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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同哭

    刘顺仁进前面院子的时候,正看到素兰蓬松着头发端着尿盆去厕所。

    林景成捏着纸烟站在院子里抽,看到刘顺仁进来,笑着迎上前来问:“老弟,你这是刚回来?”

    刘顺仁呵呵说:“昨天回来的,这不是找了几味好药材,泡了两瓶子药酒,给你拿一瓶,温补身体的。”

    林景成眼角的鱼尾纹上下得有几十道,笑得脸上开了花似的,说:“还是你老弟想着我,那我不客气了,凤英...烧水泡茶。”

    凤英从厕所出来一脸默然,走近一看,刘顺仁手里端着个瓶子。

    “赶紧接着,顺仁给我送了一瓶泡酒。”林景成对素兰说。

    素兰眼里带着疑惑,看了看刘顺仁,脸上努力挤出了几丝笑容,接过了瓶子端着进了屋。

    林景成拉过来凳子招呼刘顺仁坐下,又从烟盒里抽了一支给他。

    林景成问他这趟买卖如何,刘顺仁说挣了几个钱没有白跑。

    刘顺仁刚一提及凤英与素兰的事,林景成就摆手不让他说。

    他说:“嗨,都是些妇道人家的冤冤仇仇和小孩子家家的打打闹闹,她们顶真,我们不能顶真是不是,老弟?”

    “说的是,说的是,我也不当回事。”刘顺仁嘶嘶地抽着烟说。

    林景成眯着眼抽了口烟,换了个话题说:“你家秋收的怎么样了?”

    “还没怎么动,我们家玉米种的迟收的也迟。”

    “种得迟也差不多到收的时候了,不过,这天气还是这么热。”

    “秋后一伏吧。”

    俩人说话的功夫,凤英烧开了一锅开水,端着一壶红茶放到木桌上。

    凤英倒了两杯茶水转身准备回屋,被刘顺仁叫住了。

    “嫂子,你等等。”刘顺仁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叠钱递予素兰,“这是凤英前面借的二百八十块钱,手头宽松了赶紧还了,怕后面一时忘了,到时候又花没了。”

    “我们不急要,你们如果紧,不用着急还我们。”素兰推辞道。

    “不紧,这不刚跟哥哥说我这回出去赚些了钱吗。”刘顺仁嘿嘿说。

    林景成点点下巴对素兰说:“收了吧,收了吧。”

    素兰拿了钱准备转身又被刘顺仁叫住了。

    “嫂子,这是我从外地捎回来的两块电子手表,拿给林瀚林红耍。”刘顺仁说着从兜里掏出两块表给素兰。

    素兰脸上堆着笑说:“这...这不好吧,这手表可贵着呢吧?你给荣娴荣强戴吧。”

    素兰说完看着林景成,那意思是问接还不是接这表。

    林景成拍了下大腿,一脸嫌弃又埋怨的笑容,说:“顺仁老弟...嘿嘿...你说你这又是给我泡酒又是给孩子们手表的,我这...那好意思...”

    “老哥,嫂子,你们就别客气了,咱们前后邻居,以后村里队里还得仰仗哥哥嫂子的帮衬照顾,这手表也就值个几块钱,荣娴荣强他们都有,拿给林瀚林红戴吧,他们上下学看个时间也方便。”

    林景成嘶哑着烟嗓笑了几声,像是万不得已又很无奈,下巴又点了几下示意素兰把表收下。

    素兰比刚才笑得真诚了些,接了表回了屋。

    俩人喝了几杯茶,又续上一支烟吹摆了一阵,刘顺仁才告辞回了后面。

    刘顺仁一走,林景成就喊素兰出来坐下说话,这时几个孩子还在睡大觉。

    “你就跟凤英赶紧好了吧,这前后邻居的不说话多别扭。”林景成呷了口茶说,“你看刘顺仁这事做的,不得不服呀。”

    “顺仁到是个好人,我却不想理那毒嘴绝户婆娘!”

    “本来没有多大个事,你能跟玉梅好咋就不能跟凤英好呢?”

