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声望的好处
黑水县一小时路外面的山脚小路上，田远方领着王泥等六个人。 大家一起拉着一辆车子，在车子上放着的是挖土和测量用的铁锹、水平尺、绳子、手套、撬棍等道具，还有土枪。 田远方走在车子旁边，负责拉车的是两个年轻男人，其余人都是走在车子旁边。 牲畜在这个时代还是属于稀缺品，尽管现在不是耕地的时候，但目前各个地方都需要很多牲畜来拉车。 王泥觉得自己的出身不好，也怕给王大人添负担，就没有提出这个。 田远方身为目前环卫司的二把手，也是脚踏实地的走在土路上。 并不能因为城里的道路好，就去肯定乡村的道路，实际上自行车能跑的道路，马车并不一定能跑。 马车不一定能走的道路，人力拉车却是可以的。 两个人用绳带分别勒住车架的左右两边，像是牲畜一样往前倾斜着前进，拉动着身后放满工具和武器的车子。 田远方说道：“前面就是田家寨了，你们有事情就和里面人说一声，大家都会给你们方便，都是自己人，不过晚上最好还是别乱跑，天黑看不见，万一当成小偷给枪毙了，就不好了。” 王泥有些害怕，说道：“这边还有匪人吗？” 这个问题田远方有些不好回答，要说匪人的话，确实是多，但不管什么年代，匪人都会给官老爷面子。 至少在大一统王朝里，大部分都是如此。 换成是那种目无王法的地方，就不是如此了。 “没有那么多，就是乡里经常会遇到一些小偷小摸的外地人，难免就下手重了一点。” 其实是打死了。 打死几个人，在这个年代真不是什么事情。 只要合理，那么就有理。 赵厉阳可以用思念先帝的借口杀一个丫鬟，这边的乡人用小偷的说法杀死一个偷东西的人，本身就是很正常的事情，县里不会管的。 当然了，想管也可以管，但也不能总是动用兵力去做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官老爷可是很忙的。 皇帝虽然一直都在强调加强对县镇乡村的控制力，可这种事情根本就不现实。 在这个工作效率低下的时代，大多数官员连手中的事情都做不好，更不要说乡下的鸡毛蒜皮事了。 但是乡下乡绅地主对于朝廷的敬畏，确实是杀出来的，整个黑水县里不存在那种明目张胆不服从管教的人。 这种敬畏在全国各地都很普遍，都是一刀一枪打出来的威严。 王泥和王兰陵不一样，他以前就是地位比王兰陵更低，偷鸡摸狗事情也做过的人。 因为穷啊……家里不给零花钱，又被别人看不起，虽然也不是想当二流子才当的二流子，但多少是做了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所以听到田远方的话，王泥就尴尬的说道：“那我们就做事，不乱走，早点把池子修好，早点回去。” 田远方说道：“没事没事，大家都是讲理的人。” 几人又走了一会儿，绕了一个山头到了位于两个山头之间的小路上。 在前方的地方立着一个【円】字形状的建筑，两个空格里写着【田寨】二字。 这个叫做牌坊，前面刻有村名，后面柱子上刻有本村来历，架在空中的两柱横匾叫牌坊，上面带单独二层檐帽的叫牌楼。 这里就算是田寨的村门了，进去之后就是村子的范围。 田远方带着人从牌坊底下走过去，很快就看到了正在附近田地里干活的乡人。 乡人也注意到了田远方这边，将锄头抗在肩膀上，站在地里瞅着这边。 田远方迅速打招呼喊道：“三叔，过来一下，这是环卫司的人，听王大人的话过来办事的。” 乡村之间的人都互相认识，尤其是一个村的人，就算是几年不回家也不会认不出那些亲戚。 田远方的三叔走了过来，听到是环卫司的人，就说道：“这是来做啥啊？” 田远方解释道：“和村长一起说，等下你就知道了，你这是在做什么？” 虽然一看就知道，但是黑水县这里的人生活节奏慢，习惯说废话。 “我啊，我看地里有长草了，出来收拾收拾。” 田远方又说道：“这地里种的啥啊？” “没种啥，这不是刚收了玉米吗？这地里也不能闲着，种菜也来不及了，种麦子又太累人了，我家小子从县里回来之后就不想着好好种地了，我也不不好管着他，这不，前些天和你婶种点了土豆，凑凑呼呼弄点吃的吧。” 田远方询问道：“今年收成咋样啊？” …… 两人说了六七分钟话，随后田远方才说道：“那我先走了，回头再回来看看。” 老伯说道：“好啊，你这正事要紧，回头我让你婶子买点酒，咱们喝两盅。” 田远方很快就带着王泥等人走远了，在走远之后，就感慨的说道：“乡里破事多得很，我都不想回来，那个人，你走过去不能装作看不见他吧？你装作看不见他，他在后面喊你，说你眼里没他，非得停下来和他絮叨不成。” 王泥觉得这样还好，不过有的选的话，他肯定是要在县城里。 在进入村子里之后，附近的人就多了。 村子里有人认出了王泥等人，又听说是王兰陵派人过来的，就都好奇的跟着去了村长家。 乡村的人，要说忙的话，真的是很忙。 但要说闲的话，那真就是能闲出病来。 很快村长家就聚集了很多人，村长，也是这个田家的族长在院子里接待了这些人。 田远方说道：“王大人说今年冬天会出问题，让各家各户都多存一些木头柴火过冬，还派了人来帮咱们村子修个沼气池。” 田远方指着王泥，说道：“这是王泥，王大人四叔家里的兄弟，和我一样都是环卫司的人。” 