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死亡的摇篮曲
“什么？” “不好！” 贝吉斯和杰诺拉的惊呼是同时响起的！不同的是，贝吉斯根本来不及改变什么。 片刻前还沉浸在与鬼羽蝶的战斗中乐此不彼，转瞬就被这庞大的音波震得眼花缭乱，贝吉斯的视线开始混乱地凝聚然后涣散，紧接着再从涣散渐渐地凝聚，他面前犹如干尸般的鬼羽蝶开始出现重影，从一只变到两只，再从两只变到四只...... 而贝吉斯的脑袋里却是浑浑噩噩的，像是一团被搅浑了豆腐脑，来不及思考也无从思忖，虽然本能地意识到哪里不对，但是全身上下却不听使唤般地渐渐瘫软下去...... 怪物的嘶鸣声此起彼伏，有的听起来像是从遥远的彼岸传来，而有的真切的像是在他的耳边呼唤，贝吉斯的视线逐渐被黑暗吞噬，瞳孔缓慢地放大，仿佛有什么东西渗透进了他的灵魂深处，正在肆无忌惮地吞噬着他...... 最后模糊的视线里，是一具具的鬼羽蝶从天空中翩然落下...... 空气中的水分在迅速地凝聚起来，庞大而复杂的空间里突然翻滚出一圈圈白色的浪花，一个水涡凭空出现在密集的森林深处，牢牢地将艾森等人包围在了里面，与此同时，一层坚硬的冰霜开始覆盖住最外层的水涡，形成了一个暂时封闭的防御冰牢。 水涡和冰牢的外面是密密麻麻落下的鬼羽蝶，它们降落在岩石上，树枝间，有的凌空悬浮，如蝉翼般轻薄的斑斓羽翼在空气里浮动着，像是随风飞扬的绸缎，它们枯萎的身躯狰狞而恐怖地呈现在空气里，张着黑洞洞的嘴巴，或嘶鸣，或清唱，混杂在一起的诡异声音交织成一首死亡的摇篮曲，回荡在森林间。 刹那间，这片地域变为了恐怖的狩猎场，无论是强于鬼羽蝶的魔兽，还是弱于鬼羽蝶的魔兽都争相地逃离这里，来不及逃离的魔兽直接沦为了鬼羽蝶的猎物，它们如利剑般的长尾轻易地贯穿猎物们的身体，将猎物缓缓地移到自己的面前，犹如黑洞般的嘴巴里隔空吸食着猎物们的生命精髓。不到片刻的功夫，那些鲜活的生命瞬间凋零地如同鬼羽蝶枯萎的躯体般，化为真正的尸骸。不过它们没有一具追捕逃离了它们猎杀范围的猎物，因为它们降落于此的目的是为了那团被流水漩涡包围起来的人类。 “可恶，原来那只怪物刚才是在召唤同伴吗，它们居然是群居的魔兽？”艾森惊魂未定沉重地喘息着。 回想起刚才惊魂的一幕后，艾森仍心有余悸。无数惨烈的嘶鸣声划破天空而至，由远及近，此起彼伏，带着哀伤和愤怒。只是听到的瞬间，所有人的灵魂深处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捶上了几棍子般，意识都在那一刻被震散了一样，只有杰诺拉依靠着手臂上传来的痛楚勉强保持着几分清醒，他迅速地抬起手中的长剑朝着艾森的手臂上刺去，对着因为痛楚而瞬间清醒过来的艾森吼道，“快，快，用水，水可以隔绝声音！” 与此同时，杰诺拉迅速地奔向即将倒下的贝吉斯，将他带回众人的身边。水涡就在这时形成，将众人和落下的鬼羽蝶们隔绝了开来。 “原本我以为位列中级末端的魔兽还是可以应付的，没想到居然已经强的如此离谱，往后的山脉中出现的魔兽岂不更加恐怖......这片山脉根本就是一个死地，这次的任务或许就是一个陷阱，为了引你......”杰诺拉的目光变得越来越冷，即使是他一贯冷峻的面容里也不免泛起烦躁不安的情绪。 “不要说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活着离开这里！”艾森神色严肃地打断了杰诺拉，略微沉思了一会，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身旁同样脸色难堪的杰诺拉，“以你对那些怪物的了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我可不觉得那些怪物会自行离去，而我的水涡和冰牢也只能暂时地拖延一点时间！” “鬼羽蝶是不会轻易离去的，一旦我们撤下水涡，就会再次在它们的声音中沦陷。”杰诺拉摇了摇头，收拢的瞳孔里满是森然的寒气，“而且我根本就没有料到它们会拥有如此可怕的防御力，竟然连贝吉斯都无法伤到它们，一具已经如此难以应付，要同时面对那么多具鬼羽蝶，我们没有胜算！” “那我们岂不是要被困死在这里了？”艾森垂下眼帘看着此时还处于昏迷状态下的其余五人，喃喃地说道。 “只有一个办法可以将伤亡减到最低。”杰诺拉的脸色渐渐从苍白中恢复过来，他的瞳孔重新清亮起来，闪动着流转的光芒，不紧不慢地说道，“在不撤下水涡的同时，引开它们，剩下的人才有逃生的机会。” “你的意思是用一个人的命去换剩下所有人的命？”艾森眼眸转冷。 