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抉择
二楼阳台上，我跟吴恙相对而坐。 我对他说：“很明显，这次业主会就是为了拉拢人心而开的，而之前陶婉他们卖不出房，以及那些卖房的业主，多半也都是这群人从中作梗。” “他们是想针对这个项目背后的公司？”吴恙眯了眯眼，说出自己的猜测。 “大概率是这样，但我想不通，即使每个人多赔上个十万，对方也只是多花个几百万而已，于整个项目毫无波澜……”我也认同他的观点，继续道：“那个叫徐海冯的业主，多半就是和这个项目对立的那家公司，他在五号主动买下这的一栋房，后来陆续有人得到消息……如果我没猜错，五号前他们公司竞标失败，就提前安排人到我们内部当二五仔，然后联系那个张东一起闹事。” 吴恙起身，给我指向东边两套房子，说：“那个张东是这最大的一个业主，除了这两栋，后边还有两栋，那家酒吧也是他的，在这的资产有个1000万，这次拆迁是真动他蛋糕了，他们混一起不难理解。” “他们还有后手，等下午把那房地产老板约出来，差不多就弄明白了。” 吴恙点点头，旋即笑道：“不管他们怎么运作，我们都是得益的，说起来还该感谢他们呢。” 我跟着笑了笑。 …… 西边不知道怎么来了乌云，黑压压一片。 左妮被我跟吴恙遣到宁欢欢那了，事情发展的这个地步，海风在刚刚暂停营业，就让她们两个做伴等消息，我跟吴恙一起，相互照看着。 天气燥热，吴恙先走，我冲了个凉水澡后才赶往酒吧。 吴恙跟着那些一起抽烟，看见我时微微颔首。 我坐到他身边，大致看一下场中情景。这些人好像跟上午不同了，脸上少了些阴翳，取代的是徐海冯和张东给他们的希望，但这种希望里带着大仇将报的戾气，换言之，我们这些人像是黑恶势力一般聚在一起。 意识到这，我警觉的发现人群中多出几个新面孔…… 我不动声色的走出门，然后点上一根烟，慢慢的走着，沿途确实发现了几个从未见过的青壮男人，多半不是巧合……游客都知道我们这的商铺统一关门了，不了解的进来瞟一眼就会走，最多停驻海滩玩玩水，不会再巷子里闲逛。 我继续走，余光中看到张东从酒吧里出来了，他挥挥手，然后走过去四男人。 他说了几句话，又从手机中找了什么给四人看，然后四个人散开了。 而这一切，都在我的注视下。 西边的乌云渐渐逼近，山雨欲来风满楼。 一个多月没理的头发能勉强遮到眉毛，在风中凌乱。 我停驻在那条唯一的公路，东海中路旁，倚着红房子墙根，静静吸烟。 没有过多久，只是三根烟的时间，我听到车胎碾过地面的声音。 而出现在眼中的，是一辆黑色大G，G65…… 云鱼！ 竟然是她！ 乌云紧跟着那辆疾驰而来的车子，有黑云压城的既视感……空气好像在一瞬间沉重，风停了，浪止了，只有发动机嗡嗡的嘶吼…… 这一刻，我被压得喘不上气……脑海里有电流一般闪过。 绑架...或许张东跟徐海冯一开始就是打的这个主意，不需要那胖子提一嘴，他们也会找人去做，然后我们就被赶着鸭子上架...跟对方闹掰。 我脑子里有太多念头，但眼下容不得我多想…… 我不自主的往前迈两步，然后陷入艰难的抉择……我想到左妮投入的一百万，想到吴恙的二十万，想到胖子的分手，想到张东的五栋房子，想到身后二十家人的沮丧与希望，最后想到李哥一家，想到他那段对我推心置腹的话；脑海中又想到云鱼与我的相识相知，我清楚的记得第一次见她时的那种惊艳，以及后来为数不多的相处，想的她一个人的生活，想到她的孤独…… 我有些不忍，两边都不忍，但与前者相比，对云鱼的那些不忍好像苍白无力。 甚至在利益上，我和她是敌人。 我僵住了，不知道是得失的抉择还是人性的抉择…… 我回到墙根那处。 ……从认识云鱼后，她就是一个人，后来结识了我和宁欢欢。 我现在多想让宁欢欢过来骂我一顿，站在她从不考虑利益的角度上告诉我怎么做…… 我他妈就不该来多这个心眼！ 