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打仗，打得是钱，民心，要的也是钱

    “贾梁道，你知不知道扶风郡三年的粮秣代表着什么？

    我是从袁本初那里弄来了些许粮秣出来，但不代表那些粮秣都是大风刮来的！

    别说现在我手中没有这么多的粮秣，就算是有，你觉得我是用什么样的理由将这些粮秣都送到扶风郡来？”

    营帐之中，刘宸正在愤怒地拍打着面前的桌案，同时也朝着贾逵不断地咆哮！

    “扶风郡现在没有任何的余粮可以使用，这段时间我们都是用军中粮秣和魏延将军从羌胡那里弄来的口粮坚持。

    但如今天下大旱，汉人百姓种不出粮食，那羌胡氐人，鲜卑匈奴他也没有办法放牧牛羊啊。

    若是这么下去，我们当真坚持不了多久的。”

    相比较于刘宸的愤怒和咆哮，贾逵倒是淡然了很多，甚至还从怀中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账簿给拿了出来。

    “这段时间末将在扶风郡走了一圈，不敢说走遍了每一寸土地，但是也算是丢扶风郡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从府衙的文书之中末将大概知道了之前，扶风郡之前曾经最好的情况是人口数十万之多。

    其中殷富者颇多。

    可以算得上是一方豪郡了。

    而如今在这扶风郡中百姓十不存一，能够找到的只有区区数千户，人口不超过四万。

    土地荒芜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若是想要快速的恢复扶风郡生产，唯有让那些逃难的百姓尽快回到这里...”

    “这和你要足足三年的粮秣有什么关系，就算是再有什么天灾出现，也不过就是一年半的时间足够了。

    你这是...”

    “末将想要用分田之法！”

    “.....”刘宸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名字，再一次有些怒火升腾，“分田，你可知道什么是分田！”

    “将一地无主之田垄均分开来，以当地百姓人数而划分，同时若是有来此地的流民也可以获得同等的代价。

    只要将这个消息散出去，便可以快速地聚拢流民，让扶风郡重新恢复生机....”

    “可是代价呢！”刘宸忍不住打断了贾逵的话语，“分田的确是可以让流民为之心动，甚至可以让百姓趋之若鹜。

    可若是一旦开启了这个先河，那就意味着日后玄德公治下的所有地方都要以分田为主。

    哪怕是前后时间上可以有所差异，那也不会相差太久！

    这可是乱世，这时候根本就不是分田收取赋税的时候....”

    “先生莫不是也想要效仿曹公的屯田...”

    “十税五啊，若是再找些理由绝对可以做到十税七！

    这样只要用兵马镇压一下，再加上让人鼓噪一番炫耀一番，便可以轻松地聚拢粮秣。

    同样的土地，分田收赋税便是收上十年恐怕都不如屯田的半年！

    打仗，是要让人吃饭的！”

    刘宸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也很为难，哪怕是现在他仍然是白身一名，作为一名百姓他自然也知道土地和粮秣对于百姓来说代表着什么。

    可是他更加清楚，这个时候不是分田的时候。

    “先生，末将还是坚持认为此时应该分田...”

    “贾梁道！”刘宸看着冥顽不灵的贾逵都有些想要骂人了，“这种浅显的道理难不成还要在这里和我分辨一番不可？

    屯田的确不是什么仁政，甚至可以说屯田本就是一件很不讲理的事情。

    毕竟无论是十税五，还是最后做到了十税七，这个数字那都是要人命的！

    可换而言之，在这种百姓活都快要活不下去的时候，无论是吃个八成饱还是只能半饱，甚至仅仅是维持不饿死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不能继续死下去了！

    乱世首重军伍，我们一定要拥有足够的强横的军备和士卒，这样才可以保证之下百姓的安全和平稳。

    他们就算是吃不饱，最起码他们能活着！

    对于这乱世之中的百姓来说，活着本就是一件奢望。

    在这一点上，我是赞成曹孟德的。

    你我都很清楚，若是日后天下平靖了，我们还要用屯田之法，那就是在自寻死路，逼着百姓活不下去从而拉动反旗。

    可若是这个时候就直接一步跨过去选择分田，这看似是让百姓有了更好的田垄土地。

    但这不过就是给了他们一个虚假的希望罢了。

    若是没有足够的实力保护他们，难不成你要让敌人出现之后，他们自己拿起农具去拼死反抗不成么？

    当年吕布看不懂这件事情，难道现在你也看不出来这件事情？”

    看着刘宸那满脸的怒火，贾逵并没有选择放弃，反倒是再次上前一步，坚定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先生说的末将都明白，但是末将仍然坚持分田之策！”

    “....贾梁道，你怎么还没完了！”

