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夜来急病

    傍晚，婉如从昏睡中慢慢醒来，听闻旁边两个小丫鬟嘀嘀咕咕在说着什么。她没有叫她们，而是闭着眼静静的听着。

    “哎，你说下午外面那么大太阳，穿着鞋踩在地上都觉着像烙饼一样，二姨娘她竟能生生躺下去？你说她就不怕身上被烫伤了留疤啊？”

    “她有什么好怕的？真烫伤了老爷更心疼，如此怕是又要往咱们夫人头上记上一笔，以后更不能来咱们院子了。”

    “唉，咱们夫人要是有那二姨娘一半的手段就好了！”

    “算了，别提了，夫人不是做得出那种事情的人。”

    “春柳、春娟，嘀咕什么了？”

    二人赶紧收声，规规矩矩的站到一旁行个礼：“邓mama好！”

    邓mama警告的瞪她们一眼，二人缩缩脖子，微微福身轻手轻脚的退出去。邓mama来到婉如床前，轻声唤道：“小姐？婉如小姐，醒了吗？”

    婉如睁开眼，望着床顶发会儿呆，邓mama柔声道：“小姐醒了正好，药熬好了，您先喝了，待会儿再吃点儿东西，大夫说小姐身子恢复得不错，再休息几天就可以下地了！”

    邓mama扶着婉如坐起来，将汤药端过来送到她嘴边，婉如乖巧的喝完，看着邓mama收拾东西。

    “邓mama，父亲走了吗？”

    邓mama的手顿了顿，并没回答，“小姐，您先歇着，我帮您把奶娘刘mama叫来可好？”

    婉如也不说话，固执的望着邓mama。邓mama轻叹一声，走到床边侧着身子坐在脚踏上，然后将下午之事缓缓道来。

    原来是这样吗？记得前世父亲与母亲一直冷战，这次走水事件过后他们关系一度降到冰点，下午看父亲来探望自己时父亲和母亲总算心平气和的说了话，还愿意留下来用膳，原本以为他们能就此和好，看来还是不行吗？

    重活一世，还是低估了二姨娘的实力，二姨娘与父亲青梅竹马，原本他们是订过娃娃亲的，可后来二姨娘娘家落魄，祖父觉得要是让二姨娘进门做当家主母，必定对父亲仕途无益，便生生压住父亲，娶了身为吏部侍郎嫡长女的母亲进门。

    母亲原本是个心高气傲的性子，经过府里这些年的争斗，也圆滑了许多狠心了许多，但始终做不出二姨娘那柔情似水、想法设法勾引父亲的事来。

    确实如那两个丫鬟所说，其实母亲的才貌出身都比二姨娘好，就因为如此，母亲一直放不下身段儿去讨好父亲，相比柔情似水、风情万种、才貌俱佳的二姨娘，正常男人都会偏向二姨娘吧？

    婉如沉默良久，她努力回想前世，很想找到一个能让父亲母亲和好如初的办法，可是……当初没注意，现在想来竟然发现前世的自己只会为自己的私心绞尽脑汁，却从未真正从母亲的角度为她考虑过。

    婉如抬头：“邓mama，我娘她现在何处？”

    “夫人用过晚膳就说累了，已经在隔壁睡下了。”

    婉如看看窗外，天色还未全黑，院子里才刚陆续挂上灯笼，“这么早吗？”

    邓mama叹道：“自从老爷不来咱们院子开始，夫人就是天未黑尽就回屋安寝了。

    唉，也难怪夫人如此早睡，她每日寅时中刻一过就要起床，不仅要打理家中事务，还要为老爷安排各项事务，小姐您不知道，老爷每日卯时一刻从右侧门坐轿去上朝，夫人总是站在右侧门边的小楼上目送，风雨无阻，十几年均是如此，唉！”

    婉如闻言惊讶不已，她前世活了二十多年，怎么从未听说此事？邓mama看婉如惊讶的样子，垂眉低头道：“此事还请小姐万万不要告诉别人，夫人不让老奴多嘴。”

    婉如垂眉回忆半晌，记得以前母亲确实常去右侧门附近的小楼，而且老早老早就去，她曾问过母亲，母亲只说早上那里风景很好，每日走走看看就当散心，当时她也没多想，却没想到母亲对父亲这么有心，这事儿父亲肯定不知道。

    枉母亲对父亲一往情深，父亲却全然不知，婉如觉得重活一世，定要弥补自己前世的遗憾，更要弥补父亲母亲前世的遗憾。

    她心中衡量一番，招了邓mama过来，“邓mama，劳烦你去请父亲过来。”

    邓mama愣了一下：“现在吗？”

    “是的，邓mama就跟父亲说我突觉全身灼痛难忍，想见父亲。”

    邓mama诧异的望着她，婉如微微笑笑：“快去吧，对了，还请邓mama去请人把我母亲也叫来。”

    邓mama张张嘴还是把话吞了回去，她低头行礼后匆匆离开。婉如心里酝酿一番，待听到门口有动静，便使劲往大腿上掐了几把，疼得她流出眼泪，然后指甲使劲掐着手心，一边呻吟一边在床上翻滚。

    谢氏快步走进来：“如儿，我的如儿，你哪里不舒服？如儿，快给娘看看！”

    婉如双眼含泪望着谢氏：“娘，如儿疼，难受，如儿想见爹爹。”

    谢氏脸色变了变，见婉如又一边呼疼一边翻滚，她赶紧对外喊：“快派人去请老爷，再请大夫过来，快去！”

    邓mama带了两个小丫头打着灯笼来到二姨娘院外，隐隐听到里面娇声燕语，邓mama板着脸请守门的小丫头通传，小丫头见是她啪一声关上院门，没一会儿，里面二姨娘的娇声燕语更甚，守门小丫头出来回话：“不好意思，邓mama，老爷已经与我们姨娘更衣睡下了，有事还请明日再来吧！”

    邓mama直接推开那小丫头走进院子，大声对上房道：“老爷，大小姐突发急病，全身灼热难忍，疼得滚到了地上，可大小姐却声声喊着老爷您，还请老爷垂怜大小姐刚刚死里逃生，过去瞧她一眼吧！”

    上房那边静默了一会儿，林老爷一边扣衣衫一边走出来：“你说如儿得了急病？怎么回事？可有请大夫前去看诊？”

    “回老爷，已经请大夫去了，可大小姐一直念着老爷您，还请老爷可怜可怜小姐吧！”

    林大爷挥挥手：“走，过去看看！”

    二姨娘衣服还没穿好，隐隐露出大红色的肚兜，她追出来拉住林老爷的手，娇嗔道：“老爷，都这么晚了，别去了吧？您不是想吃……”

    二姨娘魅惑的朝林老爷眨眨眼，林老爷顿时有点儿腿软，林mama大声道：“老爷，大小姐念着您了！”

    林老爷尴尬的咳嗽一声，挥挥袖子：“走吧！走吧！”

    二姨娘再要追上已经来不及，她咬碎银牙，恨恨的瞪着林老爷背影，用力一跺脚，大喊道：“夏絮，更衣！”

    闻声赶来的二小姐进院时正好碰上要出门的二姨娘，“娘，你上哪儿去？”

    “你那大姐突然痛得死去活来，硬生生把老爷给叫了去，既然那么严重，我也看看去。”二姨娘带了几个丫鬟急匆匆的往凤翔院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