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西南
如果是几个月前,叶耀祖会质问守义:你是不是想踩着我们的尸体往上爬。 现在的他学会沉默,家没了,meimei也落入他们的手中,一次观刑将自己的世界观踩得稀碎,随后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就在他以为自己撑不过去的时候,阿九又把他放出来,编入了守义的队伍。 他知道守义他们都看不起自己,平日里安排给自己的,也是些打包、收拾工具等这些杂活。这次,他颇有自知之明,明白自己是没有他们的本事,每日里默默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然后窝在小床上发呆。 一个多月前出去了好多人,回来的不到一半,他不敢去想发生了什么事,但从守义失落又羡慕的眼神中,读出一点不一样的内容,这群人,和以前自己遇到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那个老头,就是阿九,说自己第一次出任务后能活着回来,就让自己去看看meimei,没想到守义看出自己的郁郁寡欢,一天夜里,悄悄派人带自己回了一趟家,原本枯死的心,似乎又一点点的活了过来。 守义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开始有条不紊的准备工作,他熟练的将所有的物资打包好装上车,默默的站到一旁,以为没自己什么事了,没想到守义点了自己的名字,这样,自己就成为这个十人小队的一员。 第一次踏进那间包房,杀神一样的阿祥也在,他居然跟自己碰了杯,还让自己活着回来,茅台酒的味道真香啊! 守义说抓东西首选西边,地广人稀的地方,不知道藏着多少秘密;其次是西南,大山一座接一座,往往一个山头就有一个传说;再然后是北边,皑皑雪原,也是块神秘的宝地;最后才是东边,没办法,人太多了。 有人问这次去哪里,守义看向了西南方向。 前一天晚上还喝得东倒西歪,第二天一大早就生龙活虎的爬上越野车,当然,叶耀祖除外,他是被抬上去的。守义对等在大门口的师父笑笑,说句我走了。 阿祥拍拍他的肩膀,以低不可闻的声音说:“记住我说的话。” 守义孺慕道:“师父保重。”便钻上车一踩油门,绝尘而去。 叶耀祖醒过来的时候,车已经上了高速,迷迷糊糊的问了句去哪,没人回话,睁眼一看,前排的俩人穿了一身白色的衣服,又转过头看了看旁边,也是一身白色的衣服。那人转过头来,先是笑笑,然后突然扑上来,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将他吞掉。 “啊”的一声,叶耀祖睁开了眼睛,原来是在做梦,开车的守义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笑着说还是你小子命好。 叶耀祖张嘴想说自己做了个噩梦,坐在旁边的一个大胖子连忙捂住他的嘴巴,说讲出来晦气。叶耀祖拼命挣开,这王八蛋出了名的上厕所不洗手。 “二总,前面有个服务区,换我开吧,您休息会。”坐在副驾驶的人说了一句,瘦得像只猴。 “也好,昨晚被守杰那小王八蛋灌多了,福正你也抓紧休息,福成开几个小时就换你来。”看来瘦子是福成,胖子是福正。 胖子,还是叫他福正吧,重重的喘了口气,不知道是在答应,还是呼吸困难。守义见状又说了一句:“你还是减减,看你现在都胖成啥样。” “我胖?我还没有福直——”说到这里,胖子突然停顿下来,似乎想到了什么。 “不要提他。”听到这个名字,守义沉下了脸。 “二总,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你为什么不想想办法?”福正没忍住,还是说了出来。 守义把车停在应急车道上,打开应急灯,侧过身问了福成一句:“你们都这么想?” “福直脑瓜子灵活,身手又好,出任务的时候救过我们好些人。”福成仔细斟酌了一下。 “福直是我找师父要的,手把手的把他带出来,他也救过我,论感情,我对他不比你们少。