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 来自过去的碎片兰枫【Part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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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探病结束后,兰枫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不,那里是工作间,居室,住所。 自己的家……是谏苑孤儿院,而自己已经再也回不去了。 灰烬,就是灰烬,它不会变成别的了,不可逆。 进了房门之后,兰枫先给自己的夸克喂食,然后烧了水,泡了杯退烧颗粒,端给了隔壁房间正休息的叶鉴山。 之前,兰枫在忙着谏苑孤儿院和活剐曲迎雪加上取内脏进渠道cao刀手术的事,所以都是叶鉴山在去探望齐院长。 可那时,齐心远都还在病床上没醒过来。 而就在这几天,叶鉴山突发流感,发烧了足足三天,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别说是去探病,自己也只能先服药在床上静养。 这几天,都只有兰枫在看望齐心远,而今天,是最后一次。 “鉴山,药。” 兰枫将泡好的退烧药放在床头柜上,温度被自己调好到恰好可以饮用的程度。 “谢谢……老师。” 而病床上的叶鉴山脸色通红,呼吸沉重,她勉强爬起来喝了一口——而兰枫这时则摸了摸她的额头,烧还没完全退去。 尽管兰枫已经做好了妥善处置,但是发烧流感这种最终还是需要靠时间熬过去的。 “院长……醒了吗……?” 喝了一口药之后,叶鉴山便语气虚弱地询问兰枫。 “醒了。” 兰枫点了点头,随后问道: “你恨他吗?鉴山?” “如果不是他那日的决定,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叶鉴山垂下头,有些不知所措地支吾着回答: “我……我也不知道。” “真的,情绪很复杂,很奇怪……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唔……” 兰枫最终重重地叹了口气,眼神变得如同枯木般平和,轻轻揉了揉叶鉴山的头发,说道: “那就别再想了,当我没问,都过去了。” “齐院长死了,他因悔恨而死,一切恩怨,也尽皆了清。” “谏苑已经不再,死去的人也无法复生,鉴山,往后的路……就靠我们自己走了……” 叶鉴山咬了咬嘴唇,颤抖着身体,一时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紧紧地抱着兰枫的一条胳膊。 “……” 而兰枫看着她,也能感知到少女的力度。 是啊,同类…… 叶鉴山算半个吧。 毕竟,自己能肯定,若是当时把在场的齐心远换做叶鉴山,她一定会支持自己的决定。 但……兰枫已经不敢再让任何人真正走入自己身边了。 “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 兰枫轻声对叶鉴山说道,松开了她抱着自己的手,让她把剩下来的药都喝了。 服药后,叶鉴山还是很快睡下了,兰枫起身,轻轻合上房门。 “……” 自己则走去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 “呵……我也有白头发了。” 洗完后的自己抬头看着面前的镜子,自己的右耳侧上方不知不觉也多出了一缕白线,兰枫语气复杂地自语一声。 “夸克夸克……” 而这时,听得身后夸克声音放得很低地叫着自己,轻轻飞到了自己的肩膀上,贴着自己的耳朵,用一只翅膀掩着,继续叫道: “夸克夸克……夸克夸克夸克……” 乌鸦的语言很难解析成复杂的句子,但夸克话里的意思自己也很明白,夸克很担心自己,希望自己也能去放松一下。 七天后,夸克的翅膀也已经好全,可以自由飞翔了。 “呵……是啊……说到底最放不下的却是我。” 兰枫长长叹了口气,对视着夸克仅剩的一只眼睛,随后推了一下眼镜,说道: “我们去田野吧。” “去空旷的地方。” “走吧。” …… …… 田野。 原野。 旷野。 兰枫一直热爱的地方,每每站在那里,哪怕只是吹着风,自己都会觉得浑身像是蒲公英一样轻盈,好像能牵着风一起走。 噗啪,噗啪。 原野之上。 兰枫。 漫步。 他认得这里。 往南,是谏苑孤儿院的遗址,往北,是层层远山和十日前院长带孩子们和自己垂钓的白波湖。 往西,是邱穗经常在那里写生的小溪,往东,是叶鉴山曾经陪自己挖竹笋摔倒的地方。 “……” 兰枫的步伐放得很慢,自己脚下百木枯荣,今天一整天的暖阳将大地烘烤出焦香的气味,早春三月,田野上,同黄共青,静静摇曳着。 夸克很安静地停在兰枫的肩膀上,此时的它没有发出任何的啼叫声。 而紧随兰枫背影的,是暮色。 仿佛油画上的颜料,一点一点,浸染过来。 …… …… 日既西倾。 然而,日色的画笔动作,很轻很轻。 太阳落到一半,薄薄的云层,还嵌着金色的边,被稀释过的夕光轻薄又透亮,仿佛蝉翼般轻盈。 淅淅沥沥…… 就在这时,又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来,激起田野上泥壤的气息。 “下雨了。” 站在原野之上的兰枫,轻轻伸手,感受着水滴在自己的掌心炸开。 “夸克……夸克夸克夸克?” 天空中坠下的湿润水珠让夸克的羽毛有些收束,但它似乎并不讨厌这种感觉,只是终于发出了第一声啼问,大概意思是: 【“主人,好点了没?”】 而兰枫,在雨幕中,只是闭上眼睛,静止不动。 “夸克!” 十几秒后,他的眼睛突然睁开,闪烁着异样的光彩,大喊道: “我想跳舞!!!” 闻言,肩膀的乌鸦立刻腾空而起,发出兴奋的叫声: “夸克!!!” 呼啦—— 兰枫解开身上漆黑的风衣用力一甩,只留下一件贴身的黑色衬衫。 雨水回鸣,夕阳灿烂。 在原野上。 “跳舞!!” 兰枫骤然开始施展身体——没有任何逻辑可言的动作,抛弃一切计算的摇摆和挥舞,每一个动作都是身体的本能在发出。 呼啦啦啦啦啦—— 夸克也在空中盘旋,深黑的乌鸦时不时发出高昂的啼鸣,做出各种奇异的动作。 兰枫在起舞。 跃动,跃动。 犹如旋转的,黑色的伞。 乌鸦在飞舞。 翻腾,翻腾。 宛若飘飞的,黑色的缎。 跳舞跳舞跳舞跳舞跳舞跳舞!!!!! “mama!mama!那个哥哥在干什么呀?” 一对赶着暮色的单车母女自田埂路上行过,后座上吃着糖葫芦的女孩指着田野中,于雨幕里尽情跃动旋转的兰枫,询问道。 “那是个疯子,媛媛。” 母亲踩着单车的步伐更紧了些,好似怕什么东西追来似的,载着她的女儿飞快驶过。 “我们离他远点。” 一个不被理解的人。
一个人格殊异的人。 一个才华横溢的人!!! 跳舞跳舞跳舞跳舞跳舞跳舞!!!!! 片片山坡叠清泻翠,抽穗的茅草在三月凉风的吹拂下蜿蜒起伏。 逶迤的薄云紧贴着仿佛琥珀般璀璨的天壁,细碎的丝雨在天空中挂下千万条冰凉的蔓。 多么柔软祥和的梦。 跳舞跳舞跳舞跳舞跳舞跳舞跳舞!!!!! 盛开的林野,绽放的土壤,飘落的雨点。 雨水。 击打着木与叶与土的香味,形成了山林的海洋!!! 跳舞跳舞跳舞跳舞跳舞跳舞跳舞!!!!! 滴。 答。 风雨稍歇。 水淋淋的石板上,闪着一片薄光。 地上花瓣零落,草叶都挂着亮晶晶的水珠,连草丛里的蛛网也挂上了三两光点。 跳舞跳舞跳舞跳舞跳舞跳舞跳舞!!! 天地间静寂无声,只有四面八方渐止的丝雨,隐在岁月的深处,无边无际又无休无止。 稻草人孤零零地挺立,有一种宁静和沉思,似乎正张开双耳监听世间所有的动静,包括身边突然滴答巨响—— 一颗水珠从破土的新芽上轰然滚落,砸入大地发出悠久的回响。 十方百里迎春意,千山万壑焕生机。 跳舞跳舞跳舞跳舞跳舞! 雨。 下得那么久。 每一颗透明的水滴都漫无目的地在日光的间隙下飞翔。 它很轻,好像要悄悄消失,但还在窗户、路面、树梢、石头上。 ……总能留下它到来的痕迹。 跳舞……跳舞…… 跳舞…… 累了,却也轻松了。 噗。 兰枫一整个地和夸克仰面倒在原野的中央——在自己的身后,红透的花霰杂着赭尽的落叶,一路烧到天边。 而自己的影子也倒在地上,像一截烧焦的木头。 “我好多了……夸克。” 浑身都是汗水、雨水、草籽、碎叶、木屑、泥浆、尘土的兰枫看着天空,突然笑了,自己的手轻轻往地上一拨,就摸到了一颗破土的青芽。 “夸克夸克。” 身边的乌鸦表示赞同,两脚朝天的它用力挥了挥爪子。 “咱们还有很多好人要救,对不对?” 兰枫伸出挂满脏污的手,夕阳的余晖从手指中渗下,宛若给夜幕计时的沙漏。 “夸克夸克。” 夸克拍了拍爪子,用力叫道。 “咱们还有好多坏人需要审判,对不对?” 兰枫闭上眼睛,又询问道。 “夸克夸克。” 夸克再次拍了拍爪子,用力叫道。 “是啊,大抵如此而已。” 兰枫翻身坐起,而夸克也同样扑腾着转身,坐在兰枫的身侧。 “还有很多……很多未完成的事情呢。” 自己伸手揉了揉夸克的小脑袋,站起身来,夸克也应着自己的动作,一跃飞到了自己的肩膀上,用力抖了抖身上的水珠和残屑。 “走吧,走吧。” 兰枫和夸克,身披夕阳,走向夜幕。 而众影一如既往的,相拥而迎。 医者。 杀手。 疯子。 超脱者。 一直都没什么所谓的。 走下去吧,兰枫。 走吧,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