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生活的英雄
夜空降下无尽的黑暗，嘲笑着那些自以为是的灯光。 街道上依旧车水马龙，仿佛这座城市永远不会停歇。 “李昂，今天上午，是我误会你了。”莫菲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地说道。 “没什么。”李昂嘴角上扬，“那我们算是扯平了吗？” “扯平？”莫菲停下来转过身子，精致的小脸儿上突然挂上一抹笑意，“那怎么行？我亏大了好吧！” “我的活祖宗哎，那你说怎么办？” “很好，保持这个称呼。”莫菲笑着点了点头，“知道以后该怎么叫我了吧？” “知道了，我的小祖宗！”李昂一脸无奈地说道，但旋即，似乎又闪过一丝笑意。 只可惜夜色朦胧，看不真切。 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却仿佛找不到白天互怼时的样子，一时间沉默地有点过于安静。 大约走了十来分钟，两个人一路走到了江边。 一边是人潮汹涌的道路，形形色色各式各样的人群或疾走或奔跑，不知道如此慌张是在忙碌些什么。 另一侧是沉静的江水，偶尔能从喧嚣的城市杂音中听到一丝水流的声响。 江面上倒映着对岸的灯火通明，只是水面上的倒影有些歪斜。 “你知道吗李昂，”莫菲看着平静的江面，同样平静地说道：“每次我难过，伤心的时候，我就会来这里。看着水流不断从自己面前流过，似乎把一切的烦恼都带走了。” “这个办法不错。”李昂点点头，也走过来往莫菲身边凑了凑，背靠在江边的护栏上，与莫菲前趴在护栏上的身位正好相反。 “白天的时候太浮躁，我们总得有点让自己安静一些的办法。”李昂继续说着，“我一般是看书，当心思沉静在小说里的时候，其他的烦心事儿就差不多都忘了。” “嗯。”莫菲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两个人虽然都在沉默，但彼此心灵的距离，似乎被拉近了。 江面的微风不时的吹来，带走了夏季的燥热暑气。 莫菲突然说道：“李昂，你说你每天干的破事到底有什么意义？永远是周而复始，好像一眼就能看到头。” 莫菲其实很想问他，每天重复那些破事真的不会厌烦吗？难道不想脱离这個樊笼吗？ “没有意义。”李昂连想都没想就直接说道。 “诶？”莫菲似乎也没想到李昂说得那么直白。 难道不是应该狡辩着说，其实是有意义的，比如什么啦，还有那什么啦，嗯……反正总结起来都是那啥吧。 然后莫菲自己就可以拍着肩膀告诉他：其实这一切都没什么意义，人终究是要躺在小盒里的，周围可能有几个来送花的亲朋，你的儿女最后将花装在了盒里，把灰撒在了路上……啊不对说反了。 所以啊，不如像我一样，去昂扬地反抗吧，去留下这个世界你曾经存在过的痕迹，去向世界证明，你也曾划破云烟。 但是结果好像跟莫菲自己想得不太一样。 这孩子把你一句我一句的事情想得太美好了，你得这么说，然后我再这么这么说。 结果李昂不按套路出牌，硬是把莫菲给定身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或许这世界本身就是没有什么意义的，也没有必要一定要有意义。”李昂看向天空的目光深邃而悠远，仿佛能够吸纳周围的所有，让人忍不住深陷其中。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籥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多言数穷，不若守于中。 在天地自然的眼中，可能万事万物都没什么意义。就好像我们不会去关注花坛中的一窝蚂蚁，不会在意相隔千里的一处动物聚落。 与其去思考那些华而不实的意义，还不如保持内心的平静。 毕竟，所谓的意义也大多是人为定义的。” “嗯。”莫菲轻轻点了点头，又转过脸来，“你这不是什么都懂嘛，那你在公司里还一天到晚地忙活，还是为了些没有意义的事情瞎忙活。来，我告诉伱，其实人最无法确定的就是其他人的心思，你不可能潜入他们的脑子。 所以在我看来，这就好像是一个游戏，其他人都是游戏里的NPC，我干嘛跟那些NPC客气？至于说NPC布置的任务，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你也是，好好按照自己的心意活不好吗？”其实莫菲的每句话都是她发自内心的希望李昂更好，“但其实今天你还是值得表扬的，毕竟你还帮忙挡回去了一部分工作嘛！” “哈哈哈哈！”李昂笑得很开心，“太有意思了。”接着，李昂话锋一转，认真地看着欧阳莫菲，“你还真是心直口快啊……莫菲，能认识你真好。” 李昂说完，也转了一下身子，现在是两人一起趴在栏杆上看着江水奔流的样子了。 “意义这东西本来就是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 既然可有可无那又何必去在乎这些？ 你说保家卫国的军人在战斗中会考虑意义吗，舍身救人的义士在救人前会考虑意义吗？ 其实我们不是不会活着，而是太会活着了。 每天一打开手机有一大堆人排着队的做视频发讲座，教育人要如何生活。 但实际呢，道理都懂，可惜都实现不了。 落差感一旦形成，就会让人去思考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所以我从来都是在心里说，别在乎这些。 你说的那些我都明白，我不是不在乎，而是所处的位置身不由己罢了，但实际上，所有的蝇营狗苟我从来都没有放在心里。 罗曼罗兰说，这世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看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李昂说着，很自然的想要伸手在莫菲肩膀上拍一拍。 但好在是又忍住了。可惜坏处是他忍住了。 “你还真是乐观啊。”莫菲转头瞧着李昂的目光中，竟然更多的是羡慕。 “那你不是吗？”李昂反问，“你每天看起来都很有干劲嘛，我是指怼人的时候” “我不是。” 本来是莫菲打算教育一顿李昂的，结果不知道怎么话赶话地居然把自己变成了那个受教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