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又是一年春来到
李云海带着人回到老家石板村，已经是除夕下午五点钟。 他这次回来，开的是劳斯莱斯。 庄勇和郭婉华的司机都放假了，李云海亲自开车，载着林芝、郭婉华和陈美琳回来。 对乡下人来说，李云海开的不管是桑塔纳，还是劳斯莱斯，并没有多大区别，反正都是他们可望不可及的小轿车。 于今的李云海，早就名声在外，从家乡招聘了这么多的员工，在省城办这么多的工厂，家乡人都知道他有了大出息。 但劳斯莱斯车型格外好看，比桑塔纳明显要高出几个档次，稍微明眼一点的人都能看出好歹来。 再加上四海集团已经放了假，在城里打工的年轻人回到了村里，他们自然会帮忙宣扬，于是李云海开豪车回村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全村。 李云海的车子停到自家门前，像往常一样吸引了无数村民前来围观。 郭婉华和陈美琳是第一次来李云海家，下了车以后，好奇的四下观看。 李云海笑道：“郭姐，这就是我家了，比较简陋，要委屈你们了。” 张寡妇咦了一声，拿正眼打量彭癫子，笑吟吟的道：“你要盖新楼了？盖多大啊？” 欢乐的时光容易过，转眼就到了零点。 孩子们都出去拜年讨糖吃了。 彭癫子道：“就盖三间房子。” 李云海拍拍他的胳膊：“来，去我家吃饭，这事我帮你张罗，村里有的是劳动力，两三个月就帮你把房子盖起来了。” 两人这么久不见，少年情侣，哪有不亲热的道理？ 冬天冷，卧室里也没有烤火的设备。 彭癫子摇着双手说道：“我不打牌。” 张寡妇道：“哟，你这是怕输钱吧？我们就算打钱，也就打一分两分，能输掉你几块钱哟？你一个大男人，未必还输不起这几块钱？” 李云海点了点头，说道：“这事我们不管，他们这么大的人了，如果真看对了眼，不用别人说媒，自己就能成双成对。” 今年也不例外。 李德明说过这么一句话：“云海和小芝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家就什么时候过年！” “嗯，辛苦你了。”林芝嘟起小嘴，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笑道，“那你今天晚上，是要好好休息呢？还是要和我恩恩爱爱啊？” 郭婉华虽然也有些情动，也不敢有非分之想。 漫天雪花中，只见一辆小轿车正朝自家开过来。 年三十晚上吹了一夜的北风。 郭婉华打量他家的别墅，笑道：“云海，你这话就有些言不由衷了，这么好的别墅，就算是放到香江也是一流的好房子。” 李云海轻声说道：“她是我们村里的寡妇。” 李德明指着彭癫子说道：“是彭老弟家里盖房子。” 李云海亲自来到彭癫子家，请他到家里吃饭。 这个年代的孩子，每个人都会有几身母亲牌温暖毛线衣，十分的耐穿，老大穿不了了，老二捡着穿，再传给老三老四，穿了十几年，最后还是好好的，就算开了线头，拆拆补补又可以用。 难怪她之前想黯然神伤的离开，一个人忽然从最高处，跌落到最低谷，没有一定的心理承受能力，还真的很难看得开。 在农村，八、九十年代修建的预制板房，大都活不到寿终正寝，就会被砖混三层小洋楼代替。 晚上，李云海和林芝一起，安排好郭婉华母女的住宿，回到自己房间。 空气里弥漫着硝烟味道，年味一瞬间就充盈了天地之间。 晚上，林芝和李云芳、陈美琳等人一起到外面放烟花炮竹。 从张寡妇走路的姿势来看，昨天晚上，彭癫子和张寡妇只怕是打了一宿的扑克啊！ 这两个人，一个寡，一个鳏，如果能凑成一对，倒也是一件好事。 几个人商量着建房子的事，很快就有了预算方案。 李云海自问，如果换作是自己，被人捧到行业的最高点，拿到了所有的荣誉，得到所有人的夸赞，再猛的因为一件事情，失去一切，只怕他还做不到像龚洁一样淡定自若。 “啊？你这个家伙，坏得很！嘻！米国好不好玩？” 林芝牵着李云海的手，笑道：“走，我们来一场雪中漫步，体验一场因雪白头的浪漫。” 