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七章 道女
蔡国公府。 张周府上还在收拾东西，也是为张周出行做准备，虽然这是张周回京不久之后的又一次出行，但家里给他的准备还是很周全的，尽管张周一再强调不需要那么多东西，但蒋苹渝还是让人给他收拾了几箱子的个人物品。 “这都弄得跟搬家一般，我过去不过是公干，完成了就回来。”张周好像个没事人一样，也好似监工，只需要在旁看着别人来做就行。 蒋苹渝捧着个木匣出来，呈递到张周面前，却不是让张周打开的。 蒋苹渝道：“这些是相对贵重的东西，要收好。就让明珊meimei给收着，需要用的时候……可能不需要，一旦需要的时候，能顶个用场。” 张周笑道：“你不会给我准备了金银这些东西吧？” “不是。”蒋苹渝道，“也有，妾身也不知道老爷出去之后需要什么，就先整理了一下。家里什么都不缺，各处都有富余，妾身也不知道能再做什么准备。” 张周笑着示意让蒋苹渝坐到旁边。 蒋苹渝却并不坐。 这头还有人在往外搬箱子，另一边刘贵的声音从外院那边传来：“爷，宫里来人了，说是要见您。” “我先出去看看。”张周起身。 他知道这是皇帝安排张玄庆来见他，却也并不知道是谁引路来见。 …… …… 等他到了前院，当首就见到杨鹏，而杨鹏也是准备与他一同去永平府的。 “给先生问安了。”杨鹏对张周那是极尽恭谨的。 张周点点头，随后将目光放到杨鹏身后的一名身着道袍的男子身上，却说此人也不过四十岁许间，却好像真有那么几分仙风道骨，并没有留胡子，却能给人一种飘飘然半仙的感觉。 张周觉得自己气度已经算不错的，但更接近于书生，可眼前这位则让人觉得好像不食人间烟火一般。 高大英俊的中老年男子，大概就那么个意思。 “贫道张玄庆，见过蔡国公。”此人上前来给张周行礼问候。 杨鹏急忙引介道：“这位就是大真人张某，乃是奉旨意前来拜见先生您的。” 大概就是跟张玄庆表明主次关系，你能来见，是经过皇帝准允的，且你是来拜见的，要明白自己的身份地位。 张周笑道：“原来是张大真人，久仰大名。我对道家的事只是沾了个皮毛，并不精通于此，有不懂的地方，以后可能还要求教于伱。” “蔡国公过谦了，是贫道与您求教才是。” 张玄庆说着，对身后跟着的道童摆摆手，随即有人给呈递过来他给张周的“见面礼”。 却是道家馈赠的礼物，就是拂尘、桃木剑那些斋醮所用之物，有的还用木匣盛放，但也都没合盖子，大概就是要告诉别人，他送给张周的礼物并不值多少银子，只是要体现出这些东西的心意。 心意也就是价值。 “请。”张周招呼二人到正堂。 …… …… 张玄庆到了蔡国公府，似乎也很好奇周围的建筑，他大概心里也在纳闷，是怎样的风水能养出张周这样的道家牛人。 进到厅堂，坐下来之后，杨鹏便笑道：“大真人来的路上，就跟咱家说，在南方也听说过很多有关先生您的事迹，对于天机等事，一说一个准，好像是神仙下凡一般，民间对此传说颇多，也难怪会让大真人都关注啊。” 张玄庆急忙道：“公公说得是，民间传言甚多，贫道本也以为只是一些谣传，但等从朝廷的敕令中见到相关事迹，才知所传非虚，我朝有蔡国公这般的神人，可说是上天庇佑我朝，贫道心中除了佩服，也就是敬仰。” 张周笑道：“真人你可真是客气了，我不过是随便学了一点皮毛的东西，掐指一算……对，也就是掐指一算，别的我还真不会。” 杨鹏道：“先生您也太谦逊了，谁人不知您在道家的道行？眼前就是大明的大真人，他还想跟您多学学，您也可以赐教一下，如此或就能将那仙法传下去。” 显然杨鹏是很想为张周立威的。 至于什么张玄庆，就算是大明名义上道家的掌舵人又如何？ 