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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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至以后,便是雨水。 无边丝雨细如愁,连绵不绝地落在长津城中,虽然不大,但也足够扰人。顾悬砚一早便去了书房,钟衍一个人呆着有些无聊,便在院中练剑。 他的修行一日千里,隐约有破境的趋势。 等一套剑法下来,钟衍抬眼就看到了顾悬砚立于廊前,不知在那站了多久。 对方见他看过来,笑道:“师兄修为长进不少。” 钟衍抬手挡住雨,径直往廊内跑去。等到了顾悬砚面前才颇有些得意的开口:“那当然。”又问:“出什么事了?” 如果没事,顾悬砚不会一大早就去书房,况且,昨夜钟衍也听到了北荒鹰隼的声音。 顾悬砚隐去了笑意,道:“师兄,我们要回去了。” 钟衍一怔,立刻明白了。 “是他们来了?” 顾悬砚道:“师兄,怕吗?” 记住网址 钟衍闻言暼了他一眼,故意道:“怕你便不让我去了?” 顾悬砚低笑一声:“不行,师兄必须和我在一起。” “这不就得了。”钟衍语气如常,“那便走吧,四修联手又如何,怕与不怕的,也总该闯一闯。” 这话他说得淡然,似乎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回房间路上系统语气中都是忧虑:“你说话怎么和顾悬砚越来越像了?” “有吗?”钟衍仔细回想,不得不承认。“好像是有一点。” “你可要记得你的任务呀,别没把顾悬砚领回正途,自己反而被带上弯路。” 钟衍:“……我不是已经被带弯了吗?” 系统:“……不好笑!” 钟衍逗完系统,又安抚道:“好啦,我有分寸。” 系统便忧心忡忡的不说话了。 当初钟衍与顾悬砚从北荒来长津时,颇有些游山玩水的意思,于是心情也万分自在。如今回北荒,面对着一大档子事,钟衍原以为心情起码会有些沉重,真到了这一刻,内心却毫无波澜,只有一点“总算来了”的感慨。 钟衍偏头看去,一旁的顾悬砚面色也依旧淡然无波,似乎并不觉得这事件大事。 * 冰原半空中,一行人御剑往北荒深处前进。 这场景眼熟得很,但上一次顾悬砚还是作为同行之人,被众多弟子敬畏。如今他已经成了这一行人的目标,甚至有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季长云想到这,轻微蹙起眉头。一旁的梁争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开口:“师弟,怎么了?” “有些不明白。”季长云开口道。“顾悬砚天分极高,只要潜心修炼,或许能成为道修之中最快飞升得道之人,我还曾经于此与他约战比试。没想到他居然入了魔。” 他面色一肃:“道修本就是为匡扶正义,清除妖邪余孽而生,他习于正道,更该明白这些道理,却为何误入歧途?” 梁争听完,怔怔道:“师弟今日居然说了这么长一段话啊……” 见季长云瞥了他一眼,梁争缩了缩脖子,道:“或许是为了秦鸣奚秦道友吧。” 说完见季长云一脸“这是谁”的表情,又赶紧补充道:“就是上次冰原之上……顾悬砚的那位道侣。” “……”季长云明显也想起了上次的事,停顿了片刻,又道:“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梁争没想到这件全修真界都知道的事,季长云居然一点也不清楚。转念又一想,季长云心中向来只有大道,每日都在山中练剑,从来不闻窗外事,自然没听过这些流言蜚语。 “据青岩弟子说,秦道友上次被仓栾所擒,给他立了心血誓——师弟也知道,心血誓除了原主自愿解契以外,只有修为更高的魔修能解。顾道友修魔或许有这个原因吧。” 季长云当然知道心血誓是什么,他皱着眉,沉默半晌之后才道:“虽然情有可原,但为了这种事就叛于大道,甚至入魔,未免有些因小失大。” 他说的这种事不是指钟衍被立了血誓,而是指情爱之事。梁争听懂了,露出一点笑意,语气温和。 “师弟,每个人心中重视的东西不同。你为除魔卫道而生,心中天道最重,但或许对于顾悬砚而言,秦道友就是他心中最重。” “为了最珍视的人,其他种种便都是尘烟,不值得一提了。” 季长云不再说话了。 梁争看了他一眼,又小心措辞道:“其实也有很多修者觉得顾悬砚入魔也算情有可原,更是罪不至死——” “师兄是希望若是真的动起手来,我能放水?” 梁争没想到季长云立刻看穿了他的意图,立刻红了脸,季长云继续道:“若是真如师兄所说,顾悬砚是为了守护心中最重,那就更该与我全力以赴了。” ……梁争说不出话了,红着脸低下头,看着脚下的剑。季长云抬眼望向北荒深处。 步入小乘,五感更上一层,他已经隐隐可见那座宫殿的影子。 同样的,宫殿之中的顾悬砚也能感受到一行人的气息。 在钟衍最开始知道四修要来北荒时,曾经很从心的想过要不要就躲在长津避风头。但转念一想,矛盾一日不解决,总会有这么一天。 避无可避,便只能提剑而上。 他叹了口气,抬眼与顾悬砚道:“若是没有我,你可怎么办啊?” 顾悬砚收回神识,低低笑出声,道:“是啊。” 两个人开着玩笑,气氛轻松得很。其实若真是四修中的大拿真联合向顾悬砚出手,顾悬砚能胜的概率并不算大。 如同当年最鼎盛时期的仓栾,仅仅是被道修界的长老联手,就已经元气大伤,只能在北荒极寒处疗伤续命。 但话说回来,四修到底会不会如约一齐向顾悬砚出手,还是未知数。 顾悬砚当初废了黎山弟子的修为,黎山与他有着深仇,必然会下杀手,但也只是一个排不上号的门派。不空禅院的佛修向来慈悲为怀,可顾悬砚胆大包天偷了人家的舍利,对方虽然不会杀人,是否会出手却不一定。妖修无冤无仇,何况还有童灵,应该不会动手。 至于道修…… 钟衍脑子转得飞快,一旁的顾悬砚突然开口道:“季长云也来了。” 见钟衍转头看他,顾悬砚淡淡一笑:“他已入小乘境,有破镜之势,我能感受到他的神识。” 钟衍一惊,突然想起来,原书中结局顾悬砚死时,季长云正是小乘末期,在和顾悬砚决战之中破境,最终胜了顾悬砚。 书中,众人到北荒除魔,发现顾悬砚才是幕后的元凶,杀顾悬砚于北荒。 钟衍怀着改变顾悬砚命格的任务而来,虽一路千难万险,但重要的命格却依旧丝毫不差的与书中重合了——杀淳秦,斩仓栾,入魔修。 那么这一次呢? 钟衍又想起在青岩,顾悬砚某一夜来看他,与他说起天道。 当时顾悬砚面上带着冷意,语气中尽是嘲弄与不甘。如今的钟衍终于也感受到了被所谓命格所愚弄的意味。 钟衍忍不住想,自己的任务真的能完成吗?他真的能帮顾悬砚改变命格吗? 这么胡思乱想了一会,他的心沉了下去,面色也有些苍白,顾悬砚敛了笑意,温声道:“师兄,怎么了?” 说完,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他握住钟衍的手,放缓了声音。 “师兄,别怕。” 顾悬砚手指修长,掌心的温热透过皮肤源源不断的传递到钟衍手中,将他从繁杂的思绪中拉了回来,他才猛然发现自己忧虑过度,入了心障。 钟衍不再胡想,他深吸一口气,反握住顾悬砚,告诉自己,这次不一样。 曾经顾悬砚孤身一人,如今有了自己,便是两人共担。 所幸是两个人。 纵千难万险,亦可携手同趟。 高铁上这个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