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墓主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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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晶看着这星空之景,有些惊叹,倏地看向赵一慧,好奇地问:“为什么要画上两只长尾巴的蟾蜍呢?” “汉代的蟾蜍图像都有尾巴,是什么原因就不知道了”,郝有富盯着圆石看了看,瞳孔咋地一缩:“这不会是传说中的夜明珠吧?” “这么大一块?”胡自立眨巴眨巴眼:“这得多值钱啊!” 贾晶疑惑地问:“我听老师说过,夜明珠就是萤石。萤石如果不吸收紫外线,是不会发光的。” 郝有富撇撇嘴,颇有些得意地说:“夜明珠多是萤石,不假。我听我叔说过,有一种夜明珠自然而成,可以自己发光,但是非常稀有,在古籍里面有过记载。石崇知道不?西晋那位,他就得到过。” 薛芳拉了拉赵一慧的手,指着蟾蜍说道:“神话中月宫住的是嫦娥啊?” 赵一慧笑了笑:“蟾蜍就是嫦娥啊。” 旁边几人吸了口冷气,转头看向赵一慧,眼里明晃晃地写着“我不信”。 吴为瞅了眼贾晶,哼了两声:“和你一样磕碜!” 贾晶捏紧拳头,满脸通红,眼睛死瞪着吴为,恨不得扑上去打他一顿。 赵一慧连忙拉住贾晶,用眼神示意她别理他,继续解释道:“《淮南子》中说过‘羿请不死之药于西王母,嫦娥窃之奔月,怅然有丧,无以续之’。张衡在《灵宪》中也提到‘嫦娥遂脱身以月,是为蟾蜍’。嫦娥奔月后,没有灵药了,所以只能化形为蟾蜍,呆在月亮里。” 吴为有点傻眼了,不满地道:“你就瞎扯吧!” 赵一慧看都不看他,笑了笑:“蟾蜍自古就是水之灵、母之灵,被视为祥瑞,长寿驱邪。至于长尾巴,是因为月乃极阴之源,蟾蜍既能守月之中,又可下三泉之地,通黄泉之府。汉代墓葬里多有蟾蜍,用来镇墓。” 此番言论一出,众人看向赵一慧的眼神不禁微妙起来。 郝有富更是大问出声:“你是什么人?” 赵一慧看看众人,耸了耸肩:“和你们一样,学生!” “学生?”郝有富尤为不信:“你学什么的?怎么会知道这些?” “历史。” 众人听了,也松了口气。人家就是学这个的,难怪对古墓这些东西这么有说道。 郝有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专家啊!我刚才还在班门耍刀呢。专家就是不一样,说的头头是道。哪像我,就知道些野路子。赵同志,你别见怪啊!” 赵一慧谦虚地摇摇头:“我哪是什么专家。” “李同志!” 一声惊呼,众人连忙看去,见是李自胜晕倒了。薛芳蹲下,用手碰了碰他的额头,着急地对大家说:“他的额头好烫。” 胡自立把李自胜后背推起,查看他的伤口。一看才发现,渗出的血液使得皮rou和衣裳布料粘连在一起,混着黑色的泥土渣,看样子是发炎了。 “我们得想办法出去,越快越好。他的伤口需要处理,还需要消炎药”,薛芳看着李自胜发红的脸庞和干得起壳的嘴唇,犹豫地看向李自胜的挎包,“水……能喝吗?” 没有人回答她。谁也不敢保证这水壶里的水能喝,谁也不敢做第一个尝试的人。 薛芳咬着下唇,突然翻出李自胜的水壶,几下拧开,倾斜着壶口,滴出几滴水珠,落在李自胜的唇瓣上。 “薛芳!你……”贾晶被薛芳的举动吓了一跳,本能的出声阻止。 薛芳头也不回,只专注地观察着李自胜,虽然还是很小声,却一改以往的温吞:“他就快死了!反正都是死,为什么不试试?” 贾晶一时无语,也舔了舔自己同样干涸的唇瓣,看向其他人。 刘开文和郝有富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胡自立和吴为像是有些被吓到了,一脸惊骇。周学海满脸担忧,不忍心地走去,蹲在胡自立旁边,关心着李自胜的情况。 等待的时间显得极其漫长,赵一慧移动脚步,认真地研究起每幅壁画。 刘开文侧眼闪了赵一慧一眼,伸出食指点了点发呆的郝有富,示意他和自己跟过去。 “我们去看看壁画有没有什么线索?” 郝有富用极其小声的音量说着:“看不出来,真狠啊!” 刘开文轻叹了一声:“不得已吧!” 郝有富回头看着那边凝滞的气氛,甩甩头,丢开一边。 “我说赵专家,又有什么说道没?” 赵一慧听见来人,懒得回头:“有些新看法。” 她带着两人从墓门左侧开始分析:“这一边我看了下,都是一些日常的活动。每幅画里的这个人物都比其他人物画得仔细些,极有可能就是墓主人。