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矛盾渐锐
“谢主隆恩!微臣一定不负圣上赐封的这个江湖外号:混江龙。”徐霸抱着开山大板斧,跪在曹髦身前,抱拳谢恩。 司马炎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司马昭脸色铁青。 钟桧双目无神。 贾允垂头丧气。 司马师又气又怒,但是,又不便与曹髦争辩,这无非是一个江湖外号而已。 但是,曹髦赐徐霸如此一个江湖外号,而且还当着司马师的颜面,无疑是有丰富内涵的。 于是,司马师提出晋封司马望、钟桧为黄门侍郎、中郎将、中护军,以带甲士,贴身护卫曹髦。裴秀、王沈为侍中,王业为散骑常侍。 当然,司马师此举也是有丰富内涵的。 无非是加强司马氏在宫中的力量。 一旦有什么变故,那么,司马师提携的文臣武将,便可带着宫中甲士,擒拿郭太后和曹髦作为人质,或是先杀郭太后和曹髦。 王沈和王业作为侍中、散骑常侍,就是白天贴身跟着曹髦的官员,无论是曹髦走路或是骑马或是坐在皇驾里,王沈和王业都可以名言正顺的跟着曹髦,监视曹髦。 而且,司马师提出来的是晋升将领,他的这些将领,可以管曹髦刚刚晋升的那些校尉,或者可以找借口杀曹髦的那些亲信校尉。 曹髦自然也是心知肚明,司马师无非是加强对自己的监管,随时可以让这些带兵甲之将灭了自己。 他也不点破,不道破,更不害怕。 因为他是皇帝,可以随时封赏官员,只是视哪个对自己忠心便可。他与司马师之间,各有优势,司马师是大权在握。 但是,曹髦是皇帝,他遇到适合自己的人,随时都可以封赏贤能和忠勇之人。一旦时机成熟,自己暗地更换禁军,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于是,曹髦便做了这个顺水人情。 而司马师要提携朝中大臣,还须先问过曹髦,或是递给曹髦一份名单。 于是,曹髦反而含笑点头,又说道:“哈哈,好!朕准卿奏。同时,朕封苗金兴、乌崇远、邵召峰、郭方、罗靖、徐霸、典刚、蔡仁等校尉为都亭侯,带刀侍卫,随驾上朝。好了,朕累了,卿等各回各府,早些安歇吧,明日早朝见。” 他说罢,起身转身而去。 苗金兴、乌崇远、邵召峰、蔡仁、郭修、胡渊、郭方、罗靖、徐霸、典刚等人原本就是站立手执兵刃,侍候一旁的,见状随即护驾而去。 司马师欲拦,已经来不及了。 而且,只便是曹髦现在让徐霸劈了他,他也无法报仇,无法调兵。他感觉此前小看了曹髦,心里颇为后悔立曹髦为帝了。 苗金兴、乌崇远、邵召峰、郭方、罗靖、徐霸、典刚、蔡仁等校尉为都亭侯,这可是最高级的县侯,而且还是都亭侯,都即是京都。 如果曹髦提出封这些侯为中郎将,司马师肯定不同意。所以,曹髦此招非常高明。 虽然司马师提议的人选被封为中郎将,但是,也无权动这些都亭侯。 因为只能是皇帝才有权剥夺这些侯的爵位。 当时,曹魏朝廷制定了爵位等次,分王、公、侯、伯、子、男、县侯、乡侯与都乡侯、亭侯与都亭侯、关内侯共十等爵。除了宗室封爵外,其余诸爵均无封地、也没有租税收入,史称虚封。 虚封制度彻底结束了从周朝延续下来的分封制。 …… 司马师无奈,只得领着贾允、钟桧、司马昭、司马炎、裴秀、司马久等人起身离宫。 不过,郭修和胡渊就感觉奇怪了,为什么这次曹髦没有策封他们俩呢?什么原因?什么目的? 出宫途中,司马师又让钟桧、贾允到他的马车上来,表明了对曹髦的忧虑。 贾允说道:“大将军勿虑。曹髦小儿,仅有二十多名带刀护卫,而宫廷里外,皆是我等甲士,还有钟将军勇武过人,智略滔天,何惧曹髦小儿?” 司马师忧虑地说道:“现已查明,郭方为修罗刀门下高足,罗靖则是七绝剑传人。而徐霸、典刚则是名门之后,俱有万夫不当之勇。蔡仁则是蔡瑁之后人,自幼熟读兵书,尤熟习水战。 我就怕往后曹髦会将其先祖曹孟德昔日帐长猛将之后全调入皇宫之中。如此,我们则无法威胁曹髦听我等号令。换言之,我等便无法挟天子以令诸侯了。而且,钟将军也无法节制那些都亭侯兼带刀侍卫,虽然他们只是校尉。” 钟桧却不以为然地笑道:“那也不是坏事。 曹髦小儿,再有才,也是小屁孩一个,不足为虑。大将军可以准许曹髦小儿调曹孟德昔日帐下大将之后到皇宫值勤,凡是对曹髦忠心的,武功高强的,以后提拔到大将军帐下为将,冲锋陷阵,不听号令者,大将军皆可斩之,又有何不好? 凡曹髦调入皇宫之人,皆是我等考察之人,越对曹髦忠心,我等皆可尽早除之。而且,把这些名将之后调入宫中,反而利于我等考察他们。 