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八重樱的过往

    站在虚空中，林觉疑惑地看着四周。

    他记得他今天在外面睡，为防有人偷偷溜进来袭击八重凛，他睡得很浅。

    可是，他现在这个情况，是？

    虚空中，忽然传来八重凛的声音。

    “今天没有人会来，林觉哥哥可以放心。”

    林觉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位浑身发光的小女孩站在虚空中。

    那位小女孩，就是半个月前，林觉在广场上遇到的那位。

    不过，先前隔得远，林觉没看清，此刻在定睛一看，这位小女孩和八重凛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小凛，是你吗？”林觉出声问道。

    八重凛点了点头，“是我，林觉哥哥。”

    她脚踩虚空，声音轻灵:“今天，是想让你看一些画面，所以就把你拉进来了。如果有冒犯，还请林觉哥哥见谅。”

    话落，她便消失了。

    林觉周身的环境一变。

    是八重屋。

    他视线一转，发现了八重樱和八重凛两人。

    “吱～”

    木门被推开，神主阴沉着脸走了进来。

    “凛她....”神主咬着牙，最后像是没有力气一般，向八重樱和八重凛说出了要将八重凛献祭给狐神的事实。

    虽然早有预料，但八重樱还是无法接受。

    但八重凛却是淡然地笑着，反倒安慰起jiejie来。

    看着八重凛的笑容，八重樱心中一痛。

    当晚，八重樱下了决定要带着meimei逃离这个地方。

    “无论怎么样，我一定要保护好meimei！”

    八重樱发誓道。

    第二天八重樱做好一切准备，准备在今日将八重凛带离这个村子。

    可当再次见到八重凛时，她崩溃了。

    原来神主早已料到一切，提前准备了祭祀，将八重凛的脚筋挑断！

    看着血rou模糊的八重凛，八重樱意识不清，昏倒了过去。

    当她再次醒来时，祭祀已经开始。

    八重樱来到祭祀台上，去见凛的最后一面。

    祭祀台上，虽然脚筋挑断处的血还未干涸，虽然知道接下来自己将会是怎样的命运。

    八重凛仍然笑着，她安慰着樱，并说“希望jiejie一定要成为一位优秀的巫女。”

    或许，她只是为了鼓励八重樱，害怕八重樱堕落，才表现出了这副样子吧。

    因为，最后看着神主走来时，她的眼里，还是流露出了害怕，和不舍的神情。

    “吉时已到，开始祭典！”

    神主无情的话语落进八重樱的心里。

    按照祭典，此时杀死八重凛的，应该是八重樱。

    可，她怎么下得去手？

    八重樱呐喊着，颤抖着，祈求着众人能放过八重凛。

    然而，众人的意志不会因一个人而有所改变。

    在众人的呼叫声中，神主也为了不耽误吉时，抓住樱握刀的手一把将凛杀死。

    八重凛，在感受死亡的那一刹，终于露出了解脱的神情。

    这次的祭祀十分有效。

    在祭祀结束后的瞬间，天空上乌云密布，顷刻间大雨便哗哗落下。

    村民们在雨中的高声欢呼，他们脸上带着扭曲地笑容，在街道上载歌载舞着。

    而八重樱，她无助地跪在八重凛尸首的旁边。倾盆大雨击打在她的身上，可她却恍若未闻。

    不断水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就连她也不知道这些水滴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

    她只是埋下了头，无声地跪在这边，跪在八重凛的面前，手里还死死抓着那把贯穿了她meimei身体的刀，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着。

    .......

    自此以后，八重樱封闭了自己的内心，将自己化作执行祭祀的凶刃，无条件地执行村民们的愿望——这是她在诞生之前就被决定好的命运。八重樱在顺着村民的期待中长大的途中，自我也渐渐被“巫女的责任”蚕食殆尽。

    一直到......

