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你有没有受过伤害?
A大有株五六百年的银杏树,枝繁叶茂盘根错节,国庆假期一过满树的叶子就陆陆续续黄了,等到深秋满树金黄时就会成了着名的打卡胜地,与紫禁城池外的白兰、香山红叶、紫泡桐大道并驾齐名。 银杏树正对着女生宿舍,杭司从窗户往外看正好能看见一半绿一半黄的银杏叶。她有片刻的恍惚,看着满树的银杏竟有些陌生了,正如她作为大一新生刚来学校报到那年,她在银杏树下站了好久。 当时同样作为新生的方笙经过,见她一瞬不瞬地仰头瞧树,便笑,“深秋该好看了啊。” 冷不丁冒出来的声音还吓了杭司一跳,扭头一瞧倒是微微愣了愣。女孩子长得特别温柔,黛眉弯弯,杏眼微挑,鼻挺樱桃唇,皮肤白皙得很。 没等开口呢,对方先是夸了她,“你长得好漂亮啊。” 杭司原本想回一句你也挺好看的,但好像显得不那么谦虚,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了声谢谢,问她,你是江南人? 方笙当时笑着,我一半江南人一半北方人,我爸爸是苏州人,mama是北方人。 杭司觉得她家的家庭结构挺热闹。 方笙得知杭司是北方人后挺惊讶,她,我看你出神地瞅着银杏树还以为你是南方人没怎么见过银杏呢。 杭司笑,“我之所以看着它,是想等它白果子落一地的时候该多臭啊,正对着女生宿舍……” 她俩齐刷刷朝着宿舍那边看,其中一间屋子就正正好好是景观位。那时杭司在心里祈祷着,可千万别是那个房间。 后来方笙跟她,当时我也祈求别分那个房间。 结果,她俩齐刷刷进了那间宿舍。 然后相互就抑制不住地笑出声来,跟她俩同寝的还有两名女同学,都来自海边城市,见着窗外正对着的大银杏树别提多兴奋了,恨不得跪谢苍,别人要想拍照还得千里迢迢赶过来,哪像她们,一推窗夏就是满眼的郁郁葱葱,秋会是满眼的金黄。 杭司和方笙相互看了一眼,又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其他两位室友一头雾水的。 又该到了又美又臭的季节了。 杭司感叹着,她对这银杏果的气味极其敏福当初福利院的院子里就有一棵银杏树,虽没学校里的这棵年头长吧,但也是老树了。落果子的时候她就会带着院里的孩子们去捡,捡完了去掉腐烂的果rou、清洗,晒干,白果就成了有用的药材或食材。 杭司不上来对这种气味到底是个什么感情,就像是她对福利院的感情一样。像家还不是家,想逃离还会想念。 方笙洗好了澡从洗手间里出来,没吹头发,拿着毛巾边擦头发边跟杭司,“亲爱的,这到底是什么牌子的洗护产品啊?味道太好闻了,就是那种清清冷冷的还很勾饶味道呢。” 杭司这次回学校还得从大一的课程接着念,但方笙是正常升学的,所以照理方笙与杭司本不该在同一个宿舍了。 但好巧不巧的学校开放了新宿舍楼,环境好是好,就是离教学楼稍微远点,一部分同学先迁了过去。学校为了照顾还在老宿舍楼同学的心理情绪,将住宿的整体条件都往上提了,由四人一间变成两人一间,也配备了独立的洗浴空间等等。 这正合杭司的意,本身她也不想搬到新宿舍楼去,她跟其他的同学也不熟,而方笙主动请缨回了老宿舍楼,申请了跟杭司一个房间,这样一来两人又是同时进进出出了。 今是周末,杭司抱了一大摞复习资料窝在宿舍里复习没出门,方笙讲义气,陪着杭司一起在宿舍里窝着。从床上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翻大众点评网,跟杭司等下午的时候出去吃顿好的。 杭司没问题,她吃什么都不挑。 提到那套洗护产品,方笙表现出了相见恨晚的震惊福杭司也是觉得这气味可真是百闻不厌,告知,“是一位朋友的嫂子调配的。” 方笙遗憾叹息,“可惜市面上买不到。” 杭司笑,“那么一大瓶呢,超大家庭装的量,够咱俩用很长时间的了。” 方笙笑嘻嘻的,“这倒是,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客气什么,你也没少给我花钱啊。”杭司由衷地。
方笙是个特别仗义的姑娘,别看她文文弱弱跟水似的柔软,实际上性子可刚烈了,而且为人豁达。她清楚杭司的情况,也知道她每次出去打工都不容易,不论干什么都抢着掏钱。 杭司虽跟她关系好,也也不会想着总占她便宜,这次方笙掏钱了,下次杭司总会买点什么给方笙,尺寸拿捏得很好。 后来方笙发现杭司每次接活都挺赚钱,也就不跟她争了。两人相处得很坦荡,所以哪怕杭司失联了两年,再回来两饶感情还依旧在。 杭司是在西安待了五个多月后才跟方笙联系的,当时方笙一接到她电话,刚听到杭司的声音时候她就哭出声了。她跟杭司,我压根就不相信你是生病了,我一趟趟去找徐mama,但徐mama也不知道你具体去哪了,你都不知道大家都要担心死你了。 所有人都认为她是生病了,唯独方笙不相信,这或许就是真正的友情吧。 得知她从西安回来那,方笙早早就跑学校大门口等着了,见到她的那一刻眼泪又下来了,扑上来死搂着她嚎啕大哭的。 讲真,杭司从来没见方笙哭过。 回学校有一个月了,杭司不这两年发生过的事,方笙也不逼问,就是回来那方笙问她,“你有没有受过伤害?” 这一句“受过伤害”包涵了太多的意思,身体上的、心理上的。 杭司轻声,“受过。” 方笙心疼,又问她,“以后还有可能会受伤害吗?” 杭司回答,“那人死了。” “在国外死的?” “嗯,在国外死的。” 方笙就不再多问了,紧紧攥着杭司冰凉的手,柔声,“司司,虽然我没多大能力可以保护你,但是只要你想,你可以随时把我当垃圾桶,你所有的不好的情绪都可以朝我发泄,我不生气的,真的,我就是挺恨我自己没什么用,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好朋友受伤害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