在政治地位上，张玄庆完全没法跟张周相比，杨鹏很清楚自己是在给一个得到皇帝信任的大臣做事，而不是给一个道士做事。 张玄庆也急忙道：“贫道正有求教之意。” “以后有机会，一定。”张周当然不会去跟科班出身的张玄庆探讨什么道家知识。 那不跟班门弄斧一般？ 什么掐指一算，也根本没什么依据，至于道家中人的身份，也不过就是个幌子。 他现在属于是挂名的道士遇到了正经道士，身份地位比这个正经道士高，反正表现与否的权力在自己身上，只要推诿，张玄庆也没办法让他“露出原形”。 张周心里也在琢磨。 你张玄庆上门来拜访，也不是为了揭穿我为目的吧？ 就算这么做对你来说有利可图，但你敢这么做吗？ 张玄庆道：“贫道手书了一份道经，涉及到天机等事的测算，还有斋醮、科仪等事，还望蔡国公能多加指点。也是为发扬我中原道家一门。” 说着，张玄庆果然是从怀里拿出一份好似书稿的东西，也不是什么典籍的架势，只是几十页的书本，还特地交给杨鹏，让杨鹏转交给张周。 杨鹏神色多少有些不满道：“大真人，这件事在你来的时候，可没提过。请蔡国公给你提点，会不会……太唐突了？这件事，不宜现在提，也不适合在这里当面提。” 张周则笑着摆摆手道：“杨公公言重了，如果是互相探讨的话，也不是不可。但我怕会让张真人你失望，因为我对于道法什么的，完全没法做出提点。要是你不嫌弃的话，就先把道经留下，我回头仔细研究，到时托人给你送回去。” “还望您不吝赐教。” 张玄庆起身来，这次他亲自送到张周面前。 张周接过来，也没直接打开看。 让他去研修道经？怕不是没事找事吧？ 玄学的东西，真的能靠玄学来解决？还是讲点唯物主义为好。 张周道：“我午后就要动身离开京师，你们两位看看是不是……若无太要紧的事，可以等我回京之后，再坐下来细谈。” “嗯？” 张玄庆显然没料到张周这么不好说话，居然这么快就下了逐客令。 杨鹏则哈哈一笑道：“先生说得是，您有皇命在身，岂能耽搁了大事？大真人，你看人也见过了，没要紧事的话，咱先移步？话说咱家午后也要与蔡国公一同离京呢。” “这……” 张玄庆显然还没把想说的事说完。 但现在张周和杨鹏同时把矛头对准他，显然也是料到他可能会有一些事想在张周这里求证，再或是想从张周这里获得一些“指点”，再或是换取一些政治利益等。 这也是明摆着告诉他，你名义上是一个政客，但跟顶级文臣之间还没什么好说的，哪怕皇帝给你面子，让你来见张周，你也不能不识趣，尤其是这种变相加码的勾当。 现在是让张周给你指点道经，下一步还不定你会提出如何过分的事情呢。 “贫道也正有意要告辞。”张玄庆起身道，“不过贫道有一女，自幼研习了道法，虽称不上是精通，希望能跟在蔡国公左右，能得到一些亲传和指点，那也是她的荣幸。” 张周笑着点点头道：“陛下倒是跟我提及此事，就按陛下说的吧。” “啊？” 张玄庆显然不知道皇帝的意思是什么。 毕竟朱佑樘那边也对张周说了，你先见见张玄庆，觉得好就答应，觉得不好那就不答应，决定权在你身上。 张周只说按照皇帝的意思，而张玄庆可不知道皇帝到底是希望龙虎山张氏跟张周之间是亲近一些好，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杨鹏笑道：“人就在外面，也见过了，倒是很机灵，想学习先生您的道法，恐怕力不能及，但在旁端茶递水什么的，应该也没什么。但就是不知道……大真人府上出来的小姐，吃不吃得那种苦？” 张玄庆道：“既追随于蔡国公，自当以师长侍奉，绝不敢有违于尊师重道之法，若将来能有所成，自当感激不尽。” 杨鹏笑呵呵道：“大真人，你领会错了，必须爱让你把人送到府上来，可不是为了来拜师求教的，再说一个黄毛丫头，能学什么？