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苏报》案
《苏报》是一份以日侨名义注册的报纸，本是以刊登市井趣闻为主的小报。1900年开始由陈范接手，趋向于改良主义。 1903年南洋公学发生学生群体退学事件，当时中国教育会会长宗仰上人、蔡元培等人便建立起爱国学社，收容了这批学生。并接受南京陆备学堂声援的二十多名人。《 苏报》发表文章支持他们的行动。以此开始，苏报和爱国学社屡屡接触。 不久，聘请南京武备学堂开除的学生章士钊为主笔，章太炎、蔡元培、邹容等为撰稿人。章 太炎等有了这块舆论阵地，便开始宣传革命思想。于《苏报》连篇累牍的开始刊登连载邹容的《革命军》及章太炎的序、《驳康有为论革命书》。 这是有清以来，公开在媒体上号召大家起来造反，革清廷的命。一时间，洛阳纸贵，时人无不以先睹为快。该书前后加印了二十多次，很快传到了大江南北。清 廷之震怒可想而知，于是，两江总督府严令要查封《苏报》，逮捕相关人等。此 时事先得到消息的章太炎等人开始商量对策。苏 报老板陈范潜逃至日本，蔡元培逃到青岛德租界，章士钊找到当时主管该案的官员，徇私免于追究。而邹容则躲进法租界一个外国人家里托庇。 等待搜查行动开始，《苏报》里除了一个账房先生，已经空无一人。这 时的章太炎恰逢人外出，巡捕到达时错过了机会。谁知，第二天，他独自一人守在《苏报》编辑部，巡捕例行缉捕时，他主动站出来说：“我就是你们要抓的章太炎。” 这时的章太炎脑子里想到是谭嗣同戊戌变法失败时那句大义凛然的话：各国变法，无不以流血而成。今日中国未闻因变法而流血者，此国之所以不昌。有之，请自嗣同始。 这是真正为改变中国命运而献身的仁人志士，不带任何个人功利！谭嗣同是，章太炎亦然，若干年后，还有个女性第一人秋瑾。 章太炎主动入狱后，正是抱着这种“革命没有不流血的”信念，写信给邹容，让他主动来租界自首。后 人有因此攻击章太炎，说他是叛徒的。要么是无知，要么是别有用心，否定民族仁人志士之牺牲自我的精神。章 太炎是抱着必死的信念去的。进监狱之后，又绝食七天。还是别人劝他说，有吸大烟的，绝食二十多天还未死的，这才放弃绝食。因 为章太炎、邹容都是在租界被捕的，清政府一开始就要引渡他们，交由自己秘密处置。章 、邹被捕的消息传开，全国一片哗然，各大报纸纷纷转载消息。而当英租界与清政府密约引渡时，包括外国人在内舆论都在施加压力，英国工部局害怕租界闹事，最终以租界享有治外法权为由，拒绝了清政府的引渡要求。 按照惯例，由英国工部局和上海知县共同审理此案，最后的结果是章太炎入狱服刑三年，而邹容服刑两年。邹 容体弱，在狱中待了一年多因病去世，章太炎则三年刑满后被接到日本，受到英雄般的欢迎。邹 容的《革命书》一文最大的意义就在于将革命这两个词深入人心，大量原来趋向于变法的人后来都转变观点，支持推翻满清的革命了。在 他们被捕入狱之后，陆用之也动用关系开始了营救活动。他所做的非常有限，除了鼓动新闻记者营造舆论，要求将二人在租界审讯外，就是找了几个外国律师帮他们打官司。听 说他们在租界监狱里待遇不好，又找来杜月生，让他通过华捕的关系照顾好他们的生活。杜 月生对章太炎不逃避、主动入狱的行为很是不解，一脸疑惑的问道：“ 陆先生为何不阻止他？”陆 用之想了一会，用一首乐府古辞作答：“公无渡河，公竟渡河。堕河而死，其奈公何。千万别小看一个人的信念理想，这是人之所以成为人最宝贵的东西。” 杜月生此时不过二十岁左右，对这些还不是很懂，一脸的茫然。 “月生啊，我最近要回广西一趟，要多久我也不知道。这段时间，太炎先生他们俩你要多照顾，多与文化人，特别是章先生这样的人打交道，你会受用一生的。” “是，我知道了，我一定会照顾好他们的。先生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陆用之看着杜月生欲言欲止，他不知道下面的这话会不会改变他的人生轨迹。终 其一生，杜月生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年轻时坏事干的太多，特别是他把自己绑上蒋介石这趟命运列车之后，为他做了很多见不得的人。所以，他后半生一直在为自己洗白，一直到死，在国共双方都未落下一个好字。 “先生，先生？”杜月生打断了他的沉思。 管他呢，反正我还是按照我所想的去做，至于世界是否因我而改变，我也管不了许多。 “月生，说说你自己的优点在哪里，缺点又在哪里？”杜 月生取下自己的帽子，平端在手上。他依旧穿着整齐的巡捕制服，连风纪扣都扣的整整齐齐，上上下下一尘不染。 “先生，讲义气算是我的一大优点吧，跟我相处的人都这样说。不爱钱也算是一个。”历 史上的杜月笙确实有这两大优点。他刚入道时，拜在法租界华人探长黄金荣的门下，他见黄金荣特别怕老婆，就刻意交好她夫人。一 次黄金荣夫人带他去赌场，给了他一点钱让他也玩玩。杜月笙手气特别好，赢了二千多大洋。他将这大洋交给黄夫人时，黄夫人就说你赢的就归你。但是她派了一个人跟在杜月笙后面，看他怎么花这笔巨款。 杜月笙拿着二千大洋到了浦东，将原来的一帮老兄弟召集起来，把原来欠大家的钱全部还完，又请大家吃喝玩乐，直到花光。黄 金荣听说此事后说了一句：我之后就是这小子称霸上海滩了。从那时起，黄金荣就把杜月笙当着自己接班人开始培养了。 “不错，善于交朋友，视金钱如粪土确实是你的一大优点。一个人的眼界决定了他的格局，格局有多大，你的路就有多宽。缺点呢，缺点在哪里？”陆 用之正视着他的眼睛。 “人玩的太杂，什么人我都在交道。”“ 你得首先定位你自己，以你目前的状况，只有混江湖才是你的出路。江湖上什么人都有，什么人都得打交道。你的问题在于，以后不要想着去依附政治势力，对政治势力的赌博你还缺乏眼光，记住这一点就行了。好了，你去吧。”在 一九二七年四一二蒋介石屠杀中共人士时，杜月笙投机，投靠蒋介石，诱捕了当时中共上海总工会委员长汪寿华，将他打晕后活埋。后来又积极参与到大屠杀之中，与中共结下了世仇。这是解放后他不敢回大陆的主要原因。 希望这句话他能牢记在心，别自己一辈子被人利用，到死都翻不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