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时间停止
高冥站在阴雨中，雨珠很快湿润了他的头发，从发梢滴落在衣领上。 再次看见高冥鲜活的身影，曲曜橙感觉有些不真切，高冥的死相清晰地浮现在他脑海，对比起眼前的模样，他皱起了眉头，很不自在。 “陈主任，我们真的有必要在这种地方谈事情吗？” 高冥扫视着工厂内部说道。 “高大哥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我现在无权无势，能够从之前的错误中活下来全靠这些年来之不易的积累，集团的潜规则陈主任你应该也明白，我若是再介入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不，有一件事你错了，我成功之后，你就不会有任何事，不仅不会有事，甚至还能再次回到你的位置。” “问题的关键不是这个，我这个退场之人帮你就等于打破了潜规则，一旦事情暴露，不管你成没成功，你我都会成为众矢之的！” 高冥焦急地劝说着，由冰冷雨珠构成的面具下是他焦虑无比的神情。 站在近处的曲曜橙能够清晰地看清高冥面部的神情，身处实境让他切身地感受到了高冥焦虑却又无奈的心情。 “所以我们才会在这里谈话，不是吗？”陈主任胸有成竹地说道。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里也没有你想的那样安全。” 高冥抬头张望，举手指向了几个地方，曲曜橙顺着高冥所指的方向看去，几个不算显眼的监控安装在高空。 这正是录像的来源。 “这只是对你而言。” 陈主任轻笑，示意身后撑伞的保镖拿出移动终端。 高冥看着对方展示的画面，脸色十分难看，因为画面上正是他们的身影。 曲曜橙同样看着保镖展示的画面，他却感觉有些奇异，画面中的确和周围一样，只是唯独没有显示同样应该在画面中的他和栗语。 “你明白了吧，即使你不合作，这份录像经过编辑后，你也没有活路。” “他们不是傻子，一盘录像证明不了什么，即使编辑成我主动找你，你同意与我见面也暴露了你的态度。”高冥加重了语气。 “你急了，你是不是忘记了我的背景，他们明白又能怎样，最终也只会追究你而已。”陈主任轻蔑地笑着说道。 若非天空中的雨滴仍在不断下落，此刻便如同静止了一般。 隔了好一阵，高冥才面如死灰地开口：“换个地方吧，有监控的地方终归不安全。” “那你的意思是在足够安全的地方，你就能帮助我了吧。”陈主任没有着急答应。 “不，我也不是……”高冥话到一半立即改口，因为他面前的年轻人表情已经十分不耐烦了，“唉，行吧，不过你得保证我以后不会被清算。” 陈主任听见高冥服软，终于是开怀大笑，就连雨声和工厂内机械的轰鸣声也掩盖不了他的喜悦之情。 “放心吧，你会重回山巅的！” 直到此刻为止，曲曜橙和栗语两人都没能发觉高冥有想要动手的迹象，他虽然有理由，可这理由还不足以让他冒险。 实际情况也正是如此，高冥在陈主任的威胁下已经低头表示同意合作了。 然而就在曲曜橙这样想着的时候，意外陡然出现了。 冰冷的雨滴突然滴落在了仰头大笑的陈主任脸颊。 一滴，两滴，三滴……无数滴。 雨伞的伞面在陈主任眼中消失了，因为雨伞已经掉落了。 啪！ 脱手的雨伞在雨水的积压下迅速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陈主任由喜悦变得惊愕，他连忙回头看向撑伞的保镖。 只见保镖依旧伫立原地，撑伞的手虚握着什么，仿佛雨伞仍在他手中，接着在陈主任和高冥难以置信地惊恐目光中，保镖噗的一声倒地了。 溅起的雨水打湿了陈主任的裤脚。 一丝鲜红从保镖的头顶慢慢流出，还未来得及染红发丝，便在雨水的洗刷下淡去消失。 一直呆在车上的司机立即从车窗探出头，大吼：“陈主任，快上车！” 然而他话音刚落，他的脑袋便无力地耷拉靠在降下的车窗上，眼神已然失去了生机，丝丝血水混着雨水从他低垂的头颅沿着发梢滴落在地。 “谁！究竟是谁，难道你不知道我的身份吗？！敢在城内动手，即使是基金会和联合会也保不了你！” 陈主任被吓得动都不敢动，惊恐地四周张望，试图自报身份来迫使暗中杀手放弃加害他的想法。 