    “玉梅是玉梅,凤英是凤英。我以后不理她,你以后也别理她。”

    “看你这话说的多难听。你要知道我是队长,如果像你一样跟队里这个不说话,那个不搭理,我这队里的工作可咋做呢?如果我在这二队没有个好人缘,这往后如果再往上走走,当个副村长村长治保主任的,上去几天也得让村里的人给拉下来。”

    林景成本打算说通素兰,让素兰带上一筒麦乳精和一盒糕点去凤英家里走一趟,这一来一往,俩家的梁子就算解开了,可死活说不通素兰,只能暂时作罢。

    这天上午,刘顺仁和凤英带着俩孩子去玉米地掰玉米。

    陈国庆两口子也在地里掰玉米,刘顺仁给陈国庆递了支烟聊了几句。

    刘顺仁又主动找菊香说话,菊香看都不看他,只鼻子里哼哼了几句算是回应。

    凤英在远处看见这一幕,朝地上了吐了口痰。

    他又给陈国庆说话,陈国庆扔了烟头埋头掰玉米,也是嗯啊哦。

    刘顺仁也不尴尬,笑呵呵地回了自家地掰玉米。

    “人家都不愿意搭理你,你还拱着贴上去干吗?徒自丢脸!”

    刘顺仁不吱声,嘴里叼着烟头,一左一右不停掰着玉米。

    他们四口人一人负责三行玉米往地尾那头掰,掰下的玉米放在一堆。

    两个大人掰的很快,不一会就把荣娴和荣强拉在后面了。

    荣娴和荣强掰了一会儿就坐在地里歇息说笑,嘴里嚼着刘顺仁买的奶糖。

    荣强听到地头说话,跑去一看是赵俊和她jiejie大女,他就从口袋里抓了一把奶糖给赵俊:“赵俊,给你奶糖吃。”

    “不吃他的!”大女怒目圆睁对赵俊说。

    赵俊领会jiejie的意思,伸手一把打掉了荣强手里的奶糖,努嘴发狠说:“不吃你的,我们全家都不吃你的奶糖!”

    荣强看着散了一地的奶糖,疑惑地问:“为什么,赵俊,我又没有惹你。”

    “我妈和你妈恼了,我也和你恼了,我姐也和你姐恼了,以后我们不要说话了,哼!”

    大女和赵俊怒气冲冲地进了自家玉米地开始掰玉米。

    荣强不高兴地回到荣娴身边,荣娴看弟弟拉着脸,问怎么了,荣强说赵俊不理自己。

    荣娴就明白了,说不理就不理,她也不理大女。

    荣娴和荣强又继续掰着玉米,追前面的父母。

    秋后一伏,天气炎热,温度还是有三十五六度。

    刘顺仁和凤英掰到地尾,又返身掰荣娴和荣强没赶上来的那几行玉米。

    四个人接上头的时候,整个玉米就掰完了。

    每个人都是满头大汗,刘顺仁说休息一下,几个人就坐下喝水。

    歇了一会,就把玉米装到塑料袋里往地头背。

    快到中午十二点的时候,玉梅提着篮子和水壶来了自家地里。

    刘顺仁看见玉梅就笑呵呵地喊:“玉梅,你家老赵没回来收秋吗?”

    玉梅一看是刘顺仁,心里没好气,说:“哟,是顺仁呀,一家子齐上阵。”

    “嘿嘿,是呀。”

    “你这一出去了就是几个月的,怎么能放心把孩儿他妈放家里呢?”

    “那有什么不放心的,有俩个孩子陪着凤英呢。”

    “你没听说吗,村东头杜老二成年累月在外面贩粮食,他老婆找了个野汉子。可不能出去的时间长了,老刘。”

    “呵呵,呵呵。”刘顺仁只是笑。

    凤英听见玉梅这样明说暗骂就炸了毛,火气腾地顶到脑门上:“玉梅,你...”

    眼看凤英和玉梅又要干仗,刘顺仁连忙用手捂住凤英的嘴,向俩个孩子摆手说:“回家吃饭,下午再来拉玉米。”

    说着,刘顺仁硬拽着凤英出了玉米地。

    玉梅看气跑了凤英很是得意,看见陈国庆菊香也在玉米地里,就过去攀谈。

    三个人望着刘顺仁一家离去的方向指指点点。

    在马路上凤英气得牙齿直哆嗦,刘顺仁连连劝她不要生气。

    荣强和荣娴也是气呼呼的,只有刘顺仁像个没事人一样抽着纸烟。

    刚进了村口,就听见一个女人大声哭叫着“我的儿啊,我的儿啊”。

    原来是后面的邻居申进福的婆娘代彩芬在哭,她的儿子大中午的去亭河游泳淹死了。

    回了家,刘顺仁跑去看,彩芬儿子的尸体被放在一扇门板上,上面盖着白布,彩芬坐在门板旁哭的披头散发没个人样。

    一般队里有个红白喜事都是林景成当主事人,尸体刚被抬回家,已经有人把林景成喊来主事。

    林景成来了先安慰彩芬一番,说这个事情大概怎么办,又问彩芬什么意见。彩芬哭着说申进福在矿上马上又回不来,就让林景成看着办。林景成了解了彩芬的情况,说小孩子出丧能快尽快,加上天气炎热,就定下第二天早上发丧。

