙的肩头,轻声道:“奶娘,我这不好好的吗?” 银念熙抚摸着江牧笛的长发,说道:“回来就好!奶娘亲自下厨,先为你接风洗尘。想吃什么和奶娘说。” 江牧笛道:“好啊,三年未尝过您做的阳春面了,我这次要吃三大碗!” “别说三碗了,一百碗奶娘也给你做!” 红裘袄妇人挽着俊朗少年,携着一众丫鬟,缓缓步入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