    一天，樱在河边准备冲凉时，捡到了抱着黑色盒子的卡莲·卡斯兰娜。她因逃亡流落到这座村庄中。

    再接触到黑盒子之后，卡莲因为内心深处对村民的憎恶，主动向盒中恶魔绯玉丸寻求帮助。

    期间，樱曾独自一人上山消灭妖兽，结果遇到了危险。所幸卡莲赶到，救下了危险中的樱。

    胜利后的卡莲斥责樱为何要独自一人面对危险。樱说出理由后，卡莲表示“今后你就不是一个人了，因为我会和你一起战斗！”。听到这话的樱深受感动。

    只是，樱对于村民们的仇恨，还是让她迷失了自己，导致被绯玉丸附身，成为拟态律者。

    最终，她被卡莲封印。

    虚空中，

    林觉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幕。

    期间，他多次忍不住出手过。

    不过这只是一个类似投影的东西，他什么都做不了。

    “这应该是樱姐原本的命运吧。”林觉在看完后，略微缓了一会。

    “不过，我现在可是处于命运的开端呢。”

    想起樱最后无能为力地看着meimei死亡，林觉心中不免一痛。

    从刚才的故事来看，林觉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他现在，应该是处于一处名为圣痕空间的地方。

    记忆里还是有对圣痕空间的印象的，所以林觉能够认出。

    林觉想起樱最后被卡莲封印的地方正是长空市，而他刚刚降落的地方，恐怕就是长空市。

    既然长空市会出现崩坏兽，说明长空市中发生了崩坏。

    那么，樱的封印可能松动了。

    正是因为封印松动了，八重樱才能够跑出来，刚好救下林觉。

    不远处，八重凛的魂魄显现。

    看着面前的小女孩，林觉走过去，虚摸了摸她的头。

    “放心吧，我会救下你jiejie的。”

    类似于八重樱曾经的誓言，林觉对着八重凛许下他的承诺。

    “男人，说到做到。”

    ......

    第二天起来，林觉伸了个懒腰，看向一旁熟睡的八重凛。

    小女孩睡得很香，似乎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嘴角还挂着一丝微笑。

    八重樱推门而入，带着早点。

    “怎么样小觉，昨晚一切都好吧？”

    林觉递了个放心的眼神:“昨晚无事发生。”

    八重樱松了一口气，轻轻将八重凛唤醒。

    这孩子还生着病，得早起吃药。

    一如既往的早晨，吃过早饭后，八重樱便去巡视了。

    林觉则是来到樱花树下，拿起训练木剑，一边练习，一边思考着接下来要做什么。

    现在，他可以明确一点。

    这个世界，并非是真实的世界，而是一个由狐神——也就是前文明的侵蚀之律者，绯狱丸做创造的世界。

    目的，应该是想趁樱封印被破坏之际，破坏樱姐的心境，伺机夺取她的身体。

    这样的话，林觉倒是能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咚咚咚。”大门被敲响。

    林觉走过去打开，发现是八重樱，还抱着一个白毛萝莉。

    “这是”林觉指着这个白毛萝莉。

    “我也不知道。”八重樱回答道。

    “我在村口发现了她，和你语一样的状态。我怕她被妖兽袭击，就带回来了。”

    林觉闻言，眉头一挑。

    和我一样的状态？

    这个小女孩莫非是？

    林觉接下白毛萝莉，对着八重樱说：“樱，这几天没事吧？”

    “可能不行了。”八重樱神色黯淡了些。

    为了自己和亲人不死在干旱中，村民一直在逼迫着神主将他的小女儿——也就是八重凛献祭给狐神。

    “到老地方等我一下，我有话对你说。”林觉郑重地对着八重樱说。

    “啊”八重樱一愣。

    林觉把沉睡的白毛萝莉放到自己的榻榻米上，盖好被子，叮嘱了八重凛几句，之后向着樱花树走去。

    巨大的樱花树下。

    樱花们四处飘散，好像无论外面变得怎么样，樱花树都不会发生变化。

    八重樱独自站在樱花树下，似乎在回忆什么。

    “樱姐”

    背后，林觉也来到了樱花树下。

    八重樱脸稍微有点红，回头看向林觉。

    此时，一阵风吹过，让些许樱花散落在少年少女的头上。

    “有句话我早就想对你说了。”林觉的视线无比的炙热，他顿了一下。

    少女的心砰砰砰地跳，静静等待林觉接下来的话。

    “我们一起，推翻狐神吧！”

    林觉坚定的说道。

    “啊...”八重樱愣住了。

    林觉把早就想好的台词说出：“你想想，现在这个狐神早已不是当初村子的守护神了。”

    “寻求被庇护者血rou的神，还能称之为神吗？它仅仅是个邪物罢了。”

    “这样的东西，值得你去守护，值得你去遵从吗？”

    八重樱这时，已经忘了之前的她在想什么。

    她低下头，仔细思考着林觉说的话。

    林觉并未出声，给了八重樱一个安静的思考氛围。

    期间，八重樱的脸上露出过很多复杂的表情。

    或悲愤，或无奈，或纠结......

