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喜欢
风波总算有惊无险地结束,一切都逐渐步入正轨。 食人鬼在遭到重创后失去意识,被江照年带去异常生物收容所进行关押;秦宴万幸没受到致命伤,由于摄入了江月年的血液,渴血症状也总算没对身体造成太大伤害。 至于他们俩之间的关系—— 江月年那天晚上被秦宴吻得迷迷糊糊,好不容易能呼吸一口新鲜空气,一见到眼前少年人红得厉害的薄唇,便又羞得忘记了呼吸。 秦宴的目光侵略性十足,又带了满满当当的撩拨意味,把她心脏击碎得七零八落。小姑娘实在难以招架这样的眼神,一时间手忙脚乱不知所措,头脑一热之下,只想着赶紧逃离这道目光。 于是过了好一会儿,江月年终于轻喘着气小声告诉他:“秦宴同学,我爸妈……不让我早恋。” 救命啊她在说些什么!这种时候不应该直接就上吗!你又不是小学生了江月年! 没想到秦宴连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极其乖顺地应了声“好”。 用了有点委屈的语气。 等等等等这不是拒绝呀!她真的只是被看得太害羞慌不择言而已!不要用那种撒娇一样的眼神看着她,真的很让人没办法招架。 脑袋里纷乱的想法撞来撞去,江月年下定决心亡羊补牢,在轻咳一声后,故作正经地望向他的眼睛,伸手勾了勾秦宴的小拇指:“不过等高考结束后,他们就管不着我啦。” 这已经算是非常直白的明示,秦宴那么聪明,一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狗狗一样黯淡的眼睛再度亮起来。 嗯,江月年还发现,秦宴同学因为这句话,耳朵红得快要爆炸了。 可爱,想捏。 从那晚以后,江月年终于得以回归到正常的生活之中。没有总会在脑袋里叽叽喳喳的阿统木,没有时不时蹦出来的任务,唯一与之前不同的地方,大概是家里住进了好几个性格各异的朋友。 封越、谢清和与姜池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在江月年升上高三时,都考入了她所在的一中读书。 听说这三位都聪明得过分,成绩一直处于遥遥领先其他人的水平,别人是去考试,他们则仿佛在进行一场腥风血雨的智商决斗。 广大学子只能仰望着这三尊大佛,相互打赌这次究竟谁能登上第一的宝座,后来还真有人凭借这个开了赌盘,小小地赚了一笔。 白京害怕生人的情况在逐渐好转,却还是无法习惯学校里的生活,只能先聘用家庭教师给他讲课; 陆沉先生已经完全融入了特遣队,整天和她哥哥满世界到处飞,偶尔会在江照年的怂恿下发几条朋友圈,记录世界各地的风物景象。用她哥哥的话来说,是“给这个生了锈的老古董重新上发条,体验一下年轻人的生活方式”。 平凡的生活总是过得很快,时间了无痕迹地匆匆来去,不知不觉间,江月年已经临近高中毕业。 高考的结束伴随着夏天源源不绝的聒噪蝉声,当她走出学校大门时,一眼就看见在门外等候多时的大家。 世界上最最靠谱的哥哥,还有姜池、白京与陆沉。 等等。 为什么被她哥按着肩膀、乖乖巧巧站在他旁边的人……会是秦宴? “秦宴一出门,我就看见他了。” 江照年打了个哈哈,拍拍身旁少年的肩膀:“反正今天家里做了大餐,请他去吃一顿怎么样?” 他是知道秦宴情况的,今天是高中生最值得庆祝的日子,这个男孩子却得不到来自家人应有的祝福。 开玩笑,他是何等英俊潇洒博学多才的人物,赶到新街看见江月年抱着昏迷不醒还浑身是血的秦宴时,心里立马就叮铃铃地响起了警钟。 从他妹妹那比丢了一百万还心疼的眼神里,他,当代名侦探江·户川柯南·照年,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明白:这两人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江月年从小到大没什么事儿会瞒着他,只不过稍加威逼利诱,就老老实实全盘说出了真相。 