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家奴

    那时在徽州一带，有个很出名的御医世家，也就是沈氏一族。沈氏的男子幼年时进入宫廷官学读书拜医术最高的人为师，长大后每个都顺利继承了祖辈父辈，往往还能青出于蓝。这种状况辗转多个皇朝，直到沈祥卿一代时，沈家的香火终于出现了问题，从他这代起，兄弟一脉的族人，就大多生育了女儿，始终无法诞下男丁，而他这一支脉也只有他一个男丁。沈祥卿于是背负起沈家香火传承的重任，然而，沈祥卿的正室夫人却一只无孕，吃多少药都无济于事，后来为了香火又接连娶了十三房小妾，没想到十三房小妾最终也都没能怀孕。

    当时有个传言说对沈氏相当不利，有人说，因为沈家在做御医的时候治死过人，所以开始接受天谴，老天爷要沈家断子绝孙。沈祥卿却想，问题会不会出在他自己身上，如果问题是出在他的身上，那么沈家的香火岌岌可危了。整个沈家都在为这件事发愁时，沈祥卿的夫人突然发现，她怀孕了。只不过她的身孕并不太平，从受孕一个月开始，就始终存在流产的危险。沈氏为了保住这个孩子，动用了所有能力。可怜的沈夫人从怀到生的过程中，几乎都是靠着药汤子度日的。十月期满，沈家这最后的男丁终于出声了，沈御医给他的独子取名叫做沈儒秋。沈儒秋从出生之日起，就是个病秧子的体质。沈夫人为了救活儿子，哺乳期间，每天都要先和一碗为儿子吊命的药，利用她的身体将药效融入奶水中，再喂给沈儒秋。只是这样做，沈夫人原本好好的身体也被拖累了，沈儒秋三岁时，沈夫人就撒手人间。

    也就是那个时候，刘阳东第一次进了沈家，见到了沈家这位病秧子公子。刘阳东就算已经忘记了太多事，他也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沈公子的样子。他躺在一张竹皮编的床上，这种床从外观看，非常像那种徽州人家装豆腐用的竹篮子。在这种满是空隙的竹篮子下面，放着一个大水箱子，水箱子里面盛褐色的药汤，药汤下面似乎有火在持续加热，腾腾热气不停得向上飞，通过竹床，漂浮在沈公子身体四周。刘阳东十岁上下，沈老爷告诉他，他每天的任务就是照顾公子，还有就是看着药汤下的炭火，如果炭火熄，他就加炭，如果药汤干涸，他就加把门外的药汤拎进去加满。

    沈家的公子每天都要躺在这里蒸药，就算吃饭，解手，也都不能离开这张床。

    开始时，刘阳东只是觉得这个沈公子很可怜，这样过了一两年，沈公子五岁的时候，刘阳东突然发现，他自己的身体也开始发生了变化，从掌心开始发黑，有时候还会流鼻血。到后来最可怕时，眼睛，耳朵，鼻子，全都流血。刘阳东已经懂事了，他很快想到，其实这个沈公子每天蒸腾的药汤里其实有毒，或许这种毒素可以维持沈公子不死，而对于健康的人来说，长期在接触就会中毒。刘阳东非常害怕，可他是卖身进了沈家，等于命也卖给了沈家。刘阳东也想到过逃跑，只可惜，逃出去之后他又发现，他离开了那种蒸药的环境，可能会死得更加快一点。无奈，刘阳东终于跑去求沈御医，希望沈御医可以救救他，给他治病的药。

    沈御医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刘阳东，长叹了一口气。

    他也是无可奈何，他说：“过阵子，等大船造好了，我会带着公子出海，到时候你跟着吧，公子的蒸药不能停，如果你能照顾好公子，我会想办法治好你。”

    刘阳东高兴极了，他要求不高，能活就行。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沈御医要带着沈公子出海。

    没过多久，大船真的造好了。

    刘阳东一路伺候沈公子，他们跟随着沈御医到了出海口一看，那艘大船，周身通红庞大而威武。沈御医说，他是奉皇太后的命，出海为皇上寻仙药的。这位太后，就是慈禧太后，而这里的皇帝，就是身染重病的同治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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