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危机
“你......是谁？”卡滋迪皱了皱眉，瘦削的脸上泛起淡淡的怒意，他抬手轻轻地擦拭掉了脸颊上缓缓淌下的血渍，他凭借着自己敏锐的直觉虽然及时躲过了要害，但还是不免被光芒的边缘擦伤了脸颊。更让他在意的是刚才那股光芒中蕴含的元素极为罕见，连他也一时分辨不出来。他抬起低垂的眼帘，用一种极为古怪的眼神看向这个从天而降的少年。 “雷恩·克劳德！”少年粗重的喘息渐渐地平缓下来，他缓缓地直起身子，一个修长而挺拔的身躯屹立在矮小丑陋的卡滋迪面前。 “雷恩......克劳德？”卡滋迪布满怒意和疑云的脸上慢慢地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本就枯瘦的面容因为笑容而翻褶起更多的皱纹，显得异常的可怖而丑陋，“那么说来的话，你就是琳娜·克劳德的孩子咯？” “嗯！你们要找的是我的母亲和我吧？”雷恩直爽地回答了卡滋迪的问题，然后猛地拍了拍自己厚实的胸膛，然后指着不远处已经瘫倒在地上的苏安丽说道，“我，雷恩·克劳德就在这里，放了她！” “雷恩，你怎么......不听我的话呢？”苏安丽挣扎着想要爬起身来，呵斥的语气里依旧透着往日的傲慢。 “我已经长大了，老板娘。”雷恩倒映在渐渐亢奋起来的卡滋迪深邃瞳孔里的是一种异常坚定的目光，平静没有波澜，但是掩藏在平静下的却是惊涛骇浪般的怒意，“我知道这么多年来，是你和克里克侯爵一直在暗中守护着我，你们为了我牺牲了太多太多，今天，至少也让我站在你身前一次。” “笨蛋！笨蛋！笨蛋！你这么做对得起我和克里克隐忍那么多年的付出吗？对得起我和克里克拖延时间来为你争取的一线生机吗？你对得起你九泉之下的母亲吗？”苏安丽近乎失控地咆哮起来，她的眼泪止不住地从眼眶里涌出来，她不知道她是在责怪雷恩还是在埋冤自己，那么多年......为了当初的一个承诺，她守在这座不起眼的小镇上那么多年，所有的煎熬和苦难都熬过来了，正当她以为可以平平淡淡、无风无浪地度过余生时，却不知从何时起，她做为舞蹈演员的过去竟成了赌场里公开的秘密，以至于将原本可以和琳娜预想的那样安稳度过一生的雷恩再次卷入了惊涛骇浪之中......是她，是她再次将这些伪善的嗜血恶魔们吸引了过来。 “够了，已经足够了......”雷恩缓缓地走近不断抽泣的苏安丽，蹲下身来将她轻轻地拥入怀中，少年身上清冽的味道萦绕在苏安丽的鼻尖，淡淡的像是某种植物自然的芬芳，不算浓郁却充满着令人迷醉的气息，她惊讶地抬起头发现眼前五官俊朗而秀气的雷恩，那个倔强而孤独的小男孩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长大了，他的声音里压抑着感激和愧疚，还有不易察觉的悲伤，“我已经长大了，你们的呵护已经足够了，没有必要把命都搭上，我也不想再失去了，不想再像失去母亲那样的失去你们了......” “雷恩......”苏安丽呆呆地看着面容坚定的雷恩，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这一次，换我来守护你们！”雷恩缓缓地站起来转身将苏安丽挡在了身后，高大而矫健的背影完全地将苏安丽笼罩了起来。 “有意思！守护？拿什么来守护？”卡滋迪轻蔑地扬了扬眉宇，露出一丝讥笑，“小鬼，看来你还不知道你要面对的是怎样的对手吧，你的那身衣服是城卫军士兵的专属战袍吧，可你知道，你们这种城卫军在我们眼里是什么吗？” “是什么？”雷恩缓缓地岔开双腿，微微下蹲，摆出一副攻防兼备的姿势来，他周身的空气在隐隐地震颤着，那是流进他周身四肢百骸的魂力翻滚引起的震动。 “是蝼蚁！”卡滋迪看着自己缓缓抬起的手臂，说道，“不，是比蝼蚁还要渺小的存在！还是说你以为刚才的攻击能够伤到我，所以就代表你有机会能赢我？或者是你觉得可以顺利地摆脱掉我，从我的手里逃掉？别妄想了，无论哪种可能性都只会是零。” “不试试怎么知道？”雷恩一把脱下有些沉重的战袍，露出健硕的胸膛，在初冬微凉的气候里，小麦色的皮肤上竟凝结出一粒粒晶莹的汗珠，顺着他凹凸有致的曲线滑落而下，与此同时，他的周身开始慢慢地凝聚出紫色的短促光芒，伴随着“噼里啪啦”地声响渐渐地朝着他的右手掌心里汇聚，一股无形的气旋自他的周身怦然爆发出来，卷起满地的尘屑。 “不可能！”苏安丽和卡滋迪几乎同时惊呼出声。 “为什么你会那么熟练地运用魂力？你到底什么时候......”苏安丽的面容里满是震惊和疑惑，近距离地感受雷恩运用魂力，她能清晰地体会到那种翻涌而来的气流里蕴藏的能量是何等的狂暴，而她记忆中的雷恩却只是一个有些孤僻，不爱说话的少年，沉默寡言的他即使受了欺负也只会暗暗地隐忍，显然和眼前的这个少年差别甚大。 “居然是雷元素！”卡滋迪同样是满脸的狐疑，不过他所震惊和疑惑的和苏安丽显然是不同的，他细小的眼睛愣愣地看着雷恩手掌心那团不断暴涨的紫色光芒，他的声音逐渐嘶哑，蜿蜒的电流像是一条条游动的小蛇相互交错缠绕在了一起，闪烁的光芒里凝聚着令人惊叹的狂暴气息，“你居然能使用雷元素？这不可能！？” “雷吼！！！”凝聚起来的雷芒在雷恩的大喝声中激射而出，刺眼的闪光蜿蜒地朝着远处的卡滋迪射去，雷芒在空气里划出一道璀璨夺目的弧线。 “但是......你依旧是，没有机会的。”卡滋迪淡淡地重复一边，雷芒转瞬而至，带着刺眼的强光和毁灭般吞吐的气息，卡滋迪的眼神随之变得凌厉起来，在雷芒即将触及到他的时候看似缓慢地动了动步子，身影却突然在炸裂的雷光里晃动了几下，然后凭空消失不见，在雷恩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漆黑的身影带着交错重叠的虚影又凭空出现在雷恩的身后，如同鬼魅一般的挥出右拳，“我们的实力有着天壤之别，那是鸿沟般不可逾越的障碍。” “小心身后！”苏安丽惊悚的尖叫声急切地从身后传来。 但，为时已晚！ 雷恩闻声迅速地转过头去，只是视线的边缘里刚刚出现了卡滋迪冷漠残酷的笑意，在身体还来不及作出反应的时候，一股沉重的力量就突然袭来，爆裂地轰击在雷恩的面颊上，带着雷恩的整个身躯向后方急速地倒飞出去，暴戾的魂力将沿途的地表都摧毁殆尽，留下一道笔直而狼藉的沟壑。 “砰！！！” 沉闷的声响中卷起一阵尘屑，先前由卡滋迪制造出来的石壁上被硬生生地砸出了一个大坑，雷恩的整个身体深深地陷进石坑里，头无力的垂下，前额凌乱的发丝挡住了双目，依稀能看到一丝粘稠的鲜血自他的嘴角缓缓地淌下，滴落在地。 “什么嘛？这一拳不会就要了你的命吧，小鬼，刚才还说着大话呢...”卡滋迪满脸不屑地缓步走近雷恩，“你可千万不要死了啊，不然可就没意思了呢！” 卡滋迪在雷恩的面前停下，从黑袍下缓缓地抬起一只枯槁般的手，生硬地拽起雷恩的头发看着他此时孱弱的呼吸和怒视的目光，说道，“很好，没有晕过去呢，现在知道我们的实力差距了吗？现在你还认为你所谓的试试就真会有那么一丝的机会吗？” “......” “看起来你是没有说话的力气了？或者是你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我了？放弃抵抗的话，说不定就不用这么辛苦了，乖乖呆在这里，不要乱动，等我结果了那个娘们，就带你回去见教皇。”卡滋迪松开了雷恩的头发，慢悠悠地转过身去，又淡淡地传来一声嘲讽，“当然前提是你还能动得了的情况下。” 雷恩呢喃着，想说些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竟无力发出声音来......他还是太自以为是了，教导他运用魂力战斗的人正是克里克侯爵，告诫他不要随意使用这种能力的人也是克里克侯爵，克里克说他的力量太过强横，而现在的他还不足以驾驭这种力量，这种名为“魔法”的力量...... 现在的局势已然恶劣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然而，被定义为强大的力量在更为强大的力量面前却丝毫没有反驳的余地......他拼尽全力地狂奔而来，就是为了试着去守护些什么，面对些什么，如同遥远记忆深处他不愿想起的那段过往，无能为力的悲哀......然而此刻的自己及时地赶来了，却意外地发现自己仍然什么也做不到，仍然什么也挽回不了，一如那个七岁的小男孩呆呆地望着那张动人心魄的脸渐渐地失去生气，而他除了静静地看着，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挽救不了...... 