    最后，她开口说道:“不行......不可能......我们不可能打败它的......”

    “没有试过，怎么知道不可能。”林觉对于八重樱的回答早有所料，他继续说着，“相反地，如果不去尝试，那么它真的就永远不可能实现了。”

    “可......可是......”八重樱情绪突然激动起来。

    “樱姐！”林觉忽然大声起来，强硬的打断了八重樱想要说的话。

    随后，他的语气又温和下来，“樱姐，你听过《老人与海》的故事吗？”

    “《老人与海》？”八重樱显然对此感到陌生。

    八重樱当然没听过，因为不是发生在崩坏世界里的东西，这是林觉记忆中，那颗蔚蓝星球上的一部著名小说。

    林觉曾阅读过。

    “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位老人。是一名经验丰富的年迈渔夫。”

    “他是一名凡人，没有经历过什么特别的事情。他消瘦憔悴，颈脖皱纹很深，脸腮上长满褐斑。

    “在一次捕鱼时，他发现了一条身长十八尺，体重一千五百磅的大马林鱼。老人很穷，只要能把这条马林鱼捕回去，就能改变他贫穷的命运。”

    “但是，”说到此处，林觉的语气低沉下来，“他已经很老了，他的精力，他的体能都在警告着他:不要去捕这条大鱼！”

    “樱姐，如果你是老人，你会怎么选？”

    林觉忽然问道。

    突然的问题让八重樱也愣了一下，她思考着这个问题。

    过了一段时间，她并没有给出她的答案。

    这时，林觉继续讲到:“老人没有放弃，他选择了去和拼上一把。即便大鱼拖着船往海里走，老人依然死拉着不放，即使没有水，没有食物，没有武器，没有助手，左手抽筋，他也丝毫不灰心。经过两天两夜之后，他终于杀死大鱼，把它拴在船边。”

    “不过，故事到这里，并没有结束。老人与马林鱼搏杀留下的血腥味，引来了众多的鲨鱼，它们将老人团团围住，要吃掉老人的战利品。”

    “樱姐，如果你是老人，在这种情况下，你会怎么选择？”林觉又问道。

    八重樱的眼神闪烁了。她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过了一会，她把头低了下去。

    “面对成群结队的鲨鱼群的围攻，老人用坚定的力量和狠毒无比的心肠，在几乎没有希望的情况下与鲨鱼搏斗，下定决心和鲨鱼们殊死搏斗。他用光了他身边所有能用的武器，到最后，到最后只剩下一支折断的舵柄。”

    “他成功了吗？”这一次，是八重樱忽然抬头问道。

    林觉注视着八重樱的眼睛，缓缓摇了摇头:“没有，他失败了。”

    “大鱼难逃被吃光的命运，最后只剩个鱼骨头。老人战到了最后，双手染满血污，可还是一无所获。他输了。”

    “但是，他也没有输。”八重樱低喃着。

    见铺垫得差不多了。林觉缓缓开口说道:“一个人并不是生来要给打败的，你可以消灭他，但就是打不败他。这句话便是我真正想对你说的，樱姐。”

    闻言，八重樱怔住了。

    一个人并不是生来要给打败的，你可以消灭他，但就是打不败他......

    这句话在八重樱的脑海里久久的回荡着。

    一些观念一旦生根蒂固，便很难改变。林觉现在只是暂时在樱的心里埋下一颗种子。

    现在的八重樱与之前救下林觉的八重樱不是同一个人。

    这一个，应该是真实的，活在这个时空中的八重樱。

    她想的是躲避，逃离。

    但林觉很明白逃跑是没用的，唯有奋起反抗才有可能有一线生机。

    林觉也没有再说别的什么，转身走了。

    这时的八重樱，需要一个人静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