就在两人谈话的间隙里，一道尖锐的声音蓦然划过耳畔，一条细长的黑影洞穿了冰牢直直地刺入被水涡包围的空间里，艾森和杰诺拉同时一惊，回望着那根洞穿了冰牢和水涡的细长黑影，那是鬼羽蝶的尾巴。 “恐怕留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多了，没有这个人去送死的话，我们都将死在这里。”杰诺拉的声音同样冰冷彻骨。 “看来也只剩这个办法了，这些家伙就是靠着声音来迷惑我们的，那么如果我们自毁听觉的话，即使面对这么多的鬼羽蝶也不是没有把握。”艾森抬起头来看向杰诺拉，“我能控制这个水涡保持它半刻钟以上的时间，在这个时间里由我来吸引鬼羽蝶离开，水涡一散，你就带着众人朝北方的山脉深处去寻找陨石坑，不用等我，如果我没死的话，会赶上你们。” 艾森说话的同时已伸出右手的食指，一根尖锐的冰刺依附着指尖缓慢地生出，艾森将尖刺对准自己的右耳。 “不，靠着声音迷惑敌人只是他们的手段之一，它们的长尾带有麻醉的剧毒，而且那么多数量的鬼羽蝶，如果丧失了听觉的话，也很难一一躲过它们的攻击。”杰诺拉突然一把拉住了艾森的手臂，“我想最适合应付它们的那个人应该是我。” “我是队长，如果这一次的任务非要牺牲的话理应由我开始！”艾森压低了声音不容置疑地否定了杰诺拉。 “不，如果你不能成功地吸引所有的鬼羽蝶，那么这一切都是徒劳。”杰诺拉的面容里是格外严峻的神色，“它们的声音也属于幻术的一种，不觉得和我的能力更为近似吗？吸引它们的注意力，然后再甩掉它们，我想这一点我比你更合适！” “你......”艾森还想辩驳着什么，却被杰诺拉徒然伸出的手掌牢牢按住。 “我可从来没有觉得我会比你弱！”杰诺拉的目光滚动着一种难以描述的复杂神色，“在没有堂堂正正地赢你之前，我是不会死的，我甩掉它们需要一些时间，稍后我会赶上，作为队长，你可没有时间担心我的安危。” 杰诺拉将手中的长剑再度狠狠地刺进自己的左臂中，他的身影化为一道柔和的白光，转瞬冲出了水涡...... 静谧的森林里此时已经看不到别的魔兽踪迹了，只有他背后密密麻麻的张开双翼的鬼羽蝶们，它们撕心裂肺的嘶鸣声震彻山谷，在茂密的森林间来回荡漾，透着冷冽而绝望的寒意。 杰诺拉没有将长剑从手臂上拔出，痛楚能让他随时保持清醒，不过失血过多依然会使他失去那渺茫的生机，所以他就这样将长剑牢牢地刺进手臂中，每一次地摆动，都会带来一股钻心的疼痛感，而疼痛感让他在萦绕着鬼羽蝶的嘶鸣声中保持着最后一点意识。 不过那一声接一声仿佛利刃切割金属般尖锐的鸣叫声还是把杰诺拉的耳膜刺的肿胀发疼，那如婴儿的啼哭，又像少女的尖叫声每一次划过他的耳畔时，都震得他胸口气血翻涌，他的耳朵下已经渗出的血迹。 真是恐怖的怪物，杰诺拉的心里这样想着。鬼羽蝶绝不是这座厄尔达斯山脉里最顶尖的存在，但是它们绝对是能令人陷入绝望的梦魇，尤其是激怒了它们后，面对着这一整群的鬼羽蝶，面对着它们丑陋狰狞的面目时，真的就像是面对死神时那般无奈和绝望。 杰诺拉已带着这群恶魔般怪物奔出了足足半刻钟的时间，照杰诺拉的速度，此时应该已在距离艾森等人三十里开外的地方了，这个距离足够他们顺利地逃脱了。杰诺拉这样想着，徒然放慢了脚步，转身，冷峻的面容迎上铺天盖地而来的鬼羽蝶们。 似乎没有想到这个猎物会徒然停下脚步，紧追不舍的鬼羽蝶们漫天凄厉的嘶吼声戛然而止，远远地立在距离杰诺拉不远的半空中，它们一对对绚丽如虹的巨大羽翼遮天蔽日般地挡住了半边的天空，灿烂而虚幻中带着一种极为沉重的压迫感。 “真是令人惊叹的能力呢！不过也该到谢幕的时候了。”杰诺拉凝重的脸上正在慢慢地柔和下来，他优雅而缓慢地将插在自己左臂里那柄长剑拔出，深邃的眼眸里闪动着皎洁的光芒，看起来丝毫没有之前的那种慌乱和恐惧，反倒露出喜悦般的表情来。 杰诺拉优雅地闭上了自己的右眼，同时缓慢地睁开了自己的左眼，漆黑的瞳孔深处仿如深渊，森然冷冽的寒意充斥着他的周身。 就在鬼羽蝶们还在诧异的时候，那抹深渊的深处忽然汹涌澎湃起来，如墨般粘稠而阴冷的黑暗瞬间填满了杰诺拉的狭长眼眸，那只眼睛中瞬间只剩下黑色这种单一的颜色。 为首的鬼羽蝶凝视着这一系列诡异的变化，狰狞的脸上蓦然闪过一丝异样，紧接着它布满皱纹，干尸般的脸上渐渐地浮现出惊惧来，鬼羽蝶柔软似绸缎般的羽翼开始剧烈地扑闪起来，远远看去就像是天空中剧烈翻滚着五彩的波浪。 随后所有的鬼羽蝶都躁动了起来，扑面而来的气息太过诡异，太过匪夷所思，它们本能地想要逃跑，逃离眼前的这个男人，可是它们惊讶地发现自己除了能猛烈地扑闪羽翼外，已经什么也做不了了...... 黑暗倏然如浪潮般汹涌而来，遮天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