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科举是条不归路
闫霜的话宛如一桶冰水,浇在张洛头上。 好在他很快恢复过来,长出一口气,揉着太阳穴道:“那第二个解决方案呢?” 闫霜立即道:“就是临场应变,一般来讲,这种事都是编剧的活。” “我知道了。” 张洛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编剧么…… 这个行业内,存在着很多的职业,比如专门按照客户的要求,写原始剧本的人,就是所谓的“剧情制造师”,类似于小说家。 而编剧则主要是配合导演,临场改戏。 比如说主角临时遇到一些意外,就需要适当地加一场戏,或者临时改一下剧本,这个工作量远比剧情制造师更大。 可以这么说,在整个项目中,编剧的重要性仅次于导演。 一些名导,大公司大制作,一般都是一个导演,配备几十个编剧。 这样以团队的模式来打造主角人生。 不过小公司就不可能有那个配置了,像是以前,张洛的父亲就是导演,母亲就是编剧,两者夫妻档配合的非常默契。 等张洛接手的时候,公司里就没有编剧了。 当然,也可以雇佣一个编剧,不过一方面是受限于资金,一方面是外面的编剧和导演配合默契度不行,总之,目前事务所是没有编剧的。 或者说,张洛本人身兼“导演”和“编剧”两个职位。 毕竟他大学里就是主修导演,辅修剧情制造(编剧)的嘛。 所以,闫霜的话外之意便是,这个时候,还是要靠他自己想法子。 …… 武当山中,张洛陷入沉思,只是一时半刻想不出法子,青盈那边却有些撑不住了。 “那你就暂且让他回去收拾行李,其他的,我想办法。”张洛只能如此说。 青盈闻听这才松了口气,任凭隋玉离开。 其实张洛当然可以命令青盈再拖延一段时间,然而加戏也要给演员加工资的啊! 事务所账户上现在一贫如洗,张洛这个当家人哪敢浪费,能省则省。 日光微移,张洛独自一人坐在山林中抱头苦思。 渐渐的,一个主意浮出水面。 …… 傍晚,夕阳斜照,山林金黄。 山中无风,那密集苍翠的林海宛如平静的水面。 武当山中已有炊烟升起,亭台楼阁中却有一个身影悄然向外。 那是隋玉。 或许是白天真的受到刺激了,他压根没有迟疑,收拾行李过后,立即便准备下山。 没有和任何人告别。 广大的武当山上,隋玉宛如蚂蚁般渺小,偷偷从侧门离开,沿着山道往下行走,背后便是那对他而言黑暗压抑的武当派。 “这一走,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再回来。”隋玉边走边想,并无什么留恋的情绪。 这一个月来,他在此尽受冷嘲热讽,离开了,顿感浑身轻松。 只是这一别,大概就算是真的告别武林了,穿越到武侠世界,却当不成武林高手,隋玉总觉得有些遗憾。 “不过那又能怎么办呢?人生最怕的不是不努力,而是在错误的方向上策马狂奔,有道是条条大路通罗马,等我当上大官,带着朝廷兵马,哪个门派敢作乱,一挥手,立即踏平!也是很威风的嘛。” 隋玉心中安慰着自己。 只是脚步多少还是有一丝丝的犹疑。 就在他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忽然却看到了对面行来一人。 已经是傍晚,山道上罕有人迹,下山的人况且稀少,更何况上山的人? 隋玉便忍不住细细打量起来。 那是个老人,白发皓首,身形微微佝偻,很是瘦弱,身上穿着一件读书人式样的袍子,打着补丁,看起来家中寒酸,气质倒是不同于山野村夫,自有一番读书人的沉静。 似乎,是个老书生? 隋玉不禁好奇,心中纳闷,不知这么晚了,这位老先生为何还要上山? 这时候,两人恰好走近了,他便出声问道:“老伯?这么晚了你是要上山么?” 那老书生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嗯,眼神好像有点散光…… 这老书生正是张洛。 虚拟世界中拥有管理员权限的他可以随意更改自己的面貌,此时,正是以穷困潦倒的老书生面貌出现在隋玉面前。 张洛模仿着老人,露出一丝微笑,温声说:“是啊,你是哪家的少年?嗯,看衣着,你可是武当山的道士?” 年老者为尊,隋玉立即行礼回答道:“我算是出身武当吧,老伯,您这是……” 张洛立即装作眼前一亮的模样,笑道:“不瞒你说,老朽正是要去武当观拜师学武的!” “?!!!” 隋玉一呆,觉得自己听错了,他很是怀疑地打量着这位老先生。 按说,上武当观拜师学武的人很多,不过大都是年轻人,中年人都罕有,更别说这种年纪的老翁了。 隋玉心说老爷子,就您这年纪还跑来学武?逗我玩呢? 见他不信,张洛便解释道:“看你的样子,似是不信?” “嗯。”隋玉老实点头。 张洛深深叹了口气,说:“这不怪你,说起来都是泪啊……” 咋了,这还有故事?隋玉眨眨眼。 “老朽毕生立志于读书考取功名,可惜天资驽钝,数十载辛苦尽付流水,如今年事已高,这才醒悟,只是悔之晚矣,来此学武,不求别的,只想能延年益寿,便是满足了。”张洛摇头晃脑说道。 隋玉忽然心一沉,觉得心中莫名不安。 他忍不住问道:“您是读书人?” “是啊,年轻人,你可是有志于读书科举?” “啊……” 张洛当即变色,一把拉住隋玉的手腕,言辞恳切道:“看你年纪轻轻,千万不要走上读书这条不归路哇!” 隋玉有些懵,就见这位老伯死死抓住自己的手腕,忽然老泪纵横,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一般,哽咽道:“少年,你可愿听我一席话?” “您说。” 张洛演技一般,但此时也只能赶鸭子上架,努力做出哀愁状态道:“我自小聪慧过人,未入私塾便已会读书写字,入塾后,遍阅圣贤书,在当地也有少年天才的名声,年纪轻轻,不负众望,顺利过了乡试,县试,成为秀才,当年那也是春风得意,自以为功名利禄尽在手中。”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首次科考便不幸落榜,我深受打击,然而信心不减,只以为是自己研读圣贤书文不够透彻,潜心三年苦读,再次科举,却依旧名落孙山。” “而后再苦读三年,却不幸又未上榜,自此信心动摇,多方打探,听得科举一途还需揣摩考官意图,才能做出好文章,我以为掌握诀窍,再次潜心苦练,信心满满再入考场,却哪想又落了榜单,我多方打探,才得知是有人向考官行贿,挤掉了我的名额,可惜状告无门,只想着再等三年,可惜三年后科举临时变更形式,我不幸再度落榜……” “如此跌跌撞撞,我苦读数十年,入考场不知多少次,迎来送往,见识了无数考场黑幕,却始终不得中举,读书几十年,不务俗世,家中父母去世,钱财也消耗一空,老来只剩半间茅屋,一身破衫,举目无亲,膝下无子,一生连个妻室都未曾有,只能替人写信勉强度日。” “近日方才梦中得悟,想我这一生,几十年光阴都虚耗在科考之上,何其悲哀?然而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只盼老年能多轻松过些时日罢了。” “我这可是用一生换来的血泪经验,看你这年轻人,大好年华,又身在武林大派,前途何等光明,万万莫要走上读书科举这条不归路!信老朽一句话,读书没出路!科举误终生啊!” 张洛奋力地哭诉着,整个人宛如脱水的鱼儿般抽搐,用力哽咽着。 而被他紧紧攥着手腕的隋玉,已经彻底懵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