可他吃里爬外,害得老板祖坟被刨,还害死了那么多兄弟,我怎么求情?”守义的声音有些嘶哑。 “家人都落在别人手里,他也是被逼无奈,就不能网开一面?”福正软绵绵的反驳了一句,没有一点底气。 “还要怎么网开一面?自尽,算入这次的伤亡中,家人被救了出来,还有抚恤。扪心自问,如果你们是老板,能不能做到这么多?”守义说到最后有些消沉,到底是出生入死的兄弟。 没人再说话,车子又重新发动向前驶去,叶耀祖知道福直是谁,也知道何畴伍回来后他就不见了,现在听他们谈话才明白原因。他努力把自己往椅背里缩,还是当个透明人比较好。 跑了七八个个小时的高速,又跑了三四个小时的国道,拐进一条小路又跑了三四个小时,早晨出发,到目的地的时候已是深夜。 车停在山脚,然后爬到半山腰的一个小村子里休息,村里有几十户人家,青壮年都出去务工了,只剩下些老人小孩,守着这祖祖辈辈留下的一点点念想。 守义早已联系好住处,虽然进村已是半夜,那户人家的主人还坐在火塘边等着,守义到了后同他热情的拥抱在一起,还使劲拍了拍他的后背。 主人看起来有七八十岁了,实际上才六十多一点,山里的劳作总会让人早早的衰老。主人拥抱完守义,又忙前忙后的安排,女主人也没睡,炖了一大锅腊rou,准备给他们接风。 “干了。”守义端起面前的碗,西南民风彪悍,用碗喝酒最正常不过。 吴叔爽快的干了一碗酒,赞叹守义拿来的酒就是好喝,问是不是得好几十一瓶。 守义看了看桌上的茅台,点点头附和,说给你带了两箱,留着慢慢喝,吴叔高兴的又干了一碗,吩咐老婆给守义拿钱。 “看不起我是不是?这一大锅腊rou都比我的酒值钱。”守义有些嗔怪,一旁左右开弓的福正连连点头。
吴叔咧开嘴笑笑,爽快的收下,然后数了数守义带来的人,说现在已经禁止打猎,你还敢带这么多人上山? “我的吴叔诶,你看到我们带猎枪了么?这次带他们来是搞野外生存训练,你看这个胖子,是不是该拉上山减减。” 吴叔仔细打量了一下福正,憨厚的笑笑,确实该减减,不过想到山上,他又皱起了眉头。 “要不你们挑个其它地方去练?这山上最近不太平。” “怎么了吴叔?”守义假装漫不经心,实际上耳朵都快竖起来了。 “村里面的吴老四,前段时间上山砍柴,去了就没回来,他老婆第二天上山去找他,也是去了就没回来。村里给他在外面打工的两个儿子打电话,大儿子回来后,昨天上了山,现在还没下来,村里面现在传言山上闹鬼,都没人敢去砍柴了。”吴叔有些紧张。 “为什么不报警?”守义问了一句。 “你这个娃娃,人自己走丢了,找人家警察干嘛呢?” 守义有些无语,像这种小山村,不知道有多少人和他的想法一样。 “吴叔,我们上山后也帮忙找找,兴许是迷路了。” “我是让你上山么?我是让你别上山了,万一遇到鬼,咋办嘛?”听到守义的话,吴叔有些着急。 “您就放心吧,我们这么多人,如果真遇到鬼,就抓来给您瞧瞧。”福正咽下一块排骨,笑着说道。 “你这胖娃子!”吴叔说完摇摇头,起身安排住处去了。 一群人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中午才上山,叶耀祖走在队伍中间,守义安排的,一前一后都不安全。 福成走在最前面,追踪是他的拿手好戏,手持工兵铲上下翻飞,就开出一条方位正确的道路。 福正走在队尾,身材肥硕的他背着一个巨大的包袱,居然还能做到呼吸平稳。 其他人都把武器握在手里,就连叶耀祖也手持一柄短刀,这是守义要求的。小心,是活命的不二法门! 这支小队就这样在大山里慢慢地前进,越往上走,速度越慢,等到夜幕降临的时候,终于来到一个山洞口。 福成身形一晃就钻了进去,没几分钟又窜了出来,冲守义点点头。守义这时才放下心来,冲大家说一句在此休息。 多年养成的默契,已经不需要守义安排,生火做饭、警戒、挖陷坑、下兽夹,还用野刺做了一道围栏,今后一段时间,这里就是他们的据点。叶耀祖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干啥,福正大手往他背上一拍,招呼他收拾物资去了。 等到所有人都沉沉睡去,守义坐在山洞门口,想着这次回去,能不能给兄弟们换个大好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