那些什么系统啊任务啊异常生物啊,都不是江照年关心的地方,他当时唯一的想法是,完了,养了十几年的白菜被拱了。 而且拱她的那人不但长得不错成绩倍儿棒,居然还试图以命抵命地救她。 哪儿有小姑娘能抗拒这种剧情。本来下定决心要坚决抵制那臭小子的江照年没到十分钟就直接叛变,很没出息地想,江月年这个小废物,遇见这么喜欢她的人,居然还能等到高考再下手? 要是放在他身上,早就表白扑倒一条龙,让那小子彻彻底底变成自己的人。 咳,想歪了。 作为一个合格的哥哥,他是绝对不会允许宝贝妹妹早恋的! 总而言之,虽然对秦宴怀有一种十分复杂的情绪,江照年还是勤勤恳恳地调查了一番他的信息。 从小在孤儿院长大,高中后自己在长乐街租了间小屋;占据年级第一的头衔多年,他亲爱的江月年小妹妹一直被压在后头当第二名。 还是个吸血鬼,混血种。 然而查归查,其实江照年与秦宴本人的接触非常之少。 就算后者经常在高三时被邀请去家里做客,以江照年特遣队队长的大忙人身份,也压根没时间回家,总体算下来,两人大概只接触了五次不到。 这次高考结束,他好不容易逮住了这小子,当然不会轻易放弃了解未来妹夫的机会。 ……虽然还不确定到底是不是最后钦定的妹夫啦。 于是秦宴就这样被江照年不由分说地领回了家,打开大门时,家里的谢清和与封越正好把饭菜做完。端菜上桌,四溢的浓香便立刻扑面而来。 见到秦宴,封越毛茸茸的尾巴轻轻一晃,眼睛亮晶晶地叫了声:“秦宴哥。” 由于江月年经常带着他来家里做客的缘故,秦宴已经和大家渐渐变得熟络。就连最嫌弃陌生人的白京也从最初的龇牙咧嘴,变成了此时此刻这副懒洋洋窝在少年怀中的模样—— 不得不说,秦宴撸狐狸着实有一套。 “啊呀,某位笨狐狸还在这里装可爱吗?布置的作业写了没,规定的单词背了没?要是来年考不上学校,那可就真是太糟糕了。” 谢清和捂着在厨房里被熏热的脸颊,站姿十足优雅,语气不紧不慢,可谓阴阳怪气十级研究学者:“真替他着急,整天吃吃睡睡还是狐狸吗?干脆改名叫猪狸好了。” 可恶!这女人又在呛他! 被秦宴抱在怀里的小狐狸呲了呲牙,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冷笑:“某位活了几十年的阿姨,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以后找不到男朋友该怎么办呐?” 这两位是家里历来的活宝,江月年抿了口茶,坐在一边看戏。 谢清和最忌讳别人提起她的年龄,当即炸了毛:“哈!那狐狸居然还恬不知耻地缩在秦宴身上,想当初第一次见面,你可没少刁难他。” “阿姨还在这儿回忆过去呢?” 白京昂头与她对视,黑漆漆的瞳孔像圆润的小珠子:“当初是谁偷偷告诉我,绝对不能让那个臭小子把年年抢走,还怂恿我一起为难他?” “你——” 谢清和一咬牙,也顾不上再去端菜盛饭,瞪着他冷冷勾起嘴角:“可别忘了,那天夜里某只狐狸被雷声吓得快要掉眼泪,是我好心好意把它抱起来。当时它说了什么来着?噢,‘清和姐姐你真好,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白京的尾巴倏地就立起来,耳朵上明显涌了层粉红色,直接将她打断:“闭嘴!” 啊啊啊这女人居然提起这件事情!他因为曾经在雷雨天气受到虐待的关系,一直很害怕打雷,那天晚上实在是被吓得没办法思考,阴差阳错就跳进谢清和怀里—— 这绝对是他一生的污点,快给他忘掉! 小狐狸发出低低一声呜咽,不过电光火石之间便从秦宴怀中腾空跳起,尾巴一晃,正好落在谢清和头顶。 ——看他的巨尾攻击! 然后下一秒就被谢清和抓住尾巴吊在半空上,只剩下茫然的双眼在眨啊眨,小短腿四处扑腾。 白京:…… 他没脸见人了。 封越也早就习惯了这两位之间的抬杠,他们吵得熟练,他劝架更加熟练,当即戳了戳谢清和肩膀,声音波澜不惊:“清和,菜糊了。” 一语点醒梦中人,吃饭才是正经事。 谢清和不到一秒钟的功夫就把自己与白京的恩怨情仇抛在脑后,拔腿跑向厨房。 “他们两个,”陆沉靠在椅子上,剑眉微皱,“小学生吗?” 或许是因为性格相近的缘故,姜池和他关系不错,悠悠回了句:“幼儿园级别。” “这不是很有活力嘛。” 江照年哈哈大笑,抱起被丢在一旁的小狐狸:“家里就是要这样才有意思啊。” 家。 这个字眼划过秦宴耳边,本来只是轻飘飘地经过,却化作一根针,直直刺向更深处的心口。 刚出生就被父母抛弃,孤儿院里饱受歧视与欺凌,他从来都没有家。 直至来到这里,懵懂的少年才有生以来第一次地感受到,什么是“家庭”。 这里居住着性格、外貌和种族都截然不同的一群人,彼此之间的相处却和谐得不可思议,就算偶尔会互不认输地斗嘴闹脾气,却也是不带丝毫恶意、欢快又有趣的,一转眼就能冰释前嫌。 除此之外,他们拥有一个最大的共同点—— 即使存在许许多多的不同,大家都打从心底里地信任着江月年。 仅仅看一眼他们的眼神,就能望见对那个小姑娘止不住的欢喜与溺爱,浓郁得让秦宴挪不开眼睛。 那才是属于家人的感觉。 世界上有那么多人,却没有哪怕一个,愿意对他露出这样的目光。 就像夜晚放学时见到的千万家灯火,没有一盏是为了他而亮。 江月年一定是明白他的处境,所以才会三番四次地邀请秦宴来家中做客。从一开始的刻意疏离,到如今能无比自然地相处,这种变化总会让他产生一种错觉。 仿佛这里就是他的家。 “来来来,饭菜上齐了!年年和秦宴一定饿了吧?快尝尝味道。” 耳边响起谢清和悠扬的嗓音,让他下意识偏过头去,与此同时听见江照年的笑声:“哇,我站在门口等也很累的,不犒劳一下勤劳的家长吗?今天的第一口就由我——” 江月年拿起筷子,立马往秦宴嘴里塞了颗紫薯球:“今天的第一口,就由我男朋友收下啦。” 男、男朋友? 江照年夹菜的手猛地一颤,差点把牛肉块掉在桌子上;好不容易变成人形的白京正在喝水,噗地把满口凉水喷出来。 现场男人们听了会沉默,女人听了……谢清和也是一言不发地在沉默。 他们都知道这两人关系匪浅,但江月年从没用过“男朋友”这么亲昵的字眼。 怎么,高考之后翅膀就硬了,开始明目张胆地宣告所有权? 于是周围本来还算正常的视线瞬间化作几把能把人戳穿的小刀,一股脑落在秦宴身上。承受着如此重压的少年却神色淡淡,目光如常。 他把紫薯球整个咽下,不紧不慢地摸了摸跟前小姑娘的脑袋:“嗯。” * 大家全炸了。 宣布关系的那一刹那,现场气氛居然有了点秦宴头一回来家里做客时的既视感。谢清和身后的触须疯狂舞动,姜池的眼神阴沉得能杀人,陆沉把秦宴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一遍,白京的耳朵和尾巴一起抖来抖去。 只有封越眉眼温和地笑了笑,真心实意地来了句:“恭喜。” 理所当然地收获了一堆白眼和嘘声。 秦宴被一大家子人缠得够久,最后还被江照年硬拉着喝了点酒。在场所有人里白京喝得最多,没过多久便泪眼汪汪地在地上打滚,如果他保持着狐狸的模样,其实这个动作还算正常—— 可事实是,狐狸只是他自以为的状态,在其他人眼里,只有个衣衫不整的少年在满地滚来滚去,形如瘸了腿的小虫,看上去实在可怜。 谢清和笑得肚子疼,很尽责地把他近距离录下来,发在了家庭群。 喝完酒后已经很晚,秦宴虽然喝得少,在江照年“这么晚了一个人回家不安全”的理由下,还是勉强住进了二楼的客房。 他脑袋有些晕,强撑着洗完了澡,正打算睡觉时,听见一阵敲门声。 在他应声之后,从打开的门缝里见到江月年的脑袋。 她也刚洗完澡,穿着条轻飘飘的白色长裙睡衣,被吹过的头发轻轻蓬起,带着股沁人心脾的香。 大概是觉得深夜独处的氛围有些令人害羞,江月年抬起右手,露出手里拿着的一个胶囊装盒子:“我把这个带过来啦。” 这是他们在高二时写下的所谓“时间胶囊”,具体时间应该是那次洞穴双头犬事件之后不久。 说是时间胶囊,其实只是班主任组织的一个小活动,即每个人都把想对毕业后的自己说的话写下来,放在盒子里上交,等两年后高考结束,他再一一归还给大家。 江月年说着弯了弯眼睛,笑容里划过一丝狡黠:“想不想和我交换着看看愿望?” 