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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易子而食

    第十一章易子而食

    肖美人一行人接连三十余天的日夜兼程,除了赶巧住了两回驿站,其余时间俱是宿在山林、民家。然这一路倒也并不单调,安郡王那个手欠的还剿了两窝土匪。

    外加沿线途径区域官吏送的孝敬,肖美人这一路得了不少不义之财。她遂忧心忡忡地督促安郡王用“善款”买一批粮食一同押抵安溪。

    虽粮食只能救急,但关键时刻却能救命!

    吩咐小圆子将剩下的金银珠宝塞入马车的暗格藏好,肖美人把玩着沉香扇,扇面画着昭君出塞的典故,这倒让她笑出了声。

    世间多道昭君出塞为国为民,然而又有几个人知道这昭君的夫婿是个糟老头儿。更何况那未开化之地的兄终弟及制度,更是将昭君磋磨得不见人形。

    窗外下着瓢泼大雨,马车哐当一声,车轮卷起草木陷入泥坑。

    幸好小圆子及时拉住肖美人,她方没有被甩出马车。掀开帘子跳下马车,见安郡王也混在人后推车,便道,“这马车若不能用,下一站再买一辆”。

    为图方便,安郡王选了这条近道,哪料到这一路走来雨水不断,他都忘了这是第几次被肖美人“体谅”了。作为有苦难言的男子汉,他用手抹了一把脸,将手上的雨水甩落。

    “美人先进马车坐着,若是因雨得了寒症,那就得不偿失了。这马车还能用,本王再加把劲也就出来了。”

    言语间,安郡王冷哼一声,身上的腱子rou将衣服撑了起来,又是一阵闷哼,马车居然被这群男人抬了起来。

    见此画面,肖美人整个人都惊呆了!除开马车的自重不算,光是金银,她便塞了好多!安郡王这个糙汉子力气真大!

    雨太大,一行人在靠近安溪的一个破庙处停了下来。

    侍卫们忙着修补屋顶,安郡王守着姜茶,内侍忙着清理庙宇。宫女们则将内侍找来的柴火堆了起来,随后便从马车里取出造饭用的家伙。

    作为唯一的闲人,肖美人被安置在马车里暂坐。

    佛龛前放了几个蒲团,小圆子将火烧旺后,招呼她坐过去,“美人,用些热汤”?

    “不了,我走走。”

    随后,肖美人在庙里逛了起来。制住众人行礼的动作,示意众人各自做好本职工作,她悄悄往后院摸了过去。

    一般而言,这种破败的庙宇不可能没人居住,至少吃百家饭的乞儿疯女不会放过这个好地方。

    而,这里的一切都是不寻常的。

    闹不好,这里是安溪难民的落脚点,这么一来,待到天色晚时,寻了吃食的难民便会过来休息。

    又走了半刻钟,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再靠近一些,她便听到安郡王在训人。

    “快将这些人拉出去,莫让肖美人见着了。易子而食!大丰居然有易子而食的时候!你们两家人如此行径,简直丧心病狂、道德沦丧”!

    肖美人闻言,心下一惊,赶紧跑过去。

    只见十几个胖瘦不一的人被侍卫压着,凝神一看,不远处有一个赤条条的女童被绑在柱子上,那女童身上的rou基本被刮干净了。

    另一根柱子上,绑着一名男童。那男童目光阴冷,因挣扎得厉害,他的双手被勒出了血。

    不远处有一口锅,锅里的汤正翻滚着,隐约可见里面有些野菜和菌子。大锅旁是一堆骨头,从头颅个数来看,被安郡王抓起来的这群畜生已经吃了六个人了。

    第一次目睹如此骇人之事,肖美人整个人都愣住了,“安郡王,这是怎么回事”?

    安郡王走过去,掏出怀里的绣帕将肖美人的双眼蒙住,朗声道,“不过是易子而食罢了,这饥荒之年恰逢水灾,倒也是预料之中的事儿”。

    “可邻州丰收,为何不调粮救灾?”

    “圣上救灾的旨意已下发,估摸着也就刚到邻州几日。”

    肖美人冷哼一声,将蒙住双眼的绣帕扯了下来。这个臭男人时刻不忘展示他的荷尔蒙。无论走到哪里,这男人总能收到一堆绣帕、小花之类的玩意儿。

    拦住要将那群畜生押走的侍卫,站到气色最好也是最胖的中年男子前,肖美人取下头上的金簪在那人脖子上比划着。

    “本宫问你,这安溪乱到何等地步?竟无人阻止你等易子而食”!

    那胖子早就被安郡王等人吓得尿了裤子,眼下见着贵妇询问,哪里还敢隐瞒!当即跪倒在地,一面磕头一面求饶。

    安郡王冷哼一声,将那胖子踹到角落,随手指了年纪最大的老人家道,“本王瞧你年纪不小,既做下如此错事,便莫要一错再错!老实回话”!

    嫌老人家跪在地上磕头有损阴德,肖美人命人取了凳子给老人家坐,老家人痛哭流涕地说着后悔的话。

    然而哪怕说破了天,被他们吃掉的人也不会活过来。

    瞧他那老实本分的举止,自觉此番种种必有隐情。肖美人吩咐侍卫将其他人带下去处理,她与安郡王寻了凳子坐了过去。

    许久,待老人家忏悔完毕,方才得空将故事的始末娓娓道来,“臣本安溪县令”。

    “啊!!!”肖美人与安郡王满脸震惊!闹啥!县令都落得易子而食?这不可能!

    “安溪水患后,一伙强盗占了安溪县城,随后收买各路官吏,竟让下官的书信无法出这安溪县城!迫不得已,下臣只有乔装出城。哪料路遇强人,他们竟将下官的妻儿杀了充饥!”

    “啊!!!”震惊的肖美人与安郡王回头看了眼大锅旁的尸骨。一开始以为是易子而食,结果真相是县令一家惨遭毒手,逆转啊!

    “那柱子上绑着的男童是何人?”

    “那小儿是下官的养子。下官的书信尚未送出不敢早死,更不敢因臣的错漏乱了这朗朗乾坤,那占了安溪的强人是下臣的连襟……”说到此,那老人家已经哭得哽咽起来,“既上官已到,下官也没什么说的了,只求两位贵人善待小儿”。

    语罢,老人家趁肖美人与安郡王震惊之际撞了柱子,那白花花的脑浆在红色的柱子上非常明显。

    被放下来的男童大哭着奔向老人家,但无论他如何小心翼翼地摇晃着老人,死了便是死了。

    肖美人上前帮老人家合上双眼,无声的叹了口气。

    这孩子先是吃了亲人的血rou,后又被这养父推出去顶死,眼下那养父又在眼前惨死。得此境遇,便是成年人也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