指望他继承张先生的衣钵不成？这门槛可不是随便人能进来的，如今张先生名义上的学生可只有一位，你可明白？” 张玄庆赶紧低下头道：“是，贫道知晓，乃是我朝的储君。” “知道就好。”杨鹏看起来客气，但他欺软怕硬的水平也非同一般，他道，“既然你都知道，那就不该提出过分的请求。就好像英国公府上把家里小子送过来，也只是跟着跑腿打杂的，别看只是来给跑腿的，就这……京师中谁人不想往这里塞人呢？这事只有陛下恩准了才行。” 张玄庆道：“能得圣上之恩，乃是贫道的福分。” 杨鹏点点头道：“还等什么？让人去把孩子叫进来，让先生看看，对不对眼缘，若是不好的话，这事也不成。去去去。” 杨鹏对身后跟着的一名小太监摆摆手，那小太监急忙往门口跑去。 …… …… 不多时，一个十二三岁，看起来已经是个大姑娘，但一看也只是个少女的小妮子，便出现在张周面前。 张周看到这女孩，首先想到的是，这基因还挺强大。 父亲跟女儿之间，倒是有几分相似，也可能是道家很讲求个样貌，毕竟是靠脸吃饭的，老爹有个仙风道骨的模样，连带着女儿也有点出尘的意思。 立在那，就算不是个小仙女，但从姿色到气度，那也是顶尖的。 以张周在大明阅那么多女子的经历，要说能跟此女的姿容相比的，大概也只有王明珊和小长今，连张绿水这样传说中红颜祸水的女子也要靠边站。 “道女给蔡国公请安。”女孩大概是已经演练过会面张周的流程，进来之后，举起双手到眉间，然后将拂尘往后一甩，随即做了个看似道家的礼数。 也没有下跪，只是矮身行礼，已显得很尊敬。 张周微笑点头道：“倒是个有仙气的孩子。” 杨鹏笑着对张玄庆道：“恭喜大真人，看来令嫒还能入得张先生的法眼，既然先生说他有些仙气，大概以后也能习得一些皮毛，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是。”张玄庆也不知该说什么。 张周道：“既是陛下让她跟在我身边，有什么能提点的地方，我也会多提一下。至于是教，还是互相探讨，另当别论。先说好了，我这可不涉及到收徒或是别的，等回京之后，再看陛下如何安排。” 张玄庆道：“劳烦您了。” “嗯。”张周点点头。 杨鹏急忙道：“先生，您是过了午后就走是吧？京营那边已调了人手，锦衣卫也调了人。到时一起走，就在德胜门那边，您看……” 张周道：“用过午饭，我会早早过去的。” “好。”杨鹏笑着招呼张玄庆道，“大真人，你看还有什么要交待的？或者是先把人交给咱家？或者你们父女还有什么要说的，要尽快啊。午后或就要分别了，也不急于一时。” 张玄庆本可以将人直接留在蔡国公府。 但眼下这局面，他也不知道将女儿留下是否是正确的。 “贫道的确是要对小女有些交代，另外……” 就在此时，张周突然道：“张真人，听说你跟知节府上过从甚密，到京之后，可有前去拜访过？” 张玄庆一听，似乎就没之前那么拘谨了，点头道：“已去拜见过太夫人。” 成国太夫人朱胡氏，也就是朱凤的祖母，是张玄庆的老丈母娘，不过是曾经的，朱凤的小姑曾经就是嫁给张玄庆，不过还没生孩子就已经死了，但两家的关系一直都不错。 张周笑道：“那该多来往啊，话说这次我去永平府，顺道也会见见知节，等回京之后，与你一同坐下来喝喝茶。到时不知是否赏脸？” 张玄庆赶紧道：“乃是贫道的荣幸，不过也不知贫道几时会回去，就怕……赶不上。” “会有机会的。”张周又笑看了张玄庆的女儿一眼。 张玄庆或许是理会错了这眼神，赶紧道：“吾儿，留在先生身边，好好侍奉和学习，以便能习得仙家之法。为父先去了，一定要听先生的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