两年前的自己究竟在这张纸上写了什么,其实她已经记不清了。但以她那会儿好好学习乖学生的性格来看,大概率是“高考顺利”一类的话。 江月年对秦宴的愿望好奇得不得了,要是以此交换到他写下的东西,无论如何,秦宴可能会小赚,她永远不亏。 与想象中一样,坐在床沿上的秦宴毫不犹豫就点了头:“坐。” 看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应该并不是什么重要的秘密。 江月年心里有些失望,走到他身旁正准备坐下,却听见秦宴近在咫尺的声音:“不是这里。” 不是这里? 不是这里还能是哪里,难道让她坐在他腿上—— 这个想法刚一划过脑海,江月年就察觉腰上多了层沉稳的力道,紧接着是恍惚间毫无防备的失重感。 秦宴居然没说任何多余的话,直接就将她环抱在自己腿上,右手揽着她平坦的小腹。 江月年背对着他,看不见秦宴此时此刻的表情,只能感觉到对方轻柔的呼吸,像风一样缠绕在她发间。 然后无声息地滑落进脖颈,挠心挠肺。 “那……我先把我的打开。” 她下意识觉得要说些话来缓解沉默,于是低下脑袋,把手里拿着的胶囊打开。 江月年用的是张浅蓝色纸条,随着纸张被轻轻打开,显露出内里工整的楷体小字。 ……无论如何,就算不记得了,她应该不会写什么令人难堪的话吧? 她视线下移,看见了第一行字:【希望我身边的家人朋友能一辈子幸福安康。】 好像很正常。 可是……祝福语已经完了,为什么接下来还有洋洋洒洒一大篇? 江月年感觉有些不太对,被尘封的记忆呼之欲出,却始终是模模糊糊的一团,想得不太清晰。 在看见下一段话时,她很诚实地红了耳根。 【虽然不知道秦宴同学和我算不算朋友,但还是要祝他前程似锦美梦成真,能开开心心地过完下半生。 至于我自己,不管考上怎样的学校,开开心心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所以不用有太大的心理负担——但如果可以的话,能在未来的两年里努力一把就最好啦,当了这么久的第二名,什么时候才能超过秦宴同学啊,他这第一名当得也太久了吧? 不对不对,这明明是写给我自己的话,为什么总在提他?】 江月年的整个脑袋都麻了。 这就是她当年写出来的“未来寄语”?那时候的她不应该是个温柔内敛还很容易害羞的乖乖女吗?这篇东西是什么玩意儿,怎么突然就扯到了秦宴身上? 说好的岁月静好前程安稳呢?怎么成了青春期少女自言自语的碎碎念? 最后那段话被墨水胡乱地抹去,但由于动作匆忙,还是能勉强认出原本的字迹。 仅仅是看着眼前漆黑的墨团,就能自然而然地脑补出她当时眉头紧皱、小脸微微鼓起来的模样。 身后的秦宴似乎低低笑了一下。 呼出的热气像无形电流,倏地窜进江月年脖颈,带来一串酥酥的麻。 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这声笑,还是因为纸条上她曾经写下的话,被抱在怀里的小姑娘脸颊一片燥热。 江月年纸条上的内容还不止这些,秦宴把她搂得更紧,越看下来,眼角的笑意就越发明显。 【不过说起秦宴同学,不知道他被咬的伤口究竟怎么样了,等会儿下课去问问他吧?薛婷说他是为了救我才进去那个山洞,应该不是真的—— 等等等等,江月年你在写什么东西,难道满脑子里只有他吗!你一定会被两年后的自己疯狂嘲笑的!宇宙无敌狂风暴雨级别的那种嘲笑! 我命令你马上去学习,不考上年级第一誓不为人!不要再想他了!】 江月年的时空胶囊就此毁于一旦,想好的豪情壮志被击溃得七零八落,关于秦宴的篇幅占了大半。 写完后她觉得自己是个笨蛋,两年后的今天,这个想法仍然没有任何改变。 江月年已经不敢看身后秦宴的表情了。 当年的她猜得不错,随着这张纸条横空出世,不仅是两年后的自己,连秦宴本人也会跟着嘲笑她。 ——她哪能想到,自己会在之后与他这样亲密,甚至于可以一起把时间胶囊打开。 太丢人了吧!天要亡她!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她就应该在之前悄悄把纸条拿出来,看看当年愚蠢的自己写了什么东西。 