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君问归期未有期
叶潇做了一个如临其境的梦，以为自己正在校园里踱步闲逛，不知道是在哪。 物是人非，其物如故，其人不存。又因叶潇根本没有多少大学的记忆碎片，如今灰白梦中为他呈现的更多是高中时的学校。 嗬！真令人怀念。 时间停在春日。冰雪融化了，春天像一位青春活泼的少女。树木抽出了鲜嫩的枝条，绿草地也如毛毯一样被春天的姑娘铺上。一根一撮的小草从睡眠中苏醒，探出可爱的绿色脑袋，等待着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来践踏。 正如此刻闷闷不乐的叶潇一样。他稚气未脱，身穿一身校服，两只手插在兜里，踏在草地上一步一个脚印。若是被石子硌到脚，那草儿就惨了。叶潇会先拾起石子，但大多都是直接将其踢开——捡起来扔远有可能会砸到别人。最后，他必不可少地要狠狠跺上几脚。 那些小草惨歪了。 学校里他唯一的好哥们儿柳文飞来了。此刻，他直直地立在叶潇面前，唇上挂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多日未见，甚是想念。可不知为何，叶潇没有丝许喜悦，反而感到心悸。 两个人很有缘分。叶潇从记事起似乎就与他上同一个学校、分同一个班级、有时还坐挨着的桌凳。 叶潇从小就不喜欢和其他人交流，生来就内向自卑，走路总是佝着腰低着头，上学的时候少不了被别人欺负，只有柳文飞一个人愿意跟他玩，上学的时候可以说是形影不离了。 小学的经历已被叶潇忘记了个大概。而小学时的其他玩伴，叶潇更是再记不得一个，唯有小学校园的那一扇大铁门，叶潇的印象格外深刻。 和别人家的孩子不一样。每当放学以后，别的小朋友都背着小书包，一出校门，他们的爸爸mama总已经在校门外迎接着对应的孩子，最后快快乐乐地回家。 而叶潇不一样，小叶潇总是最后一个被接回家的人，因为家里人来得比较慢。 在等待的过程中，背着小书包的小叶潇总会选择站在大铁门外，在心里数着数。 “一…二…三……” 小叶潇往往数不太长，这可不是因为小叶潇数到后面不知道怎么数，而是会被人打断。 印象中校长是一个老人，一个在叶潇心中留下了点点滴滴感动的好老人。 这个时候，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老校长会准时出现，然后对着小叶潇问上一句， “小娃娃，怎么还不回家呀？” “俺不敢一个人回家，俺在这等大娘接俺。” 这句话说出来，老校长往往会略微点点头。然后会先和小叶潇一同站着等上一会儿，叶潇大娘还不来的话。那老校长能做的事情就太多了。 除除草、浇浇花、扫扫地，反正不闲着。 小叶潇会偷偷趴在铁门往里看，好奇老校长的这种做法。直到叶潇长大，也不明白那些花草是什么品种，怎么每天都要修剪，难道校长闲得慌？ 嘿，最后大娘沈英就会迈着不自在的步子来接小叶潇啦。 “校长再见！” “乖娃娃……” 叶潇会和和老校长亲切地道别。然后背过身去，主动迎着大娘跑去。 这个时候，小叶潇总能听到一声“咣当”的声音，不早不满，已经成为了一种信号。 那是大铁门被锁上的声音。老校长其实一直在等叶潇的家长接他，因为他是锁学校大门的。 直到叶潇长大，时不时还会浮现出小学时候老校长的苍老而又祥和的脸。他总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后来他回小学看望校长，却得知那位老校长已经到了退休的年纪，回家享福去了。 不能当着老人家的面道谢，叶潇心里总过意不去，觉得欠人家一点什么。 后来他去校长的家里探望，才得知老校长早已到了退休的年龄，是因为绝症才会选择退休。老校长家里有两个争气的儿子。两个儿子都有本事，争着赡养老人。另外，老人还有一个小女儿，小女儿隔三差五回娘家孝敬老人一番，大包提着小包，补该补脑的杂七杂八的营养品不计其数，每年还会往老家寄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老人吃不完。还有种种五花八门的亲戚送来的礼品，在家里能堆成一座“养生山”。