村长听到田远方的解释，就迅速点头说道：“好好好，王大人这样说了，那肯定是有问题了，这东西很定是要修，这要多少钱啊？” 王泥迅速说道：“不用钱，我们这边出技术，也教你们怎么做这个沼气池，你们管顿饭，再出点人帮忙干活就可以了。” “这东西就在村子里修，只要把不需要的人畜粪便倒进去，再加点秸秆之类的，就可以烧火用，而且也干净，没有土灰。” 田远方跟着补充道：“这东西修好之后就归村子里自己管，王大人就是希望大家能渡过这个寒冬，也希望咱们村子到时候富裕的话，给附近没柴烧的人一点活路，接济一下。” “各个村子都是这样，都不要钱，还免费教你们怎么弄这个东西。” 村长觉得这样不合适，说道：“这不要钱怎么行？田丹两口子跟着人一起去郡里做生意了，对象也是王大人帮找的城里姑娘，这上次借的钱我们心里也踏实，我们每家凑点钱，你到时候拿回去吧。” 田远方知道环卫司目前很缺钱，但是考虑到王兰陵平时的言行，还是说道：“不用，你们把好事记在心里就可以了，王大人又不是和你们做生意，非要你们还清楚，这事情就是怕咱们村遭罪，大家好好听着这些老师傅的话，尽快修好沼气池才是正理。” 王兰陵一直都在有意识的培养干部，不论是要求干部们耐心规劝别人，还是让他们看着自己做事，学习自己处理问题的思考方式，经常性的开会总结，以及让这些人看着自己在百姓面前的表现。 林林总总的，大家都在有意识和无意识的学习着王兰陵。 田远方还要负责环卫司的事情，在帮着安置好王泥这些人之后，他就回去了。 田寨镇并不算是一个民风淳朴的好地方，但好名声真的是很有用处，在王兰陵的名声之下，这些人直接就和王泥等人的关系到达了友善。 若是其余部门的人派人过来，那就是怀疑态度了，更甚者就是敌视和戒备。 王兰陵在黑水县大多数乡人的声望，是尊敬。 王泥想着早点完成工作回城里，在知道自己的住处之后，就找了村子里的年轻人一起选地方。 沼气池的地方不能太接近住宅，但也不能太远。 地方要空旷，还要是那种没有土地纠纷的地方。 村长说话之后，很多事情就变的简单了许多，互相之间商量一下，各家各户就确定了一片空地给王泥，各家各户也都出了一些人来帮忙干活。 对于能够烧火的沼气池，村子里的人都很好奇。 很多人是在劳役营那边见过沼气池的，也吃过沼气池烧火做出来的饭菜和热水，所以对这个没有抗拒感。 在年轻人和一些家中劳力的乡村式渲染之后，村子里的人对于这种东西自然也没有迷信的抗拒，接受能力很强。 这个世界很多地方都很迷信，这是正常的事情，并不奇怪。 天才和傻子共存的世界，科学和鬼神共存，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王泥不算是傻子，也不算是天才，他就是这个时代的普通人，稍微的因为家里人的关系，懂了一些化学知识。 在反复的给周围人讲解这次要注意的事情时，一个听了半天也听不明白的老农，就笑着说道：“小伙子，你有媳妇没？” 虽然听不懂王泥是在说什么，但已经有人觉得王泥不是一般人了。 王泥尴尬的说道：“没有。” 一个同样是听不懂粪便为什么能成为沼气的老大娘，也乐呵的说道：“你多大了？咋还没有媳妇呢？王大人都有两个媳妇了！” 正事，听的云里雾里。 闲事，聊得兴高采烈。 “十六了。”王泥面向老熟，以前人也邋遢，再加上皮肤有些黑，看起来很老。 很快一个老汉就说道：“咋十六了还没媳妇呢？我家里有个女娃子，也是十六，你和我回家看看，看中意不。” 乡下这边嫁女儿随意的很，老人家觉得顺眼就可以了。 王泥身边的同事笑着说道：“去看看吧，王大人比你小两岁，娃都快有了，你这算是什么事情？这边事情我们来做，你就好好看看去吧。” 周围人都是能做事的人，基本上都是王家里的精英，比王泥懂得更多。 王泥能成为组长，只是因为他前些时候在给王兰陵做事，并不是因为他能力最强。 王家那些搞化学的叔叔伯伯们，其实都是人才，只不过都需要敲打之后才能用。 现在这些人就是被王兰陵敲打了一顿，知道努力了。 王泥也是一个男人，很快就半推半就的去看看了。 这在这个时代并不是可笑的事情，都像是王兰陵那样等着别人送女人过来的话，多半是要单身一辈子了。 王泥过了一个小时才回来，回来之后就高兴的睡不着觉了。 转天，爱情和事业都在蓬勃发展的王泥，就带着几十人一起在空地上抡起了锄头，开始挖坑修池。 田寨镇这里只是一个开头，附近的村庄镇子很快就在乡人们的闲聊中，知道了这个事情。 环卫司向派出了三个指导队，但这三个队伍的施工速度显然不能满足下面的乡村镇子，最终能在冬天来临之前去的地方，不会超过十个。 但是关于今年寒冬储备的事情，已经开始迅速扩散到了各个乡镇里。 担当信息扩散者的不仅是各个村子的乡民，也包括环卫司下属的信差，以及一些赤脚医生和游方货郎。 …… 教学司藏书室 弓月满听着医官的报告，点头说道：“辛苦了，今年县令做起了生意，官场上的人也跟着开店，秦如意陈友才他们又大量收购薪柴，还好王兰陵知道了这个事情，不然后果就大了。” 弓月满叹了口气，他也想多做一些事情，但是很多事情实在是身不由己，上面人根本就不听他的劝告。 事情做多了，反而会被针对。 也幸好有王兰陵在，他才可以出一份力，不然光是派人通知那些穷人多做准备，都会被人记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