明明是想来套路一下秦宴,没想到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就是这样了!” 江月年料想他已经看完,赶忙做贼心虚地把纸条重新叠起来。好在两人的姿势让她背对着秦宴,后者才不会看见她红得快要滴血的脸颊:“说好要交换,你的呢?” 秦宴松开搂住她的其中一只手,从身旁的书包里拿出胶囊。 他没有亲自打开,而是将它递给江月年:“给你。” 说完又用双手将她抱好,把下巴靠在小姑娘肩头上,很轻很轻地啄了一下她的侧颈。 神秘兮兮的。 被亲过的地方像有电流经过,江月年抿着唇掩饰笑意,故作严肃地出声:“那我打开啰。” 秦宴从嗓子里发出一声极低的“嗯”。 由于隔得近,他这道声音又实在属于令人难以招架的低音炮,江月年的耳朵很不靠谱地酥了下,像被小虫子咬了一口。 怎么连这种没什么意义的单音节……他都可以说得这么撩人。 她轻咳一声,忍着耳根被灼烧一样的烫,小心翼翼地把胶囊打开,露出里面的白色纸张。 与她唠唠叨叨的长篇大论相比,秦宴写下的字句少得不可思议。 在此之前,对于两年前的他到底会写些什么,江月年设想过许许多多的可能性,例如“学业有成”、“高考顺利”,甚至是“变得更受欢迎”—— 毕竟在她的印象里,那时的秦宴同学沉默寡言,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每次江月年转过脑袋去看他,都会发现对方在认认真真地刷题。 她从来不会想到,秦宴会写下这样的话。 潇洒漂亮的字体下笔有力,一笔一划都隽秀如铁画银钩,仿佛倾注了他全部的柔情与精力。 江月年看见他白纸黑字地写:【好好保护江月年。她是你十几年来最重要的人。】 她本来,是想好好捉弄一番秦宴的。 所以为什么……现在反而是她自己脸红得不行,脑袋里像是有开水在冒泡泡? “你——” 她说话结结巴巴,声音被压得低不可闻,虽然用了挑衅的语气,却并不显得强硬,反倒透出几丝若隐若现的羞怯:“老师明明让我们写对未来的期望,你这个是什么?” 柔软的发丝随着女孩说话的动作轻轻晃动,经过秦宴棱角分明的侧脸时,留下一串柔和的微小触感。 他被挠得有点痒,不由得低笑一声:“这就是我的愿望。” 从那时起,眼前的小姑娘就已经是他的全部未来与祈愿—— 在一片黑暗的人生里,唯有她是少年想要追逐的光亮。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格外地在意江月年呢。 或许是因为她单纯得不可思议,用那双明亮的杏眼笑着看向他时,像是盛满了无数布灵布灵闪着光的小星星,让秦宴难以抗拒,心甘情愿地坠入其中。 或许是江月年为了顾及他的自尊心,用各种借口悄悄对他好。她从没得过胃病,食堂里的阿姨更没听岔过话,所有他遇见的幸运,其实都是另一个人在有意而为之。 又或许是源于那个氤氲着水汽的寂静雨夜。浑身沾满雨水的女孩敲开他房门,把街边明晃晃的灯光一并引来,然后她坐在他身边,把耳机极其小心地递给他,唱起那首深深印刻在秦宴记忆里的歌。 与他不同,江月年从小到大都生活在安宁与宠爱之中,父母、哥哥和数不清的朋友将她的人生点亮,品尝不到丝毫孤寂与苦痛。 她是一轮漂亮的月亮,浑身上下充满着明亮又柔和的温度,即使被璀璨繁星环绕,却还是毫不吝惜地,把光芒无私地赠予黑夜。 于是暮色被点亮,黑夜再也离不开月亮。 就像秦宴本能地想要追随她的脚步。 ——哪怕当时的他们彼此并不熟络,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可就算是那些在旁人看起来微不足道的渺小细节,对于他来说,已经是赖以维持希望的糖。 或许等他孤孤单单地老了,在即将闭上双眼时,还是能想起那个女孩的笑。 两年前的秦宴是这样想的。 “所以说,”被他抱住的江月年轻轻哼了声,带着一点得意洋洋的炫耀,可从秦宴的角度看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她小巧圆润的通红耳垂,“你从那时候起,就已经偷偷喜欢我啰?想不到秦宴大神也有这么不务正业的时候。” 其实她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秦宴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而是乖乖回应她的声音:“嗯。” 他说着又笑了,低低的气音在寂静空气里显得格外暧昧:“我那时也在想,这明明是写给自己的纸条,为什么我全篇都在提另一个人?” 他他他,他分明是在笑话她的那堆碎碎念。 真是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样嘲笑少女心! 江月年红着脸转过脑袋,然而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见到一张无比贴近的俊秀脸庞。 嘴唇刚好亲在他侧脸上。 差点忘了……秦宴就坐在她身后。 “年年。” 秦宴握住她的腰,让江月年的身体转了个方向侧对着自己,等她稍微偏过头,就能直视他的视线。 她终于看见了此时秦宴的模样。 眼角浸了春水一样温暖柔和的笑,虽然在极力克制,却还是不由得荡开撩拨人心的悠悠涟漪。眼尾有浅浅的粉色蔓延,为少年平添几分艷丽色彩,与嫣红薄唇遥相照应。 他一笑,就把她的魂全勾走了。 “喜欢自己未来的女朋友,不算不务正业。” 他说:“就算我成不了你的男朋友,喜欢你这件事,也永远称不上不务正业。” 江月年被迫看着秦宴的眼睛,几乎要陷进他眸底幽深的漩涡。 女朋友。 这是他头一回,用这个称呼面对面称呼她。这本来只是三个再普通不过的汉字,组合在一起被秦宴念出来,却好似被添上了层神奇的魔力,辗转在她心尖时,融开一汪无比温柔的水。 怎么可以用这么一本正经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啊。 秦宴都是从哪儿学来的这种台词?平时那么严肃又禁欲的人,居然也可以……这么这么撩吗? “所以,我两年前的愿望实现了吗?” 她低下脑袋,用双手按住秦宴肩膀,过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抬眸与他对视:“你有没有前程似锦、美梦成真?现在的你……开不开心?” 江月年眼看着跟前少年人的唇角慢慢勾起,抬手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后脑勺。纤长的手指拂过发丝之间,像一层温热的水流,温柔又暖和。 她还看见秦宴的喉结动了动,再度开口时,声线有些喑哑地反问:“想知道么?” 他瞳孔的颜色好深。 克制与隐忍退居幕后,露出最为真实的本能。像危险的暗流,下一秒就会腾涌而上,把她吞吃入腹。 覆盖在后脑勺上的手陡然用力,将她往秦宴所在的方向推去;他则顺势低头,吻上江月年柔软的唇。 浑身上下的感官都像蒙了层雾,鼻尖充斥着淡淡水汽,以及沐浴露清新的暗香。 秦宴吻得很慢,唇瓣一点点靠近又一点点移开,比起亲吻,更像是在缓缓地啄。 这是在她家里,同一条走廊附近,还有哥哥与封越的房间。 心头悄悄打着小鼓,缠绵悱恻的舒适感却让江月年心甘情愿地沉迷。她不想躲避,只能祈祷着不会有人在此时敲门进屋。 秦宴吻了好一会儿,幽暗瞳孔里不自觉染上几分浓郁情思。怀里小姑娘的发间与腰窝都柔软得不可思议,他的手掌覆盖在上面,莫名发烫。 这股火从掌心一直燃烧到心尖,他与她鼻尖相撞,几乎是贴着江月年的唇问她:“……明白了吗?” 她还没做出反应,就迎来更为剧烈的吻。 炽热、绵长、温柔,却带着霸道的占有欲。 不需要过多言语,不用天花乱坠。 这个问题的答案,秦宴唇对着唇,就能亲口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