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乡愁
在我感慨苗寨神奇有趣的时候,外婆给了我当头一棒。 外婆的菜做的是好吃,但今年寒假我也见识到了我人生中第一道苗家传说中的暗黑料理。 香辣泥鳅是一道很下饭的菜,泥鳅rou质滑软,用油炸过后外酥里嫩再加上辣椒碎和姜蒜的配合,这道菜又香又辣,吃到嘴里回味无穷,满口生香。 甜酒糟用来配开水冲过的土鸡蛋那真是滑嫩爽口,也是再好吃不过了。 但是现在外婆把这两种不可能的食材搭配在了一起,这口感让我怎么说呢?这甜酒糟充分调出了被油炸过后泥鳅的腥气。这样又甜又咸又腥的一道菜,外公居然说是苗族传下来的大补之菜。 就算我是吃货我也接受不来这个味道。这大概是我回来后吃得最慢的一顿饭了,我尝过了一口后,那道酒糟泥鳅我是再也不想伸一下筷子。如果可以,我希望是一辈子不要再吃到。 外公他还好意思说我挑,我明明看他也没有去夹着吃几口。 吃饭时,我问了一下外公,像这种大补的菜,苗族有几样?外公说有好多样,不过有些食材现在根本找不到了,还有些都太贵,我们也吃不起。太棒了!我这才放下心来,幸好我只用吃这一道。 外公说这道菜是补气血的,在冬天吃最好。我现在在长身体这是专门做给我吃的,让我全吃完。外公外婆吃完走后,我偷偷丢了一小块给默默,谁知道无rou不欢的默默居然只闻了一下就走开了,这让我有些抓狂:外公,你确定这是苗族的大补菜品?不是你随便想出来整我一下的试验品? 让我觉得更疯狂的事情还在后面。外公外婆居然给我准备了一套苗族服饰。我看着那花花绿绿的绣片,哄着外婆说我现在长得快,等不了多久我就穿不了,别浪费还是不要给我了。外婆指着衣服的绣片处说,这就是苗家人的聪明之处,衣服和裤子上有绣片的地方都是拼接的地方,如果长高了,那些拼接的地方是可以拆下来重新再接上长一些新的面料的。 我看着苗衣上绣好的精美花朵,想着这是外婆亲手缝制,咬牙就穿上了。 外婆家没有穿衣镜,但我就算不照镜子我也知道此刻我一定像只五彩的锦鸡。我穿着衣服走动后才发现,衣服的衣袖处居然还左右各有两处带铃铛的银片作为装饰。一走动,衣服和银片摩擦就会响起叮当声。 这下好了,我还是只带着铃铛音响效果的五彩锦鸡。 我和外婆说以后不要绣花,这样太伤眼睛。外婆笑着和我说,这衣服不是她绣的,她以前家里穷,哪里能学会绣花。 这是外公在苗寨时找绣女买的,专门给我做的苗衣。本来打算让我在苗寨里穿的,后来又担心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这才等回来后才让我穿上。 外婆说我已经长大了,正是要讲好看的年纪,不能没有漂亮的衣服穿。这些绣片可不便宜,外公想了好久还是给我买下来了。 我和外婆说,我们老师一直教育我们:“鸟美在羽毛,人美在内心”让我们不能太在意外在的得失,要有一颗热爱学习的心,注重心灵品性的养成,不要生出互相攀比的心思。 外婆却告诉我,苗家一直有句话叫“锦鸡美在羽毛,苗女美在衣饰。”让一个正当好年华的姑娘不要穿好看的衣裳是不行的。 外婆说我现在读书读得好,那就已经达到老师的要求,为什么还不能穿好看的衣裳?我要怎么和没读过书的外婆解释这衣服在苗寨穿没事,可是在这里穿就会显得格格不入很怪异呢?我实在没有勇气穿上它外出。 外婆说等我再长大一点,就穿上耳洞。她还想看我带上耳环的样子。 外婆惆怅地说着,其实当年外公外婆是有给我mama准备了嫁妆的。但是后来没有用上,等我再大一些就全给我带走,我现在这么会读书,以后也不知道她和外公的身体有没有能等到送我出嫁的一天。 听着外婆的话,我对穿这身衣服的别扭一点也没有了。但我还是不好意思穿着这套衣服出门让别人看到。 在小年,我生日那天,大舅舅、小舅舅和二姨都回来给外公外婆送年货。他们看到我穿着苗族的衣服也没有惊奇,反而是很开心。连带提前给我的压岁钱都比以前要丰厚。 二姨和我说,其实,当年外公外婆刚来小河街时也是不顺利的。作为一个少数民族在外地生活定居下来,外公受了不少当地人的排挤。外公发狠要争这一口气,做了很多下苦力的活去挣钱。他是靠自己的勤劳和精明在小河街挣下了一份家业,养活了四个儿女。可是随着后来城市的发展,他们兄妹几人招工进城。他们的户口也先后都进了城,改了民族为汉族。外公虽然嘴里没说,但心里还是有些遗憾的。
如今舅舅和二姨看我穿上了苗家的衣服为外公作支持,他们也都是很高兴的。我听后,觉得这套衣服是好看的,大大方方地走出家门去街上玩。有别的孩子好奇地看着我时,我也会得意的说,这是我外公那边少数民族苗族的衣服,少数民族是很珍贵的。 等我后来自己长大离开家乡去了远方后,我才明白人的乡愁,那些远比人情乡谊更具相更丰富的就是对家乡味道的记忆和思念。 那些在现实生活中的不顺,处理邻里或别的无处不在的人际关系的焦灼无奈,都会让人时时记起家乡的味道,这味道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人的舌尖进而影响人的生活。 这一切,最终都汇成一味回味、一分思念、一种眷恋,让我们身处异乡时,心底有了最温暖的归宿。 乡愁 作者:余光中 小时候, 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 我在这头, 母亲在那头。 长大后, 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 我在这头, 新娘在那头。 后来啊, 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 我在外头, 母亲在里头。 而现在, 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 我在这头, 大陆在那头。 记住这首诗时,我还是少年,等我能明白它时,我只希望我依然能在少年时就归乡。人能回去地方叫故土,回不去的地方才是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