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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堑壕?但在十六世纪!

    大高坂山城,这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城池,早在日本南北朝时便在此筑城,虽然后来在战火中被废弃,如今却也被先前备战的长宗我部家重新修建了起来。由于城池被河流包围,所以也被称为“河中山城”。

    东小路教忠率军来至大高阪山城之外,看着不远处的大高阪山城,想到之前被自己一通铁炮教训的福留亲政如今应该就在这城里疗伤。今天眼看要“故友”重逢还是挺叫人唏嘘的。

    不过说实话,教忠其实还挺看好福留亲政的,他和自己一样是年轻有为,勇猛的同时又不迂腐,虽然有为了取胜不择手段的嫌疑,但总体来说是一位优秀的将领。

    正当教忠感慨之时,依冈赖教已经来至其身边。

    “教忠大人,福留亲政的头盔已经让使番送往御所殿下军中了。只是我们不先用来诱敌再送去御所殿下那里吗?”

    教忠摆手道:“没必要了,福留亲政被铁炮集火,就算侥幸没死,如今一时半会也没法领兵了。激将不到他的。比起这个,试探得怎么样了?”

    “打探下来的情况是,城中守将是长宗我部国亲的兄弟黑川元春,不过好像吉良亲贞也在城中。”

    “吉良亲贞……那个长宗我部国亲的次子?半大的孩子,黑川元春带着他干嘛?”

    “咳咳咳,大人,慎言。”

    被依冈赖教这么一提醒,东小路教忠顿觉尴尬,说道:

    “额……御所殿下岂是可以以常人度之的?所以,那小子是个什么情况?”

    “进攻时我看他在城墙上镇定自若,虽然没有什么太激烈的战斗,但也足见其心智不一般。不过城墙虽不高大,但黑川元春将防务布置相当缜密。我军没有进一步试探,到底是看不出这孩子究竟有多少天赋。”

    “嗯……我明白了,这么说强攻是不成了。”

    依冈赖教苦笑道:“这几天敌军甚至还有晚上吹笛的,看来也没有食物的压力。唉,若是我们有主力的大筒就好了。”

    “无妨,我出发前御所殿下已将此处地理情况告知于我。此地多有水患,前些日子又恰好在下雨,御所殿下嘱咐我或可水淹。”

    大高阪山城虽然名字里称作山城,可实际上是一座平山城,而所谓平山城即依托丘陵或山峰,但却是建在平原上的城池。

    “若是在河流上游找到关键之处,将其掘开或可兵不血刃而破城。”

    教忠将鸱鸺众测绘的地图摊开,用手将自己的计划大致指给依冈赖教看。

    这地图虽然是鸱鸺众按照兼定的新式绘图法所绘制的,可一方面兼定虽然在地理上颇有造诣,但在乌托邦时代,全息地理模型即时生成已经太过普遍,他基本上没有什么实战经验;另一方面,大部分鸱鸺众忍者们目前的文化水平也是相当感人,光是一个等高线兼定就很难跟他们解释清楚。

    这就导致虽然经过战前的突击培训和长期的耳融目染,教忠大致明白了新式地图的原理,但是由于鸱鸺众做出来的图却实在一言难尽,而一条家的指挥层在战前根本没机会来实地考察地图到底准不准,所以兼定和教忠等人也是战后才发现地图与兼定的预期相比,只能说比以前半山水画派的旧式地图要强。

    对于这新式地图,这边教忠是半路出家,那边依冈赖教还不如教忠,二人就这么对那张科学中带着科幻,抽象中带着抽风,写实中带着写意的地图比划了半天,最终决定,还是亲自去上游看看吧。

    及至二人并一众护卫来至上游。由于教忠腿伤未愈,所以他骑着马,走得很慢,害怕扯动伤腿。众人寻找良久才发现了地图上标注的位置。图示的标注其实不错,但奈何整体太歪了。

    二人起初兴奋于地图能用,但约往上游走就发现事情越来越不对劲。

    依冈赖教率先疑惑道:“奇怪,明明前两日还下雨,不至于今天水位便下去这么多了呀……”

    “或许是汇入了湖泊,或许是流入了其他河流,我们再往上……”本想说着再往上游看看的东小路教忠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见教忠停下,依冈赖教也走上前去。

    “啊!这……”看到眼前的景象,依冈赖教忍不住出声。

    二人原先疑惑为何水位不高,如今已然明了,原来前两天这条河的水量其实是增大了的。只是机缘巧合之下,河水泛滥,形成一条新的河道,向下灌进了一个洞窟之中。

    看着黑洞洞的洞窟,听着哗哗的水声,二人只觉得头大。

    “教忠大人……咱们还用水淹攻城吗?”