高冥的反应也不可谓不快，他立即低身从躺倒的保镖身上夺回最开始被收走的手枪，以车门为掩体惊慌地扫视四周。 暂停。 世界的时间停止了。 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不动，雨珠停在了空中，积水停止流动，高冥和陈主任保持着他们的姿势，只有两人能在这时间的裂隙里活动。 曲曜橙被这一连串变动吸引了注意力，他仿佛在亲身经历一场影片，而此时正到精彩处，直到栗语挥手招出菜单按下了暂停键，他才回过神来。 只见栗语走到最先倒地的保镖身边，仔细观察保镖位于头顶的创口。 因为没办法互动的原因，被浓密发丝遮挡的细微创口很难看清，栗语不得不选择时间倒流。 “橙子，你注意观察司机的情况，我要倒带了。” 栗语对曲曜橙说道。 “明白。” 接着时光倒流，影片倒带，雨珠从地面返回天穹，血丝沿着发梢倒流回司机的头颅，耷拉着脑袋的司机复活了，他把头缩回车窗内。 一旁倒地的保镖也重新站了起来，落地的雨伞回到他的手中。 而栗语此时则漂浮到了半空中，“这样能更清晰地观察情况。” 见曲曜橙抬头望着她，她提醒曲曜橙也可以这样做。 于是两人反复观看司机和保镖死亡时的影像。 两人在生死之间轮回。 “你能看出手法吗？”栗语昂起头颅望向天穹无尽的雨珠，若有所思地说着。 “这种手段毫无疑问是异能。”曲曜橙斩钉截铁地回了句废话。 “能把雨滴当成凶器，这能力有够棘手的。”栗语伸出手指抬向一滴下坠的雨珠，下圆上尖的雨珠穿透而过。 曲曜橙也抬头望向阴霾天空。 “在雨天除了狙击，恐怕是没办法和这个杀手对抗了。” 曲曜橙的语气有些低沉，这也是他拼命想要逃离安防部的原因之一，面对那些能力稀奇古怪，防不胜防的异能者，普通人的命实在是不值钱。 “继续看下去吧。” 栗语适时再度按下了播放键。 时间再次向前流动，陈主任和高冥两人齐齐面向车辆前方。 一个身穿朴素雨衣，戴着紫色面具，全身上下没有一点皮肤露在外面的身影从不远处堆起集装箱的阴影死角走进了画面中。 “陈系子弟都是这么愚蠢吗，我敢动手自然是知道你的身份。” 一段难辨男女的经过处理的声音自杀手身上发出。 暂停。 这次是曲曜橙按下了暂停键。 “队长，这影像是经过处理的吗？” “没有，这是原件拷贝的。” “那他的声音是怎么回事？”曲曜橙只能确定那人说的是汉语。 “你之前所在的安防部应该没接触过这种设备吧，这是一种能改变自己声纹的新型道具，暂时只在情报部和反情报部中配发部分。” “那队长的意思是他是情报部或反情报部的人？” “不知道，也可能不是，这种设备并没有那么高的保密等级，有流出的可能性。” “等等，不是说是高冥杀的陈主任吗，这个杀手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 曲曜橙没有说完，他心中隐隐有了几种猜测。 “这个杀手肯定才是这次事件的关键，接着看吧，看完就知道了。”栗语示意曲曜橙不要着急继续观看录像。 “是谁派你来的，在城内动手，你未免也太心急了吧。” 虽然神秘人带着面具，穿着雨衣，完全识别不了身份，可显露的单薄身影还是让陈主任略微放心了些。 因为在他看来对方没有着急动手，那就意味着有谈判的可能性。 “你猜猜是谁派我来的，至于心急。”神秘人呵呵一笑，“我如果心急，现在躺着的就是你了。” “哼，说吧你想要什么？” 陈主任似乎找回了底气，冷哼一声想要开始谈判。 “连猜都不想猜了吗，难不成是因为你的仇人太多了？”神秘人嘲讽着陈主任。 “没必要知道。”陈主任冷漠地回应挑衅。 “呵，那就开始谈关乎你性命的生意吧，不过现在主动权可不在你手里，不是我想要什么，而是你能给什么。” 陈主任回以一声烦躁的鼻音，雨水顺着他低垂的眼睑从脸颊滑落，片刻之后他开口了。 “你冒这么大的风险和我谈判，那我也大度点，展示我的诚意，我在泛亚九号城市的全部财产都可以转移给你，你既然敢和我谈判，也就代表你应该知道我在那里的资产有多少吧。” 陈主任一开口就给出了一个常人难以拒绝的大笔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