    林景成就安排人挖墓的挖墓,做棺材的做棺材,又安排买发丧的一应东西,不到一个小时后,帮忙的邻居们就各司其职做着林景成吩咐的事情。

    林景成让刘顺仁当账房先生,登记亲朋好友邻居们的上礼数目及丧事的各类花销。

    刘顺仁得了令回家对凤英说:“玉米先放地里,反正坏不了。等明天彩芬儿子出完殡再去拉。”

    “那怎么行,你不知道村里有贼吗?这贼一看你还把玉米码放的一堆一堆的,找辆拖拉机一会给你拉完偷走了。”

    两人争执不下,刘顺仁说那你们先去拉吧,他去记账了,晚上回来再去拉。

    刘顺仁说完就去了彩芬家,凤英嘴里骂着几句就做中午饭。

    吃完午饭,凤英拉上木头平车吆喝上儿子女儿去了玉米地。

    这边彩芬家里,左右四邻都来帮忙,一派忙碌的景象。

    男人们搭起帐篷,在帐篷底下用青砖糊上泥搭好几个土灶,借桌子借凳子,借锅借瓢,借碗碟盘筷,不一会,灶房里就一应俱全了。

    妇女们买菜买rou买挂面买酱油醋盐及各种调料,又宰鸡杀鱼,洗菜择菜,和面蒸馒头,又叠金元宝裁剪纸钱,等等。

    这凤英带着俩孩子,哼哧哼哧往家拉了几车玉米都没有拉完,到下午六点的时候,地里还堆了几堆没拉。

    凤英气喘吁吁坐在院子里的玉米堆上,估摸了下说:“大概还有一车玉米了,明天再去拉。“

    说完,没顾上擦汗赶紧小跑到彩芬家去帮忙,荣娴和荣强也跟着一路去。

    到了彩芬家一看,还有什么忙可帮,大家把该干的都干完了,男人们围成几圈抽烟打牌,女人们围着几圈说张家长道李家短。

    凤英勉强笑着去找彩芬说话,安慰彩芬不要难过。

    彩芬也不说话哭丧着脸不高兴,凤英就不知道彩芬是心疼儿子呢还是对自己迟来不满意。

    凤英看着那几圈围坐的妇女,一圈里有素兰,一圈里有玉梅,一圈里有菊香,都不想去,只得坐到一群六十多岁的老太太们身边,咸话淡话说上两句。

    那些个老太太也不怎么搭理她,这活都干完了还来凑什么热闹,明显是来吃饭的。

    不一会,林景成从账房里出来吩咐掌勺的师傅炒菜上席。

    院子里打牌的闲聊的都站起身来,拉开桌子摆好板凳,码放好碗碟筷子,只等开席。

    灶火上,几个大师傅扬勺翻锅,抓盐放料,不到半个小时,鸡鸭鱼rou各色荤素菜就摆满了十张桌子。

    由于彩芬儿子死于非命,时间紧急,也没有通知几个人,吊唁的亲朋好友加上帮忙的这些邻居,只一席就安排好了所有人。

    另外里屋安排了一桌坐着林景成、刘顺仁及彩芬的几个长辈,另一桌是彩芬娘家哥哥这些个内亲。

    因为拉玉米,凤英没有帮上忙脸上也挂不住,那些背后指点她的妇女也不喊她也不让她,她瞅来瞅去没地方去,最后带着俩个孩子跟那些个老太太挤在一张桌子上。

    男人们喝酒划拳没留意他们母子三人,妇女们那几桌边吃饭边指着凤英这桌说,那意思还是嫌弃笑话凤英打着帮忙的旗号带着俩孩子来白吃这顿饭。

    凤英感觉到那些指点说笑及暗骂,脸上发烫,如坐针毡,胡乱扒拉了几口菜,硬拽着荣娴荣强回了家。

    回了家爬到床上就哭,哭得比那死了儿子的彩芬还厉害。

    荣娴大概能明白怎么回事,荣强完全是稀里糊涂,而刘顺仁还在账房里跟林景成这些人推杯换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