    教忠沉默一阵,苦着脸说:“还淹啥啊,河水灌入地下这么多,水位下降已经不足以攻城了。咱们这又没有矿工,难道还能徒手凿开岩壁不成?只能说咱们倒霉。行了,原路返回吧。”

    二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及至下山便有军中奉行来报。

    “大人,方才城中有探子摸出来,似乎是要尾随大人一行,不过我军已经将其驱赶了。”

    “哦……我知道了……”教忠还沉浸在没法水攻的失望之中,听到这正常的双方刺探军情的互动一开始并不以为意,但却很快来了性致。对奉行道:“你立刻领一支部队,将城中至河流上游方向的敌方探子全部拦截,人手不够就抽调我们在正面应对对方探子的人手。”

    那奉行虽有些疑惑,却也是领命下去了。

    教忠转过头来对依冈赖教说道:“赖教,你去下游负责疏散当地人并向他们借一些工具来。”

    依冈赖教同样疑惑道:“是!可……可现在这个情况我们不是没法掘河攻城吗?”

    教忠微微一笑,眯眼望着远处的大高阪山城,淡淡地说:“没错,但只要他们觉得我们正在掘河就足够了。”

    大高阪山城城中,守将黑川元春正在听取探子的汇报,一旁还坐着他的侄儿吉良亲贞。

    “大人,敌军对河岸地区布防越加严密,甚至抽调了不少原本攻城的部队加入其中。小的们基本上探不进去了。不过好在他们正面人手短缺,可以潜入。只是小的并没有发现敌军有什么进攻的意思,相反他们在下游才村庄迁移村人,收集农具。”

    黑川元春挑眉道:“迁移村人?还收集农具?一条家这是攻城不成,打算劫掠人口便退去吗?”因为地处内部,安全性更高,再加上福留亲政败得太突然,以至于大高阪山城被围之前没有坚壁清野。

    一旁的吉良亲贞也同样疑惑,向探子问道:“你且说得具体些,迁移了多少人口,收集了多少农具。”

    这话却让探子犯了难,这位小殿下站着说话,不腰疼,军队作战刺探情报能打探到便已经不易,哪有那么详细。只得极力回忆道:“具体多少人小的实在不清楚,但能看到他们收集了不少锄头之类的东西,也许并不都是农具,小的也……”

    “锄头?坏了!他们是要往上游掘河淹城!”黑川元春突然惊醒,起身说道:“大高阪山城附近本来就有水患,若是他们在上游稍加开掘引流,就可能淹城。”

    被自己叔叔突然这么大动作,还真把吉良亲贞吓了一跳。

    但他很快思索道:“这……虽然大高阪山城附近有水患的事情不是什么机密,姑且就算敌军可能得到当地村人的帮助找到了河流……叔父,若是对方打算淹城,那也得有足够的水吧,可最近本地也没有泛滥的水患啊。”

    闻言黑川元春却摇头道:“若是上游分出了支流,他们依旧可以将其改道。大高阪山城一带水患经年,这种情况不是没有。”

    觉得叔父的话也有道理,亲贞便道:“那叔父可着人趁其机会袭取其掘河部队。而敌军正面虚弱,叔父自己再领一军正好正面破敌。”

    “不可。敌方虽不是一条家的宿将,但能击败福留亲政,足见其并非等闲之辈。如此空出正面,使其空虚之状一目便知,大有诱敌进攻之嫌疑?更何况城中兵力本就不多,分兵恐怕难有作为。加之上游地形也复杂,我实在不放心让旁人代劳。”

