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九十三章 绝望
“乖哦，乖哦……” 妇人哄着孩子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那是街边，两栋屋子间狭窄的巷子， 巷子往里，拐角的地方，靠着巷子拐角的墙壁，搭着个勉强遮风挡雨的棚子， 顺着街道，依旧往前走着，陈沦三人从那条逼仄巷子的巷子口前走过， 自然转过些目光，陈沦目光落在那街边巷子里，拐角处的棚子上。 棚子里，是那白日里背着孩子，捡着地上些东西的妇人， 这会儿，妇人半侧着身子，躺在棚子靠外侧，挡着有些遮不严实的棚子， 棚子靠里，妇人怀里，就躺着白日里她背在背上的孩子，她给自己孩子挡着些风， “……乖哦……睡吧……” 小孩似乎已经睡着了，妇人还轻轻哄着孩子，轻轻拍着小孩的背。 陈沦三人从这条狭窄巷子外走了过去，顺着街道依旧往前挪脚， 过了那狭窄巷子，再是家亮着些光亮的人家屋子。 似乎是用得什么燃着火苗的灯火，映在屋子窗上的光亮稍显昏暗， 火苗窜动，光亮也跟着窜动。 “……孩子睡着了吧？” “刚睡着，小声点……” 那屋里传出男人和女人的声音， 女人说了句话，似乎是凑到烛火前，吹灭了窜动着的火苗， 那屋里，一下暗了下来。 “……我看柜子里……你的衣服不见了许多。” 跟着，那暗下来的屋子里，再传出了女人的声音。 “……过两天，屋子的租金就得交了，工钱比交租金的钱烧晚几天才能发下来，屋里钱也不够，总是不能让我们一家被撵出去。” “……我衣服够穿了，我跟人讲好了，先把些衣服抵在那儿，换了些钱，到时候工钱发下来了，我再去换回来就好了……钱我就放到那儿了。” “我看到了……邻居家玛莉缇斯找了份短时的工作，也能挣不少钱……我今天到处看了看，没能找到，明天我再去找找……” “凯西……” “嗯？怎么了？” “我去抵押衣服那店里有份工作，洗衣服，按件给钱，可以拿回来洗好了再拿过去……” “怎么不早告诉我……明天我就过去……这样可能不用等到你的工钱发下来，我就能把你的衣服买回来了。” “……谢谢，凯西。” “我们是一对夫妇……我们睡觉了吧。” 那屋里，再传出些窸窣声响过后，便再安静了下来。 陈沦三人也从着那屋子外走了过去。 顺着道路往前，前侧还能看到些或亮着灯，或暗着的屋子，也能看到些街边狭窄的巷子， 还有些声响，话语声不时传来。 “……坎蒂斯，下楼吃饭了。” “等下，我把今天收来的，洗了的几件衣服晾完。” 白日里那卖着旧衣服的店铺外，支出来的摊子已经被那摊主收进了屋子里， 抬起头，摊主再朝着楼上，还晾着衣服的自己妻子喊着， “我上来帮你……” 摊主走进了屋，放下了手上刚做好的晚饭，往着楼上走了去。 …… “……买这么多肉干嘛，这么一斤肉，能换好几斤粮食了。” “……也没有多少，工作地方发的面粉质量好些，多卖了些钱，家里好久没吃这些东西了，我就买了些……孩子估计也想吃了，看他这咽口水的模样。” “……下次可不准了，好几斤粮食呢……” 白日里在街边卖面粉那人，也在屋里，似乎一家人真忙活着晚饭， 有窸窣声响，话语声，还有些屋里的灯火传出屋子。 …… “……真是美味的晚餐，我感觉晚上一定能睡个好觉。” “……莫克好像要成婚了，白天遇到他和他的未婚妻子，邀请我们后天去礼堂见证他们的婚礼。” “……莫克那小子啊……居然都到了成婚年纪了。” “……等到过两天工厂发工钱了，我们买些肉回来吧……” 街边一栋栋或高些低矮的老旧房屋里，一条条街边逼狭窄的巷子里，或是传出些窸窣的细微声响，或是传出着些琐碎的话语声， 有小孩的声音，有大人的话语声， 有夫妇两人说着些琐碎的事情，有情侣憧憬着未来。 似乎是白日里在这条街道还热闹时看到的那一个个身影，都能在这被凑在，拥挤在这街边的一栋栋房屋里找到。 街边不断传来些琐碎的话语声， 陈沦再转回了头，落在身前，挪着脚，从这街道走过， 陈沦三人往前，渐走过这条街道，渐走至这条街道的尽头， 这次，这条街道的尽头，再没拐角，也没去路，街道尽头再过去已经被化不开的黑暗淹没。 陈沦停下了脚，目光落在身前，束柔和饶常跟着站在陈沦身侧。 身后，还能听到走过了的这条街道上，传来些窸窣声响，话语声。 “……现在的天色，大概就是摩利那城遭遇轰炸的时间。” 束柔抬起了些头，看了眼头顶天空。 这条街道的天空上，已经被蔓延来的夜幕所接替， 也看不到繁星月亮，只是被张牙舞爪飘荡着的阴云遮挡着， 身后走过的那条街道，也被弥漫着的夜色淹没着，只是勉强有些房屋，屋里亮着昏黄的灯火。 未曾答话，陈沦抬起了些头，望了眼头顶弥漫着阴云的夜幕，再低下了些目光。 “……妈妈……那是什么啊。” “好像星星掉下来了。” 就在这时候，陈沦三人身后，走过的那条街道上， 响起了道很清晰的小孩话语声，语气中还透露着些疑惑。 “……快跑！” 紧跟着，是一位母亲撕心裂肺的喊声， “……快跑啊！” “轰隆！” 紧随着，是震耳欲聋，炮弹炸裂的声响。 陈沦转过了身，看着先前走过的街道， 街道上，原本有的安静被从天落下的一颗颗炮弹炸裂了。 街道上，交织着各种痛苦着，撕心裂肺，恐惧的喊声。 一颗颗炮弹从天而降，轰然落在，街边一栋栋房屋上，屋前的街道上， 一栋栋本就老旧破败的屋子，在炮火轰炸下， 屋里垮塌了，墙壁破碎了，屋子在倒塌，四处飞溅着炮弹的弹片，以及地上被溅起的各种东西。 “……啊！” “房子要塌了，快跑，快跑啊……” “……妈妈，妈妈！呜呜……” 炮弹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房屋轰然倒塌的轰鸣声中， 交杂着这街道上，一座座屋子里人发出的惨叫声，撕心裂肺的喊声， 最开始被吓蒙了，来不及哭的孩子，也渐发出哭喊声， 只是哭喊声，也响着响着就戛然而止，被炮弹的轰鸣声淹没了。 有身影在街道上，被落在身侧的炮弹撕碎了。 有身影在屋子里，本就老旧的屋子被炮弹炸塌了，塌下来的屋顶压住半边身子，发出凄厉痛苦的惨叫，紧跟着，整个屋子都塌了下来，惨叫声也没了。 有身影在屋子要塌下来之前，跑出了屋子，想要躲避房屋的倒塌， 只是屋外，街道上，也被炮火轰炸着，溅起着弹片，石头，破碎的各种东西，无处去躲， 反而望着街道上被轰炸者着的屋子，旁人的惨叫，不断在街道上炸开的炮弹，有些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