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智斗岑春煊（中）
“陆用之，即使你再能狡辩，那你如何解释本督任上海道台之时，传你不到的事？而且你还挟洋人自重，说什么道台在租界没有行政权。这个事实你否认不了吧，嘿嘿，这顿板子我看你怎么躲？” 岑春煊捋了捋胡子，得意的看着他。 “大人如果为了泄私愤，我也不解释了，这顿板子我受了。但是，挟洋人自重的这句话我是不承认的，我正是因为与洋人争斗才会被人告的。”“ 此话怎讲？”“ 大人定然知道，上海滩地产大亨哈同，正是他指使华人买办将我告到上海道台大人处。他为何会妄生事端呢？还得从美国旗昌洋行说起。”于 是，陆用之就把当时听说旗昌洋行要征地建码头，自己如何给哈同下套，把南京路两套房子以七万的高价卖给他，再与盛宣怀达成协议，反过来坑了旗昌洋行一把的事详详细细说了一遍。这 种商场上的计谋都是岑春煊没听说过的，他听的津津有味，不断插话了解重要的关节处。说到最关键处，陆用之戛然而止。 “大人，嗓内冒烟，有水可赐一杯；两腿酸麻，有椅可赐一座。”“ 给他。”岑春煊正听的有劲，向长随做了个手势。“ 如此，这才身上有银在香港、广州两地招聘教学人才，实施我建若干小学堂、南宁中学堂、大学堂的愿望。”陆 用之不失时机的将话题转移到办学上来。岑春煊每任职一处，都有助学之举，这正是他感兴趣的话题。“ 大人，兴办新学已成必然。我拟待目前学堂建设好之后，再建一所两广陆军小学、军官学堂。” 岑春煊正在筹划建立两广新军，现在只是一个设想，还没付诸实施。在香港的报纸上，他已经了解了岑春煊的思路，所以，抓住时机专门挠他的痒痒肉。 “我在广州已看到你在香港、广州的招聘启事，有志办学这是件好事。也是看在这个份上，我今天才没有刁难你。否则，哼哼，真以为我打不得你陆用之的屁股？”这 还算没刁难？要不是我思虑周详，屁股早开花了。陆用之腹诽着。 “你来说要控告苏元春什么？” 岑春煊这才绕回到真正的话题。 “我控告他免了我的军职，现在以白身办军校有诸多不便，尤其是招生。谁会相信一个商人办的军校？” “哦，原来是为了这个。你原来是什么职位？”“ 报告大人，本是都督府营务处营官衔参议。”岑 春煊又捋捋了他的八字胡，问道： “当初你解散绿营，砍了那么多人头，是谁指使你的？恰巧赶在苏元春进京之时。” 正题来了，岑春煊本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这一刻他让你如沐春风，下一刻他就会暴起杀人。他这问话无非是指向两个人： 苏元春借刀杀人，他知道绿营尾大不掉，自己又碍于这些兵跟他久经战阵，所以用陆用之这把刀。 还有就是关武鸣。他有野心，想独霸广西新军。这 回答稍有不慎，前功尽弃。 “苏大人是知道绿营兵劫掠之事的。但是他因为将绿营兵的军饷都挪用到大小连城上，无言以对下面的兄弟，所以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主持这事的是他的幕僚徐坤和绿营营官方有生。”陆 用之首先肯定苏元春知道手下人干的事，这是让岑春煊放松警惕。现在他神经紧绷，一旦陆用之要为苏元春辩白，说他不知道，下面的话就说不下去了。 “苏大人之所以默许还有一个原因，这些被劫掠的大户都是当初大小连城募捐时的铁公鸡，苏大人也是为了泄愤。” 岑春煊的脸上有种很微小的表情被陆用之捕捉了，他对这种说法认可，而且还理解。“ 后面的事就是我干的了。苏大人进京，我支走了关武鸣，遣散、收编了绿营，然后就逃亡到上海。”“ 银两呢？没收绿营的银两，还有那么多烟馆的？” “没收的银两用于支付欠饷，不然会引起绿营骚乱的，多的银两以及从烟馆查抄的都交给唐浩明了。当时大小连城的建设，朝廷只付了大炮钱。剩下的募捐了二十万，苏大人捐出了全部身家加上饷银凑了十万，剩下的五十万都是烟馆拿出来的。”“ 你在为苏元春说话？”岑春煊眯起了眼睛，盯着他。 陆用之忽然一阵激情澎湃：“是，我所见过的大清官员还没有谁能为了国土安危毁家纡难。苏大人尽管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在大小连城的建设上他倾心尽力。大人，现在我们只需要数千人就可以抵挡法国人一两万的军队。”“ 我当时做出了那样的鲁莽之举，一是为了龙州百姓，我也是本地人。其二也是为了解决苏大人的资金缺口。大小连城是件永固中华，永固边陲的民心工程啊。” “你住嘴！本督要查的是他纵兵劫掠的事。”岑春煊又捋捋八字胡，沉吟了会。 “健字营对苏元春被查有什么反应？”“ 他们相信大人是公正的。”陆用之说了句滑头话。“ 哼，以朝廷官职施个人以私恩！” “大人，关武鸣原本在边境就有侠盗之称，他们只抢法国人的，只抢越南富人的，所以他旗下汇集了一帮兄弟都为他大义折服。而关武鸣一直对苏大人感恩戴德，常说苏大人对他有再造之恩。”“ 你的意思，我杀了苏元春会失了军心？” “不，大人，你活了苏大人，健字营归心。” “哼哼！”岑春煊站起身来，来回走了几步，发出了几声不明情绪的声音。 “继续说你的问题，你去上海经商，哪来的资金？”“ 打法国人时积攒了一些，另外卖药物也挣了一些。”陆用之坦然的看着岑春煊。“ 那武侯行军散、行军膏、蛇药都是你的？” “是，我老母亲在操持加工。” “看来外面的传闻都是真的？” “什么传闻？” “武侯神算！” 完了！当初起药名的时候，只是想增加点神秘感，随口用了武侯的名字，压根没想到跟武侯神算扯到一起。 看来武侯神算之说，一直在流传，连岑春煊都知道。这慌话是真不能说，一次说谎得用一生去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