李云海的手，已经很不老实了，上下其手，在林芝身上游走。 天地之间一片白茫茫，低矮的房屋顶上，积满了一层厚厚的白皑皑的雪。 李家热热闹闹的吃了年夜饭。 他当然支持彭癫子在家里盖房。 彭癫子是第一个跟着他做事的家乡人，连这样的人，都可以赚到钱回家建房子，其他人看在眼里，自然有了想法，都会愿意出来跟着李云海干活。 李云海家的衣柜里，就还留着好几件这样的毛衣，母亲说留着给孙子穿。 陈美琳很快就和李云芳等人玩到了一块，大家嘻嘻哈哈的，不知道在说着什么悄悄话。 时不时的有人过来，有找李德明的谈事的，也有找李云海的。 大年初一，又是大雪天，早上的乡村，静谧得似能听到雪花飘落的沙沙声音。 小山村里到处是鞭炮响。 李云海看看满屋子的人，心想该来的都来了，还会有谁开车过来？ 他站起身子，从窗户玻璃朝外面看。 林芝兀自不解，问道：“怎么回事？” 彭癫子只有一个人，建两间房一间堂屋就足够了，将来回来也有个养老的地方。 彭癫子嘿嘿笑道：“住家里好，我收拾了一下，还能住人。我想着再多攒一点钱，把家里也给翻新一下，修三间砖瓦房，以后可以常回来看看了。” 李云海不由得想到了龚洁，如果她没有被卷入谣言的纷争，今年的春晚肯定也会有她的一席之地吧？ 正聊着天，张寡妇走了进来，听到他们在商量盖房子的事，笑嘻嘻的道：“李支书，你家又要盖新屋了啊？” 李云海和他握手，笑道：“下这么大的雪，邵乡长费心了！” 林芝嫣然笑道：“美琳好会说话哦，那你和郭jiejie都住下别走了。” 李云海看看他这个破家，说道：“彭叔，你就住到我家嘛！” 农村经济生活都相对没有那么富裕，平时不舍得吃，不舍得穿，只有到了春节，才有机会给小孩子买新衣服穿，才有rou吃，才会为家里添置一些新用具，才有几个鞭炮玩。过年了，勤快的mama还会买毛线给孩子针织毛衣。 李云海看着她笑靥如花般的娇媚脸蛋，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 彭癫子脸色通红的说道：“没有，没有。我这样的人，谁会嫁给我呢？” “我不想你的妈，我只想你。” 不一会儿，前来李家拜年的人络绎不绝。 李云海他们回到家里，吃过早饭。 郭婉华说道：“她看上彭叔了。” 郭婉华嫣然一笑，和他俩一起走向大马路。 李云海笑得在床上打滚：“你们农村？你什么时候成农村人了？” 李云海捉住了她的手，笑道：“没说错，你就是我们石板村的堂客！” 郭婉华道：“女人要是看中哪个男人，只要她稍有几分姿色，多半是能得手的。你得让彭叔小心一点，别把盖房子的本钱，都被那寡妇搂了去！” 真的是一夜之间，就让天地白了头。 大年初一的早上，推开门一看，外面俨然已经是白雪的世界。 陈美琳蹲下来，捧起洁白冰冷的雪，对母亲喊道：“妈咪，好漂亮的雪！我喜欢这里！我爱这白色的大地！” 不过年轻人也不怕冷，两个人就用被子蒙着。 她又拿眼睛瞥了瞥彭癫子，然后不经意的碰了他一下，说道：“你会打牌吗？走，我们打扑克玩去！” 在这个年代，能开得起车的人不多，能来石板村的车子就更少。 李德明当选村支书后，村里制作了条幅，挂在李云海家门口，同时把电话线也扯了过来，村里惟一的那部电话，安装到了李云海家的客厅。 李云芳问大哥道：“哥，她怎么了？她没事吧？” 赵专员笑吟吟的问道：“李同志，你和林同志的婚礼，什么时候举办？我可等着喝喜酒呢！” 李云海道：“只要你愿意，没有问题，你随时可以到城里来找我。” 每年的春节，都会下一场雪。 乡里的邵玉清，带着儿子一大早就赶了过来。 众人从蒙着塑料布或糊着窗纸的窗口，朝外面张望，看到李云海他们三佣人在雪里面散步，估计没有人能理解他们的这种浪漫，这么大冷的天，在家里围着火炉取暖不好吗？非得跑到外面天寒地冻的挨冷？ 郭婉华拉了拉李云海的手，指了指右侧，笑道：“你看。” 张寡妇对李云海道：“云海啊，你看我能不能到你家工厂去打工啊？” 彭癫子哎了一声：“太好了，云海，那我就张罗起来了啊？” 