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云府
马车进城后,又花了大半个时辰,穿过数条大街小巷。左转右拐,直到酉初,才终于到了泰康坊的云家老宅。 云初净由木棉搀扶着下了马车,只见一座青砖灰瓦朱门的大宅子,笼罩在漫天晚霞之中。 宅子肃穆庄严,气派十足又不显张扬,门口一对石狮威武雄壮,隐约可见宅子里飞檐斗拱,占地极宽广。 此时中门大开,云大老爷和夫人冯氏,还有长子云辰泽,以及姨娘等一大群人迎上前来。 一番母慈儿孝,兄弟妯娌重逢,小辈上前拜见,再互相泪眼打量之后,这才拥簇着云老夫人进了大门。 转过雕刻岁寒三友的影壁,穿过抱厦过去就是云府的正堂。 云老夫人由大儿媳和长孙搀扶着,抬头定定看上面悬挂的“静安堂”匾额,泪如雨下。 “老大,你父亲临去时,心心念念静安堂,没想到我回来了,你父亲却没能等到这日!” “母亲,孩儿不孝!” 云家三位老爷,齐刷刷跪在云老夫人面前,云初净她们少不得又陪跪一回。 等好不容易云老夫人坐在上首后,云大老爷携夫人冯氏,还有儿子云辰泽又跪拜了一回。 大家按长幼次序坐好,云初珍也站回冯氏后面。林氏先带二房的孩子,儿子云辰峰、庶子云辰然、女儿云初灵和庶女云初莲,见过云大老爷和夫人。 叶氏也带着云初净和自己的三个孩子,见过大哥、大嫂。 冯氏看见云初净,微微一愣后神色微变,很快亲热道:“母亲,这就是七姑娘吧?长得可真俊,听说秦家也派了人在十里亭接?” “嗯,秦家对小七看重得很。等休息两日,你打点一下,送小七过忠武伯府,免得他以为我们亏待了小七。” 云老夫人看一家人齐聚一堂,很是高兴,又说起云初净,更是眉开眼笑。 叶氏恨恨绞着帕子,却不敢随意说话,只垂下眼瞪着云初净,恨不得瞪个窟窿。 冯氏对云初净,刚出生就送走是知道的,接回来也是自己对老爷建议的。现在看云初净和她想象的有五分相似,已经让她欣喜不已。 “不要说秦家,就是我看净儿也喜欢得紧。我把原来三弟他们住的福祥院,旁边的小院子收拾出来给净儿。母亲看如何?” 冯氏刚说完,云老夫人还没发话,叶氏一下急了。 “大嫂不用单独安排院子,福祥院后面好几个院落,她们姐妹一人一个也够了。” 开玩笑!云初净也算她女儿,凭什么不在福祥院,还要单独住个院子?最好还是把云初净笼在一起,以免母亲把她养在面前。 云老夫人淡淡睨了叶氏一眼,看她低下头,这才说道:“老大媳妇,不用单独安排院子。我老了,喜欢热闹,就让小七和我住萱瑞堂。” 冯氏有点意外,不过很快扬起笑脸道:“是,母亲。萱瑞堂的一切,儿媳都是按原来册子上摆放的。母亲一会儿看看,还有什么不合适,儿媳也好安排。” “你办事,我放心。我现在就打算做个老封君,家里的事情你看着办。忙不过来时,老二媳妇也可以帮忙。” 林氏虽然早知道,来了京城管家权肯定是冯氏的,不想云母还抬举她一二。 赶紧笑道:“大嫂可是出自勤文伯府,哪里需要我帮忙?我可是打算偷偷懒,天天混母亲面前好多讨点私房。” 林氏的话,让叶氏除外的其他人哈哈大笑,冯氏也满意她的知情识趣,云母更是被逗来合不拢嘴。 “二弟妹想偷懒?那可不成!有母亲的话,我可是要可劲安排,到时候别嫌麻烦才好!” 叶氏心里发苦,她倒是不嫌麻烦,可冯氏和林氏提都没有提她,不免心中气闷。 云老夫人笑过一场,又看过大堂上每一人,敛声严肃道:“你们记住,大家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荣辱一体,一笔写不出两个云字!老大、老二、老三要好好报效朝廷,几个哥儿要努力好学上进。后宅就交给你们几个,大家齐心协力,云家才能蒸蒸日上!” “是,母亲!” “是,祖母!” 云大老爷带着所有的后辈,起身郑重应道。 云老夫人这才由冯氏和林氏搀扶着,回了后院,其他人也安置不提。 云初净住了萱瑞堂的后面小院,从抄手游廊过去,一道垂花门。 里面正中是三间面北朝南的正房,是云初净的住所。左右各两间耳房,是赖嬷嬷和木萝她们的住所。后面有几间空屋子,可以做库房,也可以给粗使丫头们住。 小院正中有颗桂花树,如今绿荫葱葱,左墙上的海棠花正开得热闹,右墙下几株腊梅也全是新芽。 云初净左右环视了一下,觉得清幽雅致,十分满意,这才上了台阶,进到房间里。 迎面是一副,六尺宽的花开富贵牡丹绣图,下面设了两张搭着蜀绣茶花缎的圈椅。圈椅中间是张紫檀方几,如今摆了个汝窑美人花觚,插了几支春兰。 房间正中是一张黄花梨大圆桌,旁边是八张嵌玉面圆拱凳,古朴简洁又低调中带着奢华。 右边那间屋有香樟木大书柜,窗下是黄花梨书桌,后面有琴床,还有一副高五尺的绣架,旁边上百种绣线,应有尽有。 左边多宝柜旁边,是一拢黄玉圆珠帘子,黄玉颜色多变并不算昂贵,可这么多黄玉全部打磨成一样大小的珠子,穿孔做珠帘也十分难得。 云初净的卧房,就在珠帘后面。 黄花梨雕花大床顶上,粉色的软暹罗帐子垂幔到地,上面绣了朵朵桃花,看起来少女心爆棚。加上铺笼被盖全是粉色系,倒让原本已二十高龄的云初净有点hold不住。 卧房右边是六扇湘绣六美图,后面估计是净室,左边一座镶玳瑁梳妆台,上面居然有一尺见方的琉璃镜。 云初净对云家的底蕴子又有了新的认识。 她转头看了看角落里,升起袅袅白烟的青铜镂空香炉,本想让木棉熄了香料。又考虑到以后还要学调香,也就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