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 起于微末
“卫兄,何事惊慌?” 无咎与兄弟们收住去势,出声询问。 卫令犹在后退,见到众人,便要分说,却又转身张望,神色茫然道—— “咦,没了……” 与此同时,羌家、鲁家、毋家的弟子,也相继越过沼泽,摆脱了土甲龙的纠缠,奔着这边聚集而来。而三家原有十六人,如今仅剩十四位。毋家的两位地仙弟子,已葬身于沼泽之中。 “没了?什么没了……” 无咎诧异不解,回头看向来路。 三家的弟子,赶到了近处,各自喘着粗气,显得颇为狼狈。其中唯一的女子,倒是安然无恙。 而那片生死沼泽,已恢复平静。无数凶猛的土甲龙,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唯有浓重的血腥,在夜色之中弥漫。 “奇怪啊,方才……” 卫令犹自困惑不已,抬手指向远处的峡谷。而他话说一半,又凝神不语。 与之瞬间,一阵“嗡嗡”声突如其来。好似骤雨疾落,又似风沙贯耳。密集的响声,竟然让人心神战栗而惶恐莫名。 “哎呀,又来了……” 卫令叫喊一声,惊慌道:“典籍有述,上古金翅毒蠓,吞噬精血法力,但凡出动,便如风沙过境而寸草不生……” “金翅毒蠓?” 无咎有些糊涂。 也许他翻阅的典籍有限,并未见过相关的记载。他倒是知道蠓虫,一种伸出指头便可捏碎的小虫子。而但凡冠以“上古”两字,似乎都不简单。否则,也不能让卫令如此的恐慌。 无咎循声看去,微微一怔。 只见远处的峡谷之中,忽然飘出一片金色的雾气,在朦胧的夜色之下,显得颇为的诡异。而“嗡嗡”的声响,正是由其而来。 “快走……” 卫令急声示意,转身便走。 不远处三家的弟子,均为原界修士,似乎知道金翅毒蠓的厉害,已然乱成一团。 无咎虽然不明究竟,却也不敢大意,他与韦尚、广山使个眼色,又冲着吴管事摆了摆手,跟着卫令奔向来路。 而众人尚未接近来时的沼泽地,“嗡嗡”声愈来愈响。随之一阵狂风卷着浓重的血腥,便已逼近到了身后。 “哎呀,来不及了……” 卫令失声大喊,抓出一块玉符拍在身上。 无咎回头一瞥,也不禁骇然色变。 只见那诡异的金色雾气,来势极快,转瞬之间,已到了数十丈外。不,并非雾气,而是一个个拇指大小的飞虫,震荡着金色的羽翅,怕不有千万亿兆之数,带着令人作恶的血腥与疯狂的杀机,铺天盖地而来…… 跑不掉了! 倘若那金翅毒虫,吞噬精血法力,他无咎与韦尚、万圣子,或有保命的法门。而广山与兄弟们虽然堪比地仙高手,却并不擅长各种法术,突然面对如此绝境,又该如何逃脱?一旦护体银甲无用,必然酿成大祸…… 无咎的念头急转,不敢迟疑,抬手一挥,强催法力。一块足有七八丈之巨的玉盾霍然而出,直奔袭来的雾气砸去。与之刹那,他趁势跟进,一手抓着玉盾离地蹿起,一手抓出一把火红的剑光而烈焰横卷,并急声断喝—— “广山跟随,韦尚、老吴防护两翼,卫兄断后,冲过去!” “老弟,你岂敢莽撞……” 卫令只想远远逃出此地,又急急停下而顿足大喊。 只见某位先生,高举一块巨大的盾牌冲向前方;广山等十二个汉子紧随其后,韦尚与吴管事则是左右防御。十五人浑然一体,分明就是有进无退的阵势。恰于此时,又见极少出声的吴管事,突然抬手一指,而生硬吐出两字—— “齐桓……” 卫令尚自迟疑,神色一凝。 远处的峡谷之中,似有人群晃动,又被扑到眼前的雾气阻挡,旋即再也看不清楚…… 卫令恍然大悟,扬声怒道:“齐桓丢下你我,居心叵测……” 眨眼之间,狂风卷着雾气扑面而来。 卫令顾不得揭穿齐桓的阴谋,急忙催动法力,身上顿时笼罩了一层青色的烈焰,转而奔着他的公孙老弟追去。 与此同时,尚自忙乱的羌夷、毋良子也醒悟过来,各自召集族中的弟子,与鲁仲尼、鲁仲子联手自保,并结成阵势冲向前方。 无咎犹自高举玉盾,全力飞奔。 而不过几个喘息的工夫,白色的玉盾之上,已蒙了一层金色,并发出“嗤嗤”的响声。那是金翅毒蠓,在吞噬玉盾的法力。非但如此,他的左右两侧,也被金色的雾气所环绕,胜不胜数的毒虫,疾风骤雨般狂涌而至。 无咎一边催动法力加持玉盾,一边借助火剑的烈焰灭杀着侵袭的金翅毒蠓。