墓主人生前一定非常富有,他的生活奢侈精彩,前呼后拥,放马骑射,走犬斗鸡,邀朋饮宴,脍食求精。但是从右侧开始,画面就有了变化。” “变化?” “不错”,赵一慧带着他两走到右侧壁画,继续分析道:“从这一副画开始,主要人物的外形有些变化。” 郝有富细看下:“嘿,下巴上多两根须。” “是胡须吧!我猜那边的壁画应该是描述墓主人年轻时的生活,而这一侧则记录了墓主人中年以后的生活”赵一慧歪着头,对着面前的壁画凝神。 “这个人病了。” 郝有富瞬地看向刘开文:“你咋知道?” 刘开文用手指着画面:“你看这一副,墓主人躺着,旁边都是跪着的奴仆。你再看下一副图,墓主人的身形明显变窄了。” 郝有富挨着看了过去,停在一副图面前,转头对二人说:“还真是。那边的图里,这墓主人看起来是要胖很多,这边嘛,太窄了。” 赵一慧也继续看下去,眼神越来越亮,好像有所感悟。 “我大概明白这些壁画的信息了。” 郝有富看着赵一慧眼神变得炽热,迫不及待地说:“专家,快说说!” 赵一慧慢慢说道:“墓主人在大病之后,开始寄情于自然,访山拜水。某天,他来到了一处群山之中,见山中迷雾缭绕,路遇一老翁,便和老翁交谈。老翁可能和他说了些什么。之后,他便在其中一座山峰上,修起了亭落,还摆了供桌,向神灵献祭。” 壁画上的确用简单的笔画勾勒了几座大山,半山腰上是丛丛云朵,山顶用虚虚几笔表现出若隐若现的效果。山下有两个人物,其中一个是墓主人,另一个则是位老翁。老翁正指着其中一座山峰,好像在与墓主人交谈。 下一副则是描绘一座山的山顶之景,有一座小亭子,里面摆放了一个长案,上面有丰富的供品。墓主人跪在案旁,可能正在进行献祭的礼仪。
之后,还是在那个亭子里,不见了献祭的景象,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高炉和静坐的墓主人。诡异的是,墓主人的形象又有了改变,从原本两根线条组成的身体变成了一根线条。 “嘶?这墓主人又病了?”郝有富不解地问。 刘开文摇摇头:“会不会是表现一种视觉角度?” “自先秦开始,就一直有修仙之说。画里的这个炉子是丹炉吧?墓主人希望能够长生或是成仙,所以开始在这座山上祭神炼丹。如果之前是俗世之人,那么从此刻开始,他就已是方外之士,或者说……已不再是人……”赵一慧看着画面,眼神有些飘忽,好像想起了别的什么事。 “不是人!”郝有富瞅了眼刘开文,有些艰难的开口:“那是啥?死人?” 赵一慧被这话拉回神,稍稍一想:“《抱朴子·内篇》记载‘上士举形升虚,谓之天仙。中士游于名山,谓之地仙。下士先死后蜕,谓之尸解仙’。这幅画想表达的也许就是墓主人追求的先死后蜕。你们看下一副图,会发现墓主人的变化。” 二人一看,墓主人果真又有变化。上一幅图里,身体还是实线,而在这幅图中,身体线条已变成了虚线。 “那……这是……成仙了?”郝有富磕磕巴巴地问出。 赵一慧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指指下一副壁画:“有没有成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死了。” “唉?”郝有富顺着赵一慧的手一看:“哟,这不是我们刚才看的这个墓室的图吗?” “墓主人到老年一直在研究修仙”,刘开文想了想:“那这个墓室是用来做什么的?祭祀?” 赵一慧神情有些怪异,朱唇轻开,刚想说什么,那边响起薛芳和周学海惊喜的声音。 “李同志!” “他醒了!” 刘开文皱了皱眉,转身向李自胜走去,临走前投向赵一慧深思的一瞥。 “感觉怎么样?”周学海拍拍李自胜的肩膀,关心地问。 “还好吧”,李自胜还有些虚弱,抿了抿唇,看见薛芳手里开盖的水壶,眼神一下清明很多,目光移到周学海:“我怎么了?” 胡自立抢着回他:“你发烧昏倒了,把大家吓坏了!” 这时,刘开文过来检查了李自胜的情况,拿过薛芳手里的水壶,让周学海替他简单地清理下伤口。 刘开文从李自胜的挎包里拿出一包饼干,掰下一小块,递给李自胜:“吃点吧,你需要吃东西。我们还要想办法出去。” 李自胜看着眼前的饼干,散发着小麦和糖精的甜香,却没去接,睁大眼看向刘开文。 刘开文把手里的饼干渣倒进嘴里,混着唾沫吞了进去,对他笑笑:“已经这样了,还能坏到哪去。” 李自胜呆呆的接过饼干,艰难地送进嘴里。 郝有富的神色有那么一瞬间的变化,看着赵一慧专注的神态,轻声问道:“既然你那么了解‘尸解仙’,应该知道怎么离开这里吧?” 赵一慧转过头,和他对视了几秒。 “你,发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