我转头看向那阴谋的红房子……然后转身就走，鞋子踏在砂石的地面上，声音异常的响，我仔细去听，却发现是我的心跳。 砰...砰...砰！ 我终于还是在这条巷子尽头掏出手机，然后翻找属于她的那个号码。从墙角处，我看到她的车子还在往前赶着，将要经过我了。空气里凝结了水雾，我也好像出汗了，手机在手中滑得厉害，就是找不到她的号码！ 我突然迈开腿跑到路中央。 心里有个念头：我真不是人！…… 车子猛然停下，与我相隔两米的距离，我看着降下车窗的云鱼，声音不自觉地颤抖：“你先回去，他们可能要非法拘禁你。” 云鱼一下子面色复杂起来，她深深看了我一眼，但她远比一般女人，甚至男人，要镇定的多，仅是几秒，她便回道：“好，谢谢你。” “别说谢，我不想担这个谢谢……吴恙还在里面，我再看看情况，你先走吧！” 她郑重的点点头，然后沉默片刻后调头离开，我知道她是回去重新制定计划，或对我们的态度了。 我不能百分百确定张东他们的计划，但我不敢赌；他们或许也只是威胁一下云鱼，但我也不敢赌。 我想到张东做的自媒体，想到曾经拆迁的事故，想到胖子那副恐怖的表情。 我真不是人…… 我立即给吴恙发了段微信消息：“找机会脱身！” 我小心翼翼的往回靠近，与酒吧隔了一栋房子，看见一切平静。 吴恙在这时回道：“好。” 我深呼出一口气，准备要走，张东他们的眼线不会没发现我，也不会不知道我们两个是一块的。 但没等我转过身时，看到两个纹身的青年。 我脚下开始慢慢退着，然后就跑起来，但他们远比我想象的要专业，紧追不舍中前方有多了一个挡路的，那人抓住我衣服，我被他的用力一拉差点摔倒，一下子撞到红墙上。 我挣脱开，然后继续跑。这样的情景我这辈子也只经历过这么一次。 我没有什么胜算可言的，只希望吴恙已经离开了吧。 我没能跑过他们，在酒吧东边三十米的一拐角与他们僵持住。 张东和徐海冯也带着那二十多个人赶来了。 他大手一挥，然后这三四个人就对我拳打脚踢，我凭借这三年跟吴恙在酒吧的动手动脚强力支撑片刻，就招架不住了。 我朝一个人猛的一踹，然后对那两人吼道：“你这是犯法！” 那些业主不知所措的看着两人，李哥把靠他很近的一人用力一推，“这怎么还打人！你们是在做什么！” 张东狞笑道：“这小子把咱们要请的人赶走了，老子不弄死他算轻的！” “什么？老板走了？” “赶走了？” 一片哗然，李哥也疑惑的看向我。 我对张东说：“你想把她绑架了，然后利用我们这些人制造舆论对不对？” 这些话是我必须要说的，我不敢赌他们会怎样对云鱼，也不敢赌会怎么对我，我只乞求那些业主会因此内讧一下，因此劝劝架，张东也会因此投鼠忌器，不会真的把我打残了…… 场面混乱，张东冷笑的对我说：“绑架？你在说什么？老子他妈搞这些对你没好处？盐吃多了的狗东西！” 我受了他们两脚踢后，仓惶中啐了一口道：“这些打手被叫来是跟你玩过家家的啊！” 那些打手一拳一拳的都是实打在rou上，我很快没了言语的机会，蜷缩在墙角。 我好像听到李哥跟另外几个人在劝架，也听到不知谁嚷了一声…… 很快我就知道了，吴恙跟我一起加入到挨打的行列，我身上的压力减少了一些……可我越加的愧疚，因为我切实的损害了很多人的利益 不提别的，只是李哥一家，有十万块钱足够让他们度过这段艰难的时光，然后用那些赔偿找到下一份幸福……这可以说是我一人造成的。 此事没有什么对错，只是立场不同，性质恶劣，我恰巧站在了不该站的那一方。 或许那个人不是云鱼，我也就装作没看见了…… 打吧，我心里的愧疚也变相少了些。 期间有段很强烈的痛楚出现在我的右小腿上，是那个胖子造成的。 我对不起他们，可这孙子出手太狠了！我最后的意识里冒出一个想法：让云鱼走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