    “因为我们别无选择！”贾逵一声怒吼，也说出来了属于他的理由，“末将并不是不知道屯田与分田的区别。

    可是我等现在没有办法大规模的进行屯田之法啊。

    曹孟德敢于天下先的屯田，最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他曹孟德手中的百姓众多。

    说句不好听的，他有人，有足够的人。

    加上他从始至终都处在一个缺少粮秣的尴尬境地，所以他只能拼死一试，用屯田的办法来解决这个粮秣的缺口。

    而在之后他的名声日渐难听，曹公也算是看清了这一点，所以该迁徙的时候大不了就将百姓迁徙过去。

    然后让迁徙的百姓重新换一个地方生存。

    这是曹孟德可以屯太你的基础，可是他有的东西我等是没有的。

    三辅之地除了扶风郡之外，其实大半都在钟繇的手中，潼关也被夏侯惇带兵堵住。

    我们没有办法和曹孟德一样从淮泗之地大量的迁徙百姓。

    之前先生不管是对北地郡出手，还是对扶风郡的羌胡出手，这都是为了更好的获得胡人让他们出来为我等耕种。

    这个想法是好，可暂且不说为我族类其心必异这种话来。

    就连最基本的事情，他们人不够！”

    贾逵说完这些话之后脸色也是变得十分无奈，将自己写好的信帛放到了刘宸面前。

    “如今扶风郡七成的土地都是荒芜的状态，我们没有办法从其他地方征召百姓。

    就算是将那躲入秦岭之中的百姓都拉出来，就算是再杀一遍羌胡，可是我们也不过就只能然扶风郡的百姓从数万勉勉强强变成十万罢了。

    数万和十万百姓，对于我们来说没有什么区别的。

    末将知道这行军打仗自讲究的就是辎重粮秣，正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这浅显的道理末将当然知道，可知道又能如何？

    我等现在只能是尽可能的让更多的百姓明白，扶风郡有足够的粮秣，足以支撑他们在这里重新开始。

    这样才能够试着将这个消息送入汉中，送入益州甚至让雍凉之地的那些百姓流民真的考虑重新回到这里。

    有了人，我们才有选择...”

    贾逵说到这里，便直接躬身到地，然后再也不肯多说什么了。

    任凭那刘宸的脸色不断变化，最终也没有改变自己的话锋。

    “你说得倒是好听，可这事情又哪里是这么简单！”刘宸最后也还是叹息了一声，“我理解你说的话，也明白你的想法。

    但是三年...就算是我按照十万人的规模给你准备三年的粮秣。

    那也是一笔足以压垮我的数字。

    现在我的确是拿不出来...”

    “先生可以拿出来！”贾逵这应该是第一次如此无礼的打断了刘宸的话语，“玄德公麾下其他人都可能拿不出来。

    但是先生可以，这天下间也只有先生能够拿得出来。

    只要先生愿意....这扶风郡便可以重现生机！”

    “你...”

    “末将会从今日开始对外正式宣称分田之法，同时也会传出消息，给了扶风郡如今以及日后的百姓足足三年的口粮。

    只要他们回来，只要他们安心生产，日后便能够重新过上安稳的日子。

    而这需要先生的帮忙！”

    “梁道，你这可不是来找我商量的意思...”

    “为了这扶风数万百姓，末将今日，失礼了！”

    随着这句话说完，贾逵直接撩开自己的衣袍，对刘宸用了大礼。

    看着这赤裸裸的逼迫，刘宸沉默不已，一旁的薛州已经是脸色阴沉，至于那才进来不久的游楚则是默默站到了角落之中。

    对于这种事情，不吭声也不反对。

    “滚回去吧，赶紧滚开！”刘宸看着面前的贾逵，之后还是只能叹息一声，“你想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去。

    都已经想好了，你还在这里装什么可怜....”

    “末将代扶风郡数万百姓，多谢先生...”

    “滚吧，赶紧滚，动作快点....”刘宸已经感觉自己没什么力气了，不断的摆着手腕让贾逵消失的麻利儿点。

    等到贾逵满脸喜色的离开了营帐之后，一旁的薛州终于压不住心中的火气了。

    直接就朝着贾逵的背影抱怨了起来。

    “这家伙当真是越发放肆了，竟然在这里直接逼迫主上...”

    “行了！”刘宸一脸不耐烦的打断了薛州的废话，“这天下贪生怕死的有不少人，诸如你我都是如此。

    我们这种人呢，或许会在这个乱世之中活得更久远，活得更舒服。

    但是我们这种人注定是拯救不了这个乱世的。

    相反，贾逵这种不怕死的顽固之辈，或许才是拯救这乱世的机会...”

    “主上到现在还要为那贾逵说话，这厮动辄就是要扶风郡三年的粮秣。

    这让主上去哪里给他寻找，就算是玄德公手中，现在恐怕也没有办法弄到...”

    “他不是说了么，别人弄不到是正常，但是我能弄到也是正常的...”刘宸无奈的将手中的竹简扔到一边，晃晃悠悠敲打着自己的后腰站了起来，“走吧，咱们也得去一趟北地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