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妍无双和五年前

    “夫人，公子，对不起……”

    “都是我妾身管教不周，还请夫人见谅……”

    妇人把头埋得低低的，躬着腰一个劲的给宁卿卿他们道歉，允儿已经没哭了，只是可怜兮兮的站在那里，扯着妇人的裙摆，时不时抬眸委屈的看一眼左之钰。

    两只本来就水灵灵的黑眸，现在盛满了泪水，就像是一只纯真的小鹿不小心撞见了外人，委屈又无辜。

    宁卿卿好说歹说了不少客套话，那妇人这才不再致歉，终于抬起头来。

    允儿长得那么可爱，爹娘也应该差不到哪里去，虽然这么想着，但是看见妇人的相貌的时候，宁卿卿还是小小的惊艳了一下。

    妇人穿着的是一身普通布衣，灰扑扑的颜色，裙角还有缝补的痕迹，看起来又平凡还带着寒酸。可是，妇人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尖尖的下巴，一双剪水秋瞳，顾盼生姿，眸色流转之间似有无尽风情自在其中，额头一缕碎发轻垂，又添了风情。虽然打扮差了，但这么漂亮的女人也是少有。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孩子认错了人而已，夫人你不必多礼了。”宁卿卿说着，又看了几眼允儿，由衷道，“这孩子长得真好。”

    听到宁卿卿夸了自己的儿子，妇人盈盈一笑，眉宇间突然添了两分自豪，接话道，“允儿是随了他父亲的，长得像他……”

    长得像父亲吗？宁卿卿想，那他父亲一定很俊美了。看允儿也表现就知道，他很久没看见过他父亲了，那他那个父亲在哪里呢？

    这些想法，在宁卿卿脑海中瞬息而过，待她反应过来，准备和妇人说话的时候，楼下的小二就上来了，一见妇人就嚷嚷着，“妍娘，你在这儿干什么？厨房准备早饭了，还不快去帮忙？”

    原来，妍娘是这客栈后院的一个打杂的，刚才听到了允儿的哭声，这才上来二楼看看怎么回事儿。这会儿耽搁了这么久的时间，小二就上来催促着。没办法，妍娘只有躬腰道别，牵着允儿下去了一楼。

    宁卿卿以为，这不过是个小插曲，就像每天都会路过的人和事一样，那些无关紧要的事物，在路过之后，就会被新的事物冲淡。所以，她下楼准备用早餐的时候，就忽略了左之钰，正在深深地凝望着妍娘离开的方向，脸色深沉。

    今日，外面下了些秋雨，可能是坐在窗前的位置，吹了点凉飕飕的秋风。不过用个早餐的时间，宁卿卿就感觉小腹的隐痛加深，小腿也开始抽疼了，浑身冰冷又无力。

    “我们今天不赶路了，再休息一天吧！”她主动道，有些疲倦的抬手揉了揉眉心。她来月事一向没什么身子不适的情况出现，这次怎么就有了呢？还是这么突然的。

    “嗯，好。”左之钰应了下来，又多看了宁卿卿几眼，就发现她脸色苍白得很，连忙问，“这是怎么了？不舒服？”

    宁卿卿勉强扯唇一笑，“这是你所说的可怕的生物，要承担的一点小毛病，想要活蹦乱跳，就必须要经历这几天。”

    左之钰无言以对。

    外面在下雨，也没什么地方想去的，左之钰送了宁卿卿回房休息过后，就下楼去了后院。

    那里，有他在意的人。

    ……

    后院比左之钰想象中的人手要少，他的眼神在院子里快速的掠过一遍，最后定格在了院角正在洗碗的那个妇人身上。

    妍娘坐在小板凳上，面前是两个大大的盆子，一个里面放满了满是油渍的碗盘，另外一个盆子里就放着已经大概洗过一遍的碗盘。而妍娘的一双手就在两个大盘子里来来往往，原本是白皙修长的漂亮手指，已经变得油腻腻的，脏得左之钰不想再看。可是，妍娘根本不在意那油腻，继续动作不停的娴熟工作，甚至都没有空闲时间抬头看一看来者。

    “这么多年不见，你竟变成了这幅模样……”左之钰说着，主动蹲下了身子，保持着可以和妍娘平视的高度。他收起了以往的玩笑脸，眉宇间是极少在宁卿卿面前露出的怜悯和惋惜。

    妍娘抬眸，看着来人，眼波回转，最后只像是看破了红尘一般的淡淡勾唇，“左公子，好久不见，自然是物是人非了。”

    语罢，她又停顿了一下，埋首低声问：“这样狼狈的我，居然正巧被你看见了，你……觉得很不屑吧？”

    “还好！”左之钰轻轻松松道，偏头想了一下，“我倒是觉得你现在可以自由生活也不错，还有个那么可爱的儿子，就是日子过的苦了点。”

    “苦？”妍娘喃喃道，“我宁愿一直像现在这么苦啊……”

    五年前。

    她是名震皇都的花魁女子妍无双，一双纤纤玉手奏琴舞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些方面甚至还要胜过那时的大多数大家闺秀。

    因着一身才艺，还有那婀娜的身姿和出众的外貌，以暂且卖艺之身，在皇都红的风风火火的。左之钰那时多少岁？十七还是十八岁来着，意气风发之际，猖狂少年，就算是左夫人那暴躁的脾气都拦不住他那颗放纵的心。

    他就是常常聚集了一大群狐朋狗友，一起寻欢作乐，风流快活。什么风花雪月的场所他没有去混过呢？所以那妍无双一有名气的时候，他就和几个哥儿几个瞧上了她。左之钰是什么人物？左府名下的产业都可以占据大半个皇都了。有他在，老鸨自然唤了妍无双出来弹琴作陪。

    后来，一来二去，妍无双名气越发高涨，想要她出来表演作陪，可没几个请的动，而左之钰恰恰是其中之一。

    皇都快赶上第一的清高花魁，千树万树，就只选了左之钰这么一颗梨花树。无论是在外面，还是左之内心都是带着虚荣的。不过，真的和妍无双结识之后，他才发现，妍无双并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烟尘女子。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他们两人就以朋友的身份相熟了起来。

    再后来……

    左之钰就遇上了宁卿卿那个刁钻任性的郡主，把他那些狐朋狗友通通的抛在了一旁，当然也包括这个妍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