机会总会有的,大将军勿虑。” “哈哈哈哈……” 司马师会意过来,又是捋须仰天大笑。 苗金兴、乌崇远、邵召峰等十七名侍卫砍了成刚,步步高升,而且是隔几天就高升,升得最快的是今天,一天升两次,虽然没有成为将军,却被封侯了。 这让其他侍卫开始羡慕乌崇远和邵召峰等人了。 宫中的三千兵甲也不是傻子,都是司马师精挑细选过来的,也不全是一介武夫,有的颇有文化素养和才情。他们也会想:看来,这个小皇帝不一样呀! 以前那个小皇帝曹芳被曹爽玩弄了股掌之中,见到司马氏也是战战兢兢,唯唯诺诺。 可现在这个小皇帝很有智慧呀,司马师提拔一批人,小皇帝也提拔一批人,最重要的是司马师晋升一批人,还得通过小皇帝。 而小皇帝晋升一批人,自己说了就算。想当初,保住苗金兴、乌崇远、邵召峰等人,还得小皇帝找司马孚说情。咦,这世道,咋变得这么快? 于是,开始有些侍卫投靠乌崇远和邵召峰了。 苗金兴、乌崇远和邵召峰也适时的向罗靖或是曹髦报告情况。曹髦和罗靖都指示,收揽人才、武才、文才,但是也要考察其是否真诚? 不要那些纯粹来要官的。 如此,宫中的三千兵甲原本全是司马师的人,再也不是铁板一块,现在开始,慢慢分化。 曹髦见机行事,命郭修和胡渊背上青釭宝剑出宫,乔装买马,奔往幽州边关,寻找田豫老将军,送上曹髦的画像和亲笔书信。 有青釭宝剑作证,田豫肯定会相信郭修和胡渊的。因为现在青釭宝剑又很出名了,尤其是在朝堂上。
关于曹髦、罗靖和青釭宝剑的故事,也肯定已经传到了边关,传到了田豫的耳朵中。 司马师现在唯一不敢动的人,只能暗恨的人,就是田豫。因为田豫不仅英勇,而且是替曹魏镇守边疆数十年的老将,威信极高,手握重兵,非皇帝亲笔下诏,无人能调动他,无人可调遣他。 但是,他身在边关,也避开了朝政之争,独善其身。不过,他始终心向大魏皇帝,忠于大魏朝廷,无论谁揽权,他都没离开边关半步,只是忠心耿耿的镇守边疆。 果然,当田豫老将军在边关都督府见青釭宝剑时,老泪纵横,激动万分,摒退左右,认真细看曹髦的画像,然后又阅看曹髦给他的亲笔书信: “田老将军钧鉴:朕入京都,如履薄冰!但朕之所学,无愧列祖列宗。朕之所为,无愧江山社稷。相信朝廷大事,老将军亦有耳闻。 老将军忠于大魏,忠于先祖,为大魏镇守边关数十年,风沙里来,风雨里去,风餐露宿,乃家常便饭。保境安民,朝野皆赞叹不绝。但是,对于老将军,jian佞怒骂不断,胡匈恨之入骨。 朕托老将军之福,在与jian佞抗争,矛盾亦日渐尖锐。但无论结局如何,朕都寄望老将军千万别听小人馋言和jian佞胡言。 移动关防或职务变更,非朕亲笔书信加盖玉玺大印及青釭宝剑为证不可。老将军在世,便是朕大魏之洪福。祝老将军身体健康,长寿无疆! 待革除积弊,还子民朗朗乾坤之时,再请老将军移步京都,举杯畅饮,共榻夜话,戮力同心,中兴大魏,一统天下。 曹髦致敬,正元元年十月十九日。” 田豫看完书信,泣不成声,却抹抹老泪,清清嗓子,站起身来,又颤声大喝:“来人,将皇上画像散发各军营,悬挂于中军帐内,每天晨练前,众将士须跪在皇上画像前宣誓效忠。” 他是曹cao当年相中的人才,并一直受到曹cao的重用,所以,他看到那把青釭宝剑,便明白曹髦的用意。 他至今统兵数十年镇守边关,但是帅位不倒,自然是因为他也会派出无数斥候,打探各种情况。 尤其是在朝廷里,在文武群臣的家仆之中,肯定也会有他的斥候。 所以,他知道曹髦在干什么,长什么样。也了解司马师究竟想干什么,伤害了哪些文臣武将。 但是,此前的皇帝曹芳无法联络他,证明曹芳无能。而现在曹髦能联络他,证明曹髦有智慧,能成事。 所以,田豫老将军是信服曹髦的才情的,也相信曹髦将来一定会革除朝政弊端,铲除司马氏。 他更相信于不久,曹髦就会召他率部勤王,进驻洛阳。他的镇边生涯,将因为曹髦与司马师的争斗结束而结束,他将回到京都,出任太傅之类的虚职,然后安度晚年,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 如此,郭修和胡渊带来的百余张曹髦画像,很快就被田豫的亲兵分别送到麾下各军营。 然后,田豫吩咐书童磨墨。 他眼噙激动泪水,提笔疾书,给曹髦复信: “陛下:托陛下洪福,老臣康健,边关无痒。请陛下放心,老臣永远忠于大魏,忠于陛下。 请陛下放心处理朝政,相信陛下定能革除积弊,中兴大魏,一统天下。 田豫顿首,正元元年十月二十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