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太炎先生
这时头山满答道：“满清政府已经不可救药，实在是没办法维持下去了。本来，我们的意思是继续维持一个懦弱的清政府，是最符合我大日本帝国的利益的。但是现在看来只能是改变策略了。我们转头与同盟会结盟，并参与到其中。”头 山满说到这里，又专门解释了同盟会的由来，他特别强调同盟会是由好几个反清组织在黑龙会的斡旋协调下才走在一起的。陆用之听到他点到的几个组织：兴中会，这是孙中山领导的；华兴会，这是黄兴在湖南组织的；光复会，这是陶成章组织发起的。“ 他们同意，未来的中国将以长城为界，汉人的统治以十八行省为基础，而满族人则将被驱赶到长城以外他们原来的地方。这便是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口号的意义所在。”“ 啊，这么大的一片土地他们都不要了？”易卜拉欣也吃惊的问。“ 他们只想着恢复明朝崇祯皇帝最后守住的地盘，当然，他们也提出了条件，那就是我们要拿出数千万的资金支持他们颠覆满清政府。到时候，大日本帝国将会从一个海岛国家变成一个大陆国家，我们就可以堂堂正正的与俄国一战。” 头山满狂热的描绘着一张大日本帝国的蓝图。 “你想想，满洲、蒙古再加上西伯利亚，这该是多大的一块疆域啊。” 冷静，冷静！陆用之告诫着自己，这毕竟是这个日本人的一面之词。他们即使再想着革命取得成功，也不会把祖宗的土地拿出去卖了吧？一 时间，陆用之下了决心。此次在日本，将把追查这件事作为头等大事。一旦情况属实，他拼着自己把未来掌权的这些人全部得罪完，也要把事实公布于众。他 甚至想到，万一此事证据确凿。自己干脆公开站队，投身到袁世凯阵营，只要能想办法阻止他称帝，他至少不会拿着领土做交易吧？“ 先生，先生，你在发什么呆？”音韵摇了摇他的手臂，陆用之才从迷茫中醒来。 “先生，你刚才好吓人啊，眼睛都直了。” 印象也抓住他另外一支手臂摇晃着。“ 人不舒服，我们回旅社去。你们在街上买些点心回去吃吧。” 陆用之临走又瞥了头山满一眼，我记住你的相了。 回到旅社，陆用之抽起了雪茄，脑子在紧张思考着。要想弄清事情真相，必须要找到知情人询问。该找谁呢，梁任公是不会参与到这件事的，他如果知道这个内幕，依照他的个性，早就在报纸上捅开了。 对，找太炎先生。他从上海出狱之后，便来到了东京，受到了同盟会诸人的热烈欢迎。他到了之后，便创办了同盟会机关报《民报》，办了一阵报纸之后，他又与孙文等人发生冲突。便一气之下丢开报纸，埋头到故纸堆里专门研究学问去了。 陆用之敲了敲隔壁的门，把林下叫了出来，带着他一直开车到《民报》楼下，写了张纸条让林下上去找章太炎。章 太炎此时正在编辑部里给一众后来赫赫有名的大师们说文解字，看了纸条便扔下学生们不管。随林下来到车旁，拉开车门就嚷道： “我认识的人里，就你两个字写的像狗爬，看到这几个字就知道是你。四马路的红肠在哪里？” 陆用之的纸条上写着：故人有约，还记得四马路的红肠吗？章 太炎在上海租界坐牢时，特别喜欢四马路的红肠，每每差遣杜月生前去为他买红肠打牙祭。这个典故是陆用之亲耳听到的。 “上车，上车。整个东京餐厅你随便点。林下，你自己叫车回去吧。” 章太炎一屁股坐上了车：“从报上看到你就任驻日公使馆参赞的消息，我就知道大清迟早要亡。” “如何得出如此结论？”陆用之知道他经常口出惊人之语，也习惯了，边开车边问道。 “像你这种不学无术的东西都能做高官，这大清如何长的了？”章太炎边说边伸手在他口袋里摸。 “嘴上积点德好不好？我不学有术，有本事牛津大学的客座教授你去弄一个看看。你在找啥？”章 太炎没理他，从他口袋里掏出了一盒雪茄，自己点燃了一根，就手将整盒雪茄揣进了自己的口袋。 “哎，你是怎么把牛津那伙蠢货忽悠的，居然给你弄了个教授的职称？”章 太炎喷出一口浓浓的烟雾。 “就这家怎么样？”陆 用之看到边上有家俄式西餐馆，外表装潢的不错，便停下车问道。俄式西餐馆一般都是以红肠出名，正好对他的胃口。“ 随便吧。”章太炎懒洋洋的答道。进 门，餐馆里还没什么人。“ 红肠，来三根，不要切。”章太炎点完自己的餐直接找座位去了。陆 用之摇摇头。又帮他点了红菜汤、牛排、烤鱼之类的菜。 “说吧，你是没事不登三宝殿。你不会真的给满清做了走狗吧，一个个小小的从五品就把你给收买了。然后，到东京来收集革命党的情报？”章 太炎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拿下嘴里的雪茄问道。“ 说你是章疯子果然一点不假。我要做官现在至少也得是个二品大员，一个小小的从五品就能收买我？” 陆用之知道，章太炎经常自称自己是神经病，那只是为他自己随便骂人找借口。 “这倒也是，除非你是神经病，才会好好的富翁不当，去做走狗。” 章太炎猛抽了两口雪茄，然后将烟屁股掐灭，拿起一根红肠直接嚼了起来。 “你不是已经不在《民报》当主编了吗，怎么还占着那地方授课啊？”陆 用之开始把话题往自己想要的答案上引。“ 那个炮哥简直就是疯子，我是怀疑他和日本人秘密的达成了什么协议，把他大骂了一通，然后辞职不干了。这地方是我找的，报纸是我创办的，我不待在这里去哪儿啊？”章 太炎说完，把半截红肠往盘中一扔，伸出手来说道：“ 你倒是提醒了我，放着这么大一个肉头我不斩，我不成了戆豆了吗？拿一万大洋来。” 陆用之把他的手一挡，“你以为我的钱都是水上飘来的，还一万大洋？一会给你留点生活费。”章 太炎听他说完，知道今天有银子拿，也不介意，又拿起红肠嚼了起来。“ 这么说，同盟会在黑龙会内田良平家里成立的时候你不知道罗？”陆用之问道。 “黑龙会什么主张我当然知道，炮哥和他们走那么近我才怀疑他被日本人收买，所以才把他大骂了一通。你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章 太炎嚼完了一根，又去拿第二根。“ 我自然是听到了传闻，你这样说那就是确有其事罗？” 陆用之现在有些确信这消息了。章太炎虽然在别人眼里看上去很激进，比方说，他一直主张以暗杀来对付满清高官，他认为暗杀比起义更有效率；他主张必须由汉人来统治，满人一个不留。 但他智商还是很高的，不然他也成不了一代国学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