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君子道、小人术
看着征地工程都停了下来，旧军营的清理也进展缓慢，李文国的嘴角都急的起了泡。 可陆用之却像没事人一样，每天早上捧着个茶壶一步三摇的到各衙门闲逛。 同知、通判、营官、学正那里都是常客，到同知那里聊政事的纷杂，到通判那里议论大清律的不足，再到营官那里讨论巡防营的待遇。 一开始，他们还对他有所忌惮，毕竟这人当年也是一晚上砍下一百多颗脑袋的屠夫，这样的狠人犯不着得罪他。 后来，见他天天如此，倒也生厌。要么直接把他拦在外面不让进，要么就假装出门办事，直接下逐客令。这 陆用之倒也不气馁，依旧每天各衙门报到。 这天，陆用之在学正那里正下着棋，学正的长随跑进来神神秘秘的说： “昨晚营官家里两匹马被人割了脖子。那贼也是怪事，什么都没偷，就是用刀将马脖子割断了。” “哦，这我可得去慰问慰问，学正，你去不去？”陆用之把棋子往棋盘上一丢，站起身来问道。 “我就不去了，我见不得血腥。”学正连连摆手。陆 用之捧着茶壶一摇三晃来到营官办公室，却被告知营官气的在家直跳脚，已经派人全城大搜捕了。陆 用之又赶紧到营官家里。“ 哎呀，听说你的两匹好马被割断了脖子，是不是你得罪了什么人啊？这看来像是寻仇的啊。要加强戒备，可别让人趁机伤了你家人啊。” 那营官直愣愣的看着他，半晌不说话。 “哎，别难过了，不就是两匹马嘛，人没事就好。”又 过了一天，同知家人跑来报案，半夜同知卧室里被扔进了一颗手榴弹，是个哑火弹。手榴弹直接扔到了同知的床上。陆 用之又是一步三摇的上门慰问： “哎呀，这一定是土匪们干的，这手榴弹我认识，法国造的。哦，这引线被人撤除了。这手榴弹威力可大了，一爆炸一个房屋的人都没有了。” 陆用之还没唠叨完，同知的家人慌里慌张的跑进来报告：“开枪了，开枪了，通判家里被人打了三枪，都是瞄准堂屋正中的屏风打的。”“ 哎呀，我可要回家了，这外面可不能待了，还不知道今晚会怎样。”陆 用之捧着茶壶，也不去通判家，回自己家院子里去了。 晚上，那十字街的两户便找上门来，一人打了自己两个嘴巴，连声说：“明天我们就拆，保证三天之内拆完。” 事情就这样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后来市面上都在传小道消息：那人，可是真会杀人的人！ 这事对李文国有着很大的触动。本来他想，自己的座师是南宁知府，一地的最高行政长官，又对办学之举大加赞赏。自己办的又是造福百姓的好事，自然是无往而不利。手到擒来。没 想到，一个废弃的旧军营清理都变得如此艰难。“ 百无一用是书生啊。”李文国叹道。 “对待君子，当以君子之道待之；对待小人，自然是小人之道。世事维艰，当以不断变通。此乃小术，不得已而用之也。”陆 用之竟然毫不隐晦自己就是那幕后黑手。 “虽然我不得不承认，你解决问题的手段直接有效，但我还是不认同你办学的宗旨，太实用主义了。还有兴办女学，让女人抛头露面，这点实在不敢苟同。” “没有关系，时间会证明一切。我这儿有几张报纸，你拿去看看。如果你想明白了，就改写一下刊登在南宁时报上，如果你仍然不能理解，那就让汉民他们去做吧。”陆 用之拿出来的报纸上是几则关于女子的新闻。 第一则是先施公司开业，总经理马应彪的夫人带着先施公司的女售货员在门口迎宾的图片及报导。 第二则是红顶商人盛宣怀向上海第一所女校经正女校捐款并出席开校仪式的报导。第 三则是二十年前第一批自费留美学习医学的四位女学生学成归来，报效医学事业的事迹介绍。 陆用之又写了一个龙州的地址给李文国。 “我得去龙州、崇左走一趟，这里就麻烦你盯着。有什么事就叫人来这里找我。” 陆用之知道，同知这些人是暂时摄于生命的威胁，妥协让步。接下来，他们还会用更隐蔽更厉害的手段来阻挠他在南宁的办学、开店。其 实，就办学这件事来说，对他们的利益毫无损害，甚至还对自己有益。只因办这事的是陆用之，因为他曾经损害过他们的利益，现在纯粹的是为反对而反对了。“ 印象，这次事办的不错，想要什么奖励啊？”陆 用之手边无人可派，阿昌到广州接人去了。这次是让印象女扮男装到龙州小连山担任守备的林俊生送信的。林俊生接到信。二话没说，派出了爬山虎等五个人到南宁听从调遣。 “先生，你的广西话好难听，我叫尹香，不是印象。这点事下次让我们姐妹俩干就行了，犯得着要去兵营调人嘛。” 印象将手中的左轮手枪上下抛动着。这两姐妹可能是从小就接受身体训练的缘故，现在出枪速度、射击精度已经超过了陆用之。“ 你们？这次我可真的是准备杀人的。就你们俩，这活干得了嘛。会开枪是一回事，能杀人又是一回事。”“ 杀人有什么难的，不就是拿枪就打嘛。”“ 姐，你进来。”音韵在屋里喊道。不 大会，印象又跑出来，手里拿着一张白纸举在胸前，上面有三个字：“我是谁？” 陆用之喝了口茶，说道：“你站好，哦，印象。” 印象一溜烟的进屋去了。一会，还是拿着那张纸出来。“还是印象！”“ 不对，小妹，他不是听声音听出来的。我都没说话。”两 人在屋里商量了会。音 韵又跑了出来，还没站稳，陆用之就开口道：“音韵，你没事就想着玩这种无聊游戏。”音 韵抠了抠头皮，很郁闷的进屋去了。 “刚才你不是说要给我奖励吗，那你就告诉我们，你到底是怎么分辨出我们的？” “嗯。”陆用之直摇头。“这个秘密我是不能告诉你们的。我想到奖励你们的办法了，走，上街买牛肉去。我今天亲自下厨给你们煎牛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