奈何老校长没福气吃呀，辞掉小学校长工作后的半年就去世了。 叶潇当然不知道这事儿，以后这事儿也没有了后续。 …… 叶潇又回忆起初中的记忆，首先想到的还是柳文飞。除他之外，剩下的都是班里的尖子生，成绩优异人品好，叶潇怎么学都追不上。 那时的柳文飞还和叶潇一个班。 两个人的家离学校都挺遥远。所以，常常是两个人一同骑自行车上学，一人一辆也快活。 班里两个人的家离学校最远，约莫着文飞的家要近一些。上学路线是从柳文飞家出发，一般是等到每周一的早晨太阳还没起来，叶潇会蹬着一辆自行车不紧不慢地经过某某家再经过某某家，都是镇上一块要去上学的伙伴啦。最后再到柳文飞家。这家伙有拖沓症，往往是同学都到门口了他还在洗脸刷牙，几个人就在坐在车子等他，有时候还会心血来潮、不设立赌注的猜柳文飞的老妈会嘟嚷几句儿子。 “儿子！你同学叫你来了哦。” “儿子，叫你懒叫你懒。以后早起一顿饭不给你做了！” “儿子……” 面对这些，柳文飞时常会嬉皮笑脸地接着嘟噜声，然后背个包推车而出，饭也不顾的吃。往往在他一跃而上自行车，几个人的脚已经开始要发动之时，他妈就会夺门而出，气冲冲地追上儿子，往包里塞上一些东西，方便到学校里吃。 柳文飞逃之夭夭，又追上叶潇几个，大家鱼贯而出，一道前行。从柳文飞家出来，没多久就要爬一座山，一座臭气逼人，乌烟瘴气的垃圾山，不过兄弟们不嫌臭，要是绕路走会耽误个一两分钟，可宝贵着哩。 垃圾山并不是几个人的专用通路。很多人都会贪快而从这里经过，人走多了，垃圾被压地严严实实，有心之人再现场取材，铁锹铲上一点沙土铺上，一条垃圾路就这样成了。从此以后，有默契的人们都把垃圾倒到垃圾山的边上。再后来，垃圾山被清理干净。嗬，猜猜怎么着，垃圾山凹陷下去，原来这里曾经是一道沟壑。只不过被垃圾填成了山丘。 “呼哇。”过了垃圾山的几个人，嘴里自在地哼着欢快地曲儿，越蹬脚越有劲。他们都觉得空气从未似那般香甜清新，抹了花蜜般似的，这可比女人身上的香水味儿好闻多了。一帮学生就这样勇往无前，一路蹬到底，蹬到学校前，各自找各自租赁的房子。 其实学校里有宿舍的，只不过学生大多都住不惯。但叶潇不挑剔。到达学校后已经离上课时间不远，该学习了。这事也没有了后续。 …… 再啰嗦啰嗦叶潇的高中生活，叶潇印象中，高中的大门似乎是一拱彩虹，五彩斑斓，七色分明，灿烂夺目。那道美丽的彩虹桥就挂在那里，等待着一个又一个求知若渴，虚怀若愚的学生。 可彩虹命短啊，她像一个情窦初开，朝气蓬勃的少女脸上初遇意中人之时脸上的那抹娇羞的红晕，往往会一闪而瞬。叶潇根本不记得那时学校是否有没有门，他印象里只有老师和同学，再就是书本与习题，没了。 到了这个时候，柳文飞没能再与叶潇分到一个班。但这丝毫不妨碍他与叶潇的关系。 柳文飞没有学习天赋，书上的字是一个都看不下去。叶潇也清楚地知道好兄弟的个性，数次强调要他好好学习。但柳文飞从来不鸟叶潇，父母都劝不动的孩子哪轮得到一个同龄人来顿足劝导呢？ 不管如何，两个人的感情是一点都没变淡，直到有一天。叶潇在偷看班里的一个女生的时候，恰巧被柳文飞撞见。叶潇惊慌着骂道你这满嘴窟窿的小子不要给我乱说。 话说柳文飞什么都没问叶潇就招了，柳文飞呵呵地保证，叶潇就把心里的话全部都说出去了。他说喜欢这个叫秦夏的女孩儿已经很久了，但他不好意思表白。 柳文飞见多识广，喜欢过不少人，但也没谈成过一个。自己的兄弟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女生，他必然不能把这事儿给搅黄了。非常理智地只说了一句你现在这样算早恋，然后绕开了话题。 兄弟不支招，叶潇把秘密烂在心里。一直到了高三的时候，叶潇突然发了神经就要找人家表白，最后事情也没成，叶潇要多多感谢女生的良苦用心，不然还能让他发愤图强，安安心心地好好学习？ …… 叶潇挠了挠头，看着面前的柳文飞，却一丝亲切的感觉都没有。仿佛眼前的这人不是兄弟，而是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人？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