左侧的吴管事,挥拳如风,逼得雾气翻卷,毒虫一时难以靠近;右侧的韦尚,不断祭出符箓形成防御;广山与兄弟们,则是结成一个小小的战阵而紧紧跟随。卫令及时赶了过来,双掌祭出真火而全力断后…… 而不消片刻,足有丈余厚,七八丈之巨的玉盾,已小了一圈。那白色的光芒,眼看着一寸、一寸,一尺、一尺,在毒蠓的吞噬下,渐渐变薄、变小。 无咎心惊肉跳,只管加持法力。而加持的法力愈多,流逝的法力愈快。他也是无奈,唯有拼命支撑,火剑左劈右砍,脚不沾地而一去十余丈。 又是片刻过去,玉盾只剩下四、五尺厚,三、四丈的方圆。其白色的法力光芒,则被密密麻麻的毒蠓掩盖。而那胜不胜数的小虫子漫过玉盾之后,又如同潮水般的涌向无咎的手掌。或许喘息之间,致命的杀机便将循着手掌,吞没他的手臂,直至他的整个人。 无咎却不敢撒手,兀自抓着玉盾,而他的手臂乃至手掌,已多了一层火光。那是他的真火,元神之火。炽烈的威势,顿时逼得毒蠓往后退缩。而所抓着的玉盾也难以把持,他急声示意—— “广山听我号令,随时披甲!” 直至此时,他依然没有让兄弟们披上银甲。除非万不得已,他不敢孤注一掷。 神识所见,峡谷就在前方。 而即便如此的狂奔急冲,成团的金色雾气依然盘旋环绕不去。韦尚与吴管事、卫令,早已疲于应付。一行十六人被汹涌的毒蠓逼成了一个小圈子,或许下一刻便将拥挤的难以迈开脚步。玉盾更是仅剩下尺余厚、丈余方圆,崩溃在即…… 无咎再不敢迟疑,掌心吐力,即将崩溃的玉盾,“呼”的往前砸去。 他趁势高高跃起,沉声喝道—— “披甲、战阵!” 随着一声令下,十二个月族的兄弟们,皆身披银甲,左右散开,瞬间将韦尚、吴管事、卫令环绕在战阵之中,然后齐齐挥动铁棒刀斧而全力疾驰。 无咎本人,更是一往无前。 “轰、轰”的符箓炸响声中,暴涨数丈的烈焰剑芒横扫四方。与之刹那,雾气破碎,杀机崩乱,十数道人影一头冲入峡谷之中。 不知是运气所致,或禁制使然。冲入峡谷之后,再又狂奔百丈。一度驱之不散的雾气与千万亿兆的毒蠓,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众人依然不敢大意,继续往前。 又去百余丈远,前后再无异常。 无咎带头落下身形,挥手褪去银甲,收起手中的剑光,轻轻缓了口气。 韦尚、吴管事、卫令,也纷纷止步。 广山与兄弟们,依然披着银甲,却丢了铁棒刀斧,伸手乱拍乱打。而那挥之不去、且沾满全身的毒蠓,已荡然无存。至于星月银甲,所幸并未损伤。 “那小虫子与飞蠹相仿,单个弱小,而千万聚集起来,竟也如此的吓人!” 无咎似乎余悸未消,又自言自语道:“强大者,未必恒久;微末者,也未必消亡……” “倒也无妨,此地或有禁制,使得毒蠓,难以穿越!” 卫令附和一句,却看向那十二个高大的汉子,以及银光闪闪的盔甲,禁不住赞叹—— “公孙老弟,你家的银甲,着实不差,愿否交换?” “卫兄,我损失的法宝,价值十万块,是否补偿一二?” “这个……” 广山与兄弟们尚自查看银甲,慌忙褪去收起,然后一个个捡起铁棒刀斧,旋即杀气横溢而神色戒备。 所在的峡谷,百余丈宽,两侧峭壁千仞,使得置身所在,显得颇为幽深狭长,一时竟然看不见尽头。 而便于此时,来时的方向,弥漫的雾气之中,相继冒出一道道人影。 是羌家、鲁家、毋家的弟子,终于摆脱了金翅毒蠓的围困。不过,三家的情形似乎不妙。随即有人“扑通”倒地,有人“哎呀”呻吟。 无咎与韦尚、吴管事递了个眼色,示意兄弟们就地等候。然后他与卫令,转身迎了过去。 羌夷、阜全、鲁仲尼、毋良子,虽然脚步踉跄,气喘吁吁,却并无大碍。而姜趼子、鲁仲子,则是摔倒在地,满身鲜血,极为凄惨狼狈。 而六人之外,再无其他人现身…… 卫令走到近前,愕然道:“怎会这样?” 无咎则是看向那雾气封锁的来路,微微皱起了眉头。 恰于此时,又有两道人影冲入峡谷。一个男子,抓着一个女子…… 无咎顿时舒展眉梢,深表关切道—— “是啊,怎会这个样子呢?” “齐恒,是齐桓害我四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