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零八章 回家的路
感谢:叶秋蓝的月票支持! ……………… 已是三月。 山野间,草木勃发,花儿绽放,春色更浓。 而无咎却将那山野风光抛在身后,一个人跑到了十余里外的小山顶上。他在夜风朝露中闭目静坐,任凭日升日落而悠然自我。不过他也没有虚度光阴,他的掌心扣着一枚玉简。 从齐桓手里抢回的铸剑之法。 铸剑之法,门类繁多。而以精血神魂铸剑之法,却源自上古而早已失传。当年的苍起,曾铸造了九星神剑,而他尚未功成圆满,便已身陨道消。于是九星神剑,仅有七把,分别是一剑天枢、二剑天璇、三剑天玑、四剑天权、五剑玉衡、六剑开阳与七剑瑶光,又被他无咎称为狼剑、乾剑、坤剑、君子剑、阴阳剑、火剑与魔剑。 九缺其二,所谓的九星神剑便也名不符实。为此,无咎一直想要弄清楚另外两把神剑的真面目。而多年以来,他查阅了无数的典籍,虽也有所收获,终究不得其法,始终难以达成九星齐聚的心愿。 而机缘凑巧,竟然在原界遇到一篇上古的铸剑之法。如获至宝啊,费了番周折,总算将其抢到手中,自然要详加参悟而用心揣摩。 铸剑之法有云:以精铸本,以气铸锋,以神铸坚,以魂铸势,以血铸诚,以五行之石铸就变化,则人剑合一而神器大成…… 三月中旬,百里外的群山深处,响起了阵阵雷鸣。几日后,山坳所在的山谷中冒出一群人影,正是高乾、古原等二十多位妖族弟子,皆是兴高采烈而骄横不可一世的样子。 无咎依然坐在山顶,而面前多了两个壮汉。 “哈哈,修炼数月,天虎剑阵已然娴熟,威力真是难以想象!” “凭此阵法,对付三、五个飞仙高人不在话下!” “而广山那帮夯货,至今未能领悟剑阵的玄妙。” “祖师尚未出关,此前多亏了他老人家的指点。” “古原老弟,你怎能忘了无先生呢。你我乃是二十四妖卫,比起十二银甲卫更威风。哈哈,先生有何吩咐……” 高乾与古原,乃是妖族的狡诈凶悍之辈,不懂仁义道德与人情世故,却懂得利弊、敬畏强者而深谙生存的法门。何况祖师与某人化敌为友之后,妖族的处境远远好过鬼族,如今兄弟们又得到了强大的剑阵,于是他二人称呼起“先生”倒也真心实意。 “嗯,此前由韦尚外出打探消息,如今轮到两位大显身手了!” 无咎站起身来,拿出一枚玉简。 “两位带领妖族的兄弟,依照吩咐行事。而后前往北岳界的天兆峰,我等老万与鬼赤出关之后便将赶去。倘若途中出现意外,则改往山水寨碰头。” 高乾与古原接过玉简,很是意外。 “先生,你让兄弟们单独行事,不用派人跟着?” “不用!而两位若是惹祸,一时也没人相助。” “哈哈,你还不知高乾的手段……” “先生告辞……” 高乾与古原没有迟疑,也没有讨价还价,便匆匆忙忙的转身离去,然后带着妖族的兄弟们奔向远方。这帮野性难驯的汉子,已憋屈了许久,终于能够肆意闯荡,又怎能不兴高采烈。 无咎则是面带微笑,继续参悟他的铸剑之法。 便在妖族弟子离去之后,半空中飘起了雨丝。 接连数日,雨下不停。远近四方,一片朦胧。 无咎依然坐在山顶,不为风雨所动。而渐渐的风雨更急,并有隐隐的雷声在天上汇聚。 当又一个清晨来临,山野依然为黑暗所笼罩。而更为猛烈的风雨中,一道道雷光划过天穹。遂即“喀嚓”一道雷火从天而降,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顿时响彻四方。 无咎收起玉简,抬头仰望。 好大的雷雨,竟没完没了。远近也无异常,要不要返回村子躲避一二…… 他站起身来,便想着离开山顶,却又身形一顿,而慢慢瞪大双眼。 只见几里外的山脚下,突然飞出两道人影。一个老者,一个袒露上身的汉子,正是钟玄子与钟尺,竟双双冲天而去…… 祖孙俩要干什么? 无咎尚在猜疑,远处的山坳上,冒出一群人影,乃是韦尚、广山等兄弟们。而不过瞬间,又是一道人影飞来,转眼到了近前,举手示意道:“也算是机缘所致,他二人今日渡劫!” “咦……” 落在山顶的鬼赤,还是苍白枯瘦的死人模样,而他凝实的身影,与从前的巫老并无二致。尤其他身上散发的威势,似乎还要略胜一筹。 “嗯,我已重塑肉身……” “我当年重塑肉身,耗去十载苦功,而你不过五个月……” “我乃阴神之体,虽然受创,境界尚存,再有鬼族秘法加持,并吸纳了魔剑中的煞气,故而进境神速!” “如此便好,你说的渡劫?” 无咎与鬼赤简短寒暄两句,又忍不住好奇问道。 “钟玄子与钟尺,已境界圆满,恰逢机缘所致,便双双渡劫。而他二人改为鬼修,同为阴神之体,难以感召至阳至猛的雷劫,只能在雷雨天渡劫,又称阴劫……” “雷劫还有阴阳之说,而我曾见妖兽渡劫?” “唯有修士的纯阳之体,方能渡得阳劫。诸如山精鬼怪,以及万圣子的妖族,与我鬼族中人,唯有借助雷雨之劫!” “受教……” “喀嚓……” 便于此时,又一道惊雷炸响。 无咎的心神一颤,急忙抬头看去。 只见钟家祖孙,已飞到了百里外的半空之中,彼此相隔数十丈,各自昂首而立。随着雷光闪烁,两人的身影颇为醒目。而不过瞬间,又淹没在风雨之中。 天上的雷光,犹在明灭闪烁,却与所知的雷劫不同,并未盘旋汇至一处,反倒是惊若龙蛇四处游走。而即便如此,那莫测的天威依然不容挑衅。转眼的工夫,游走的电光从四方蔓延而下,瞬间罩住了钟家祖孙二人。 远远看去,那两道人影已消失不见,唯有交织的雷光,与喘息般的雷声愈发密集…… “两人同时渡劫,只怕不妙!” “是啊……” “九重天劫呢,你我能否助上一臂之力……” “不,阴劫只有一重。却不容外人插手,否则雷劫之威倍增,最终反而害了他二人……” “喀……” 无咎尚自担忧,又忙屏息凝神。 半空中的雷火电光,依然如同一条条蛟龙,在游走交织着,形成一张巨大的网,死死的将两道人影笼罩其中。而钟家祖孙,根本动弹不得,只能忍受雷光的吞噬,在痛苦中煎熬淬炼。随着光芒愈发的闪亮,万千蛟龙突然加剧而疯狂奔涌,霎时形成两团雷火翻腾汇聚,并发出一声刺耳的巨响—— “咯喇—” 而一声轰鸣未绝,又一声轰鸣炸响。翻腾的火球瞬即暴涨,却凝聚不散。紧接着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第八道雷火降落,两团火球已膨胀至数丈方圆,再也见不到其中的人影。继而第九道雷火,从四面八方疯狂而至。与之刹那,忍耐已久、积攒已久的火球猛然炸开—— “轰、轰——” 便好像两道巨剑,撕破黑暗、直贯天穹,并带着刺目的光芒,与难以想象的威力,狠狠扎入大地…… 无咎忍不住闭上双眼,犹自觉着两耳“嗡嗡”而心神战栗。当一阵劲风扑面而来,他急忙回头观望。 轰鸣声尚在山野间回荡,而闪烁的光芒已然消失。唯有天穹之上,时隐时现的雷光渐去渐远。而半空之中,也不见了人影…… “钟前辈——” 无咎失声惊呼,飞身而起。不消片刻,到了百里之外。他缓缓降落,目瞪口呆。 一片硝烟未烬的泥坑中,跪着一个赤裸的男子。 是钟尺。 他双手支地,低垂头颅,默然不语,唯有凝实的身躯在微微颤抖。 而钟玄子,不见了…… 无咎落在地上,回头一瞥。 鬼赤随后而至,叹息道:“钟玄子道友,已没了!” “都没了……” “神骸俱灭,都没了。修仙一途,纵然活得长久,也不过蹉跎一世罢了,终究免不了尘归尘、土归土……” 无咎黯然无语。 神洲万灵山的祖师,一生受尽磨难,吃尽了苦头,眼看着便能功成圆满,最终还是功亏一篑而灰飞烟灭。而踏上修仙之途,谁又不是如此呢?或许明日,便该他无咎化归尘土…… 持续了多日的风雨,忽然停了。 一抹曙光,照亮天边。 朦胧的晨色中,钟尺依然跪在地上,便好像一块石头,久久的动也不动。 无咎慢慢走了过去,拿出一件衣衫。 却见钟尺俯下身子,重重磕了几个头,并带着嘶哑的嗓门,沉痛道:“师祖,若非您老人家的竭力庇佑……孙儿活不到今日,也渡不过天劫……孙儿送您一程,走好……莫忘了神洲的万灵山,莫忘了回家的路……” 无咎的脚下一顿,心头一紧。 是啊,即使走过千山,越过万水,也不能忘了回家的路! 梦中的神洲,从未忘怀。而回家的路,又在何方…… 无咎咬了咬牙,暗暗叹息一声,伸手将衣衫披上钟尺的肩头,又轻轻怕打安抚道:“钟兄,节哀顺变……” 便于此时,十余位壮汉从远处赶来。 还有一位老者在出声抱怨—— “无咎,老万又不是外人,你凡事也该知会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