    吉良亲贞下意识觉得其中不对,可又说不出来问题究竟在何处,只得在叔父的吩咐下和城内留守的将士尽可能防守。

    且说黑川元春率军在夜色的掩护下出了城。为了绕开一条家的眼线,一干人马卷甲衔枚饶了原路。待到月至中天才勉强赶到上游,有可能被掘开的几处要害位置。

    只是这几处地方都只是临时搭了些窝棚,留了些工具,有轻微的挖掘迹象。

    ‘似乎是一条家尝试后换地方继续挖了?”黑川元春心道。

    连续查了几处关键地方,身旁的军官开始有些焦躁了,黑川元春也感觉自己是否太过多疑,或许一条家曾经试过掘河,可还是因为某些原因放弃了?而且走了这么久这河水的水位也不够淹城所用,所以确实有可能……

    黑川元春紧缩眉头,他此刻害怕一条家趁自己出城时攻城,想尽快回城,却更担忧一条家或许正在别处掘河。

    没办法,大高阪山城这地方历年的水患实在是太严重了,若是这个时候被掘了河,那自己这些守城的几乎成了瓮中之鳖,连瓮中之鳖都不如,瓮中之鳖可不会被这么淹死。

    用力摇头甩开这些杂念,黑川元春挥动军配决定最后再去看一处要紧的所在,反正一路沿着一条军留下的设施走到这里,最后一处也正好顺路去一趟。

    许是此处确实要紧,待到一众人马来至此地时果见一排临时搭建的小屋,其中还有微弱火光摇曳。

    ‘终于找到了!万幸方才没放弃!’

    黑川元春又惊又喜,惊的是一条家在这里的工地已经初具规模,甚至已经挖出了一段水渠。看到对岸堆积起来泥土,黑川元春猜测若是再晚一天,或是一条军连夜开工,那恐怕这段水渠就要被挖通。喜的是虽然远远望去还有几个屋子里有火光,估计是守夜的,但更多的确却如睡着了一般,自己正好夜袭。

    在双重的激烈情感冲击之下,黑川元春一声令下,长宗我部军全体冲击水,顿时喊杀惊动了整个黑夜。黑川元春一马当先,直接撞开一座临时搭起来的小屋。

    “我黑川元春前来取尔等首!级……”

    就在他冲进屋内时,却发现屋中除了插在地上燃烧的火把外别无他物,很快其他将士也传来了惊疑的声音。

    ‘不好!中计了!’

    黑川元春心中大骇,怒吼道:

    “撤!快撤!”

    可这时一个声音却从尚未挖通的水渠中响起:“黑川大人莫走!某头在此!请速来取!”

    说着一众一条家足轻便从水渠中翻了出来将长宗我部家的部队团团围住,还打起了火把,生怕长宗我部家的部队不知道自己的处境。

    但借着对方的火把,黑川元春也终于看清了,方才出言的小将正扶刀伫立阵前。

    “在下一条家御一门东小路教忠,在此静候黑川大人多时了……”

    “啊!”

    可东小路教忠话还没说完,长宗我部家的一名武士见东小路教忠身为主将暴露身份不说,还在火光下立于阵前,当下或许是被恐惧激怒,直接大吼着向教忠冲了过去。

    “别……”

    “嘭!”

    “嘭!”

    “嘭!”

    黑川元春刚想让那名武士停下,对面土堆便发出几束火花,传来几声铁炮声响,随后那武士直接应声倒地。

    看着在黑夜中隐隐约约的白烟,原来对面的土堆上已经架起来一杆杆蓄势待发的铁炮了。

    虽然不知道对方的铁炮为什么现点还能这么快击发,但黑川元春此刻已经没有心情去想这些了。而现在己方的人马也算是彻底老实了。

    长宗我部家的众人就这么看着东小路教忠一步一步地前移,再加上脸上诡异的笑容,给人一种极大的压迫感。等他慢慢走到那名被铁炮击倒的武士面前,教忠轻笑了一声后便吩咐身旁的足轻将其拖走,随后一屁股坐在一名亲随还搬来两个马扎其中一个之上,还示意黑川元春在另一个马扎上就坐。

    看着面色愈发难看的黑川元春,东小路教忠笑道:

    “御所殿下有好生之德,不愿徒增杀孽。所以一条家虽有杀敌之法无数却无一味杀生之心。希望黑川大人也能够体量御所殿下的一番心意,与长宗我部家的各位将士一起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