李云海请他们入座奉茶。 陈美琳跑出来，看着外面的冰雪世界，大喊大叫。 彭癫子家徒四壁，但他在城里赚到了钱，这次回家来，拿出钱来给家里置办了几件像样的家具，把还没有倒的两间土砖屋稍微修缮了一下，住了进去。 张寡妇愁眉苦脸的道：“没得办法。一家人都要吃喝，孩子还要上学。我在村里又没有一个赚钱的活做，你说我能怎么办呢？总不能饿死一家人吧？我打算把三个娃娃，都交给我妈帮忙带，我明年也出去打工。省城离家里近，来回也方便。你看行不行？” “爸，彭叔早就回村了吧？”李云海问父亲道，“他有没有来过我家？” 当下，彭癫子也不客气，跟着李云海来到他家吃饭。 李云海三人并排走到大路上。 修建房子很快，盘好地基，四边砖砌好后，预制板放上去就可以，建设时间缩短，费用很少，但是设计寿命仅有40年。 李云海点头道：“好啊，有志气！这样好了，过了年，你就喊村里的人帮忙盖新房子，反正你也不要盖多大，买石头把地基一盘，买来红砖就能砌墙，也不用打桩基，也不用钢筋。砌个三间房子、两层小楼，花不了多少钱。要是少了钱，我先借给你，再从你工资里扣。这也是一样的嘛！” 李云海心想，彭癫子虽然偶尔有点不太正常，但人并不傻，平时更是个守财奴，轻易不会乱花一分钱，张寡妇想赚他的钱，只怕也不容易。 于今的李德明家，在石板村里成了最大的望户。 郭婉华抿嘴笑道：“他们在一起了！” 这个年代，能放得起烟花的人家还少，就算有几个钱的人家，也舍不得花在这些上面。大多数人家，都是放一挂鞭炮就算过年了。 但村里这么多户人家，再加上四邻八村，鞭炮齐鸣，那叫一个声震山岗，地动山摇。 村民们还在家里做早餐，只有几个贪玩又早起的孩子，在那边田土里滚起了雪球。 一屋子的人都哈哈大笑。 正聊着天，外面又传来汽车的响声。 李德明等人，知道李云海他们今天回来，一早就在盼，盼到下午日落了才进屋。 林芝嘻嘻一笑：“那我们要讨彭叔的喜糖吃！” 李云海悄悄的在她耳边说了两句话。 张寡妇千恩万谢的道：“云海，谢谢你。那就这么说定了啊，我明年要是去找你，你可得给我安排个工作。” 李云海看到，那边田垅上，张寡妇刚从彭癫子家走出来，搔首弄姿，扭着腰往自家走。 张寡妇啧啧两声：“了不得了啊！你都要盖新楼了？他们都说你脑壳不正常，我看他们的脑壳才不正常！那么多正常人，都没有盖新楼呢！彭大哥，你在外面找了堂客没有啊？” 村里的每户人家，都会派一个人，先到李云海家来拜年。 李德明说这是好事，只要把红砖买回来，再买一层预制板就行。 1986年的虎年春晚，正式开演。 郭婉华俏目流转，笑道：“你是在说我们吗？” 李云芳转学的事情，多亏了赵专员帮忙，李云海也曲意结交他，请他坐了上座。 晚会节目的女主持人刘小庆，倒是一个不小的亮点，其实她早就主持过1983年的春晚，也是春晚的第一个女主持人。 村子里现在并没有单独的村委会大楼，谁是村支书，谁家里就是村委会所在地。 李云海哈哈笑道：“没事。我们南方人难得看一场雪，但一年下来，最起码还能看上两场雪，他们香江人，那就真的是很难看到雪了，这也许是她第一次看雪，所以格外高兴。” “好玩！不过我没时间玩。这几天时间，我一直都在路上，你都不知道飞一趟米国有多远！太难了！坐飞机又坐得头痛！” 李云海家里摆了几张桌子，等人来拜年。 林芝轻轻打了他一下：“讨厌！我嫁给你了，我不就是这个村的人了吗？我说我们农村，有说错吗？” 李云海笑道：“我们倒是迫不及待的想办酒了，这不还没到法定年龄嘛！请领导放心，这杯酒，你喝定了！” 她能来李云海家过年，已经是意外之喜。她明白一个道理，情人之间要想长长久久的，就一定要偷偷摸摸的。最好除了两个人之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他们的事。 家里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晚餐。 家里过年的一切物资，都已经准备妥当，对联窗花贴了起来，里里外外的卫生打扫过了，年货也置办整齐。 