那一刻，属于他的世界在逐渐崩塌，而他却只能无声地尖叫和哭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世界渐渐化为一堆废墟和残骸...... “说起来，我们还真是很久没见了呢？苏安丽小姐！”卡滋迪不紧不慢地向着一旁蜷缩在角落里的苏安丽走去。 “从刚才开始我就在想，你这个男人还真是出奇的啰嗦呢。”苏安丽扶着墙壁颤栗地站起身来，眼神里依旧没有任何惧意，说话的口气中还充满着深深的鄙夷和不屑。 “哦？让我想想......嗯，看起来你还有寄予希望的人没有出现......是谁呢？”卡滋迪假装出一脸思索的表情，皱着眉头，突然他的表情僵硬地凝固在脸上，紧接着慢慢的化为了惊骇，“对对对，是那个尤斯里·马尔斯侯爵吧，那个【屠戮者】的前任副团长啊，被称为'死神'的男人啊，真是恐怖的家伙呢，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这下可就不好办了，要是被他赶到这里的话......” “你就死定了！”苏安丽冷冷地接下卡滋迪未说完的话。 “......骗你的。”卡滋迪神情恐慌的嘴脸突然一下子反转了一百八十度，再次慢慢地咧开嘴癫狂地大笑，同时伸手扼住了苏安丽尖尖的下颌，迅捷地将她拉到自己的面前，用近在咫尺的距离欣赏着这张虽然已不再年轻却依然美的惊心动魄的脸，看着她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花容失色的神情，满意地说道，“马尔斯啊，是没有时间赶来这里的，因为啊，我们的队长正赶去了马尔斯那边呢，说不定现在的马尔斯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呢？！哈哈哈！” “啪！”一记清脆的巴掌实实地打在了卡滋迪的右脸上，不过卡滋迪却并不生气，反而继续嬉笑着看着面前的美人，满足似地闻着扩散在空气里淡淡的香水味道。 “真是令人怀念的味道啊，你知道当年的圣都里，有多少达官贵人想得到你吗？”卡滋迪一边露出淫邪的笑容，一边抬手摩挲着苏安丽依旧柔嫩细腻的脸庞。 “你放开我......”苏安丽原本紧绷的弦终于在卡滋迪触及她脸庞的瞬间支离破碎，再也无法维持着冰冷毫无畏惧的表情，她挣扎着，嘶喊着，恐惧着，仿佛触及到了铭刻于她内心深处的梦魇，最恐怖的梦魇...... “你的最后，就留给我吧！”卡滋迪淫邪的面容瞬间褪去，化为一张狰狞可怖的脸，他的手从苏安丽的脸上慢慢地向下滑落，玉颈，锁骨，再到前胸，丝质的纱衣被粗暴地撕扯开来，露出白雪般美好的肌肤...... 就在卡滋迪快要触及他最渴望的美好风景时，一丝异样的感觉再次袭来，他本能地往旁边一闪，一道紫色的弧光又一次地几乎是擦着他的身体而过。他回过头，不远处的雷恩正剧烈地咳嗽着，他的大部分身体还陷在泥壁的坑洞里，他的左手紧紧地抓住他有些哆嗦的右手，他的右手弯曲成爪状，五指间还有残留的雷元素萦绕其上，散乱的碎发中依稀能够看到他凌厉如剑的目光，如温玉般的瞳孔深处清晰地倒影出卡滋迪渐渐愤怒而丑恶的嘴脸。 “真是缠人的家伙，我说过了，你好好呆着的话，就不会受苦了。”卡滋迪松开了抓着苏安丽的手，顺势向着雷恩的方向用力一甩，原本已经凝固的石壁里突然伸出几条像蛇一般的扭曲的东西来，迅速地拉扯住已经毫无抵抗力的雷恩的双手，双脚后又急速缩回石壁里去，将雷恩的双手双脚牢牢地固定在了石壁上，无法动弹。 “看来你的德性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你的力量或许在将来可以有超越我的机会，但是现在，你只是白费力气而已，你再拼死一搏也不是我的对手，这点你应该已经很清楚了。无聊的垂死挣扎只会给你带来更多的苦痛而已。”卡滋迪一步一步，不急不缓地走近雷恩，嘶哑的声音里透着令人森然的冰冷，“教皇的命令是带回琳娜和她的孩子，除掉所有碍事的家伙。琳娜既然已经死了的话，那么我想把你活着带回圣都是最好的选择，可是如果你执意要变成碍事的家伙，我也不会介意将一具尸体扛回去的。” 卡滋迪缓缓抬起双手来，从他经过的道路上，墙壁里，不断地有细微成粉末状的土元素向着他的双手汇聚过来。翻滚着，缠绕着，渐渐地凝结在一起，最后完完全全的包裹住了他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