李德明、张淑文等人请大家进屋里坐。 郭婉华和林芝聊着天。 李云海家客厅里坐了几桌人。 李云海笑道：“你拉扯着三个孩子，能甩开手？” 彭癫子嘿嘿笑了笑，起身跟着张寡妇出去了。 他跟着李云海做事，主要是帮忙翻新二手复印机，算是技术工种，工资涨到了一百块钱一个月，再加上过年过节发的红包利是，收入也十分可观。他平时在公司里包吃包住，他也没有用钱的地方，这一年半来，积攒了两三千块钱。 陈美琳甜美的一笑：“就是，我还以为云海哥家里，跟其他乡下的屋子一样呢，没想到是这么好的别墅！风景又这么优美，我住下都不想走了。” 饭后，大家都坐在一起看电视。 只要听到车子响，不用说，肯定是来李云海家的。 只是谁也没想到，国家的经济发展有这么快速，等到孙子辈长大，多的是新衣服穿，没有人再捡这些旧衣服穿了。 李云海和郭婉华、父母等人聊天。 林芝笑道：“没想到郭jiejie这样的人，在我们农村也住得习惯。” 县里的领导，还有市里的赵专员，也先后来到。 “哎！”彭癫子答应了一声，满脸笑容的迎出来，笑道，“云海，你们回来了！” 郭婉华抿嘴笑道：“我不会看错的，她就是看上了彭叔。” 这就是李云海树立起来的榜样人物！ 李云海要让村民们知道，只要你们跟着我李云海干活，哪怕你是个癫子，我也能让你盖上新房子。 不一会儿，大年初一早上的鞭炮声此起彼伏。 这一年的春晚，好节目一个接一个，不管是歌舞还是戏剧，抑或语言类节目，都是精彩纷呈，引得人笑声不断，参与演出的人，都是耳熟能详的老一辈艺术家。 新的一年来临了！ 李云海深以为异，和郭婉华相视一笑，说道：“郭姐，你太厉害了，这也被你看出来了。” 家里有了电话，李云海和家里人联系就方便多了。 李云海眉眼一动，心想郭姐的眼力好生厉害，这也看得出来？ 预制板建房主要集中在上世纪70年代到90年代农村建房，城市里面很多是为了解决事业单位的职工住房问题，快速的修建2到3层的预制板楼房，在80年代，国企单位能分配一套预制板房子是无比幸福的事情。 晚会开始走向成熟期，很多类型的节目都成为固定模式延续下来，也得到了观众的认可。不少小品和相声成为街头巷尾口口相授的段子。 电话拿一个木匣子装着，有盖子，盖子上有锁，把电话机的拨号键全部锁了起来，接听电话不用开锁，想拨打电话必须得先开锁。 李德明吸着自制的卷烟，说道：“他早就回来了，到我家来过几次，他住在自己的老房子里呢！” 林芝早就把自己当成了李家的媳妇，和李云芳一起端茶倒水，待人接物，做得极为地道。当地人看到了，都夸她是个会持家的女人。 这场雪，下得大，下得毫无声息。 李云海和郭婉华也走出屋子，到外面坪里放鞭炮烟花。 郭婉华站在屋檐下，搓着双手，咯咯笑道：“云海，你说对了，美琳真的是第一次看雪。我记忆里的雪，还是小时候，是二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李云海来到门外，大喊一声：“彭叔！” 但这是在家里，林芝就在外面放烟花呢！他可不敢乱来。就连摸一下郭婉华的手，他也不敢。 林芝顺势扑进他的怀里，说道：“你去了米国这么久，也不想我的吗？” 李云海哈哈大笑，对郭婉华道：“郭姐，你也一起吧？雪中散步，也是很有意思的事。” 最快乐最热闹的就是小孩子。 郭婉华坐在李云海身边，察言观色，低声对李云海说道：“这个女人是什么人？” 李云海又从城里带回来一后备箱的物资，都是好酒好烟好糖果。 他谈到要彭癫子盖新屋的事情，请父亲在家里多帮忙。 邵玉清笑道：“主要是你家的甜酒好喝，我们去年喝了以后，回味了整整一年啊！所以我们今年特意来早一点，好多讨两杯甜酒喝。” 天地间灰蒙蒙的，也看不清楚车牌。 但他知道这车肯定是来找自己的，便迎了出来。 赵专员等人也都跟着出来看是谁来了。 李云海站在门口，看着那辆小车径直开到了自家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