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八章 雅贿
苏爽陷入了思考中。 上面已经了解到了国企收购中，存在国有资产流失的情况，并为此而感到头疼。 正如方辰所说的那样，如果这次电话设备厂的收购案，成为国企收购的标杆，那对于洛州，对于他来说，那真是放了个大卫星，露了大脸。 看着陷入思考的苏爽，方辰嘴角的笑意更加浓郁了一些。 这其实就是他苦心竭虑，精心准备，要送给洛州一把手的一份大礼，也算是投其所好。 在华夏这种环境，和一把手搞好关系，绝对百利无一害。 并且这样做，做的人光明正大，收的人心安理得，如果算作行贿的话，大概是行贿中的最高境界，雅贿。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点，那就是这样做之后，他清清白白了，绝不会跟什么挖社会主义墙角，损公肥私，国有资产联系起来。 现在比起赚钱，方辰更在乎自身的干净，他已经渡过原始资本积累的血腥时期，已然不再是那个为了十几万，就闹出轩然大波的小财神了。 毕竟对于他这种注定要上杀猪榜的人来说，如何让上面的屠刀不架在自己脖子上，这是一件很考验修行的事情，必须事事小心，时时谨慎。 当然了，也不是说这样做，没有一点坏处，首先是收购的钱肯定比正常情况要多，另一个就是请普华会计师事务所来审计，这也是一笔不小的花费。 但对于方辰来说，洒洒水了，多花个几百万，真已经不是什么大问题了，他不差钱。 唯独让方辰没预料到的是，一把手竟然是苏爽，冲着他和苏妍的关系，这礼不说打水漂吧，但估计也是给瞎子抛媚眼的多，苏爽绝对不会记他一分好的。 过了许久，苏爽缓缓开口说道：“我其实还是希望你能多考虑考虑。” 方辰有些难以置信，他觉得这份大礼抛出去之后，苏爽不说立马答应下来吧，但是心里也是千肯万肯的，但怎么会闹出个让他再多考虑考虑。 别说这些体制内的老狐狸了，就是在成年人之间的语境中，让对方多考虑考虑，其潜藏的意思，那就是拒绝！ 再抬头看一眼苏爽，苏爽面无表情，平静如初，让人忍不住怀疑，之前的话真是从苏爽嘴里说出来的吗？ 方辰低着头陷入了思考。 看着方辰，苏爽的内心有些纠结，或者说之前他的心有些纠结。 正如之前说的，如果那个人不是方辰，他作为洛州一把手自然是举双手双脚同意。 可是那人是方辰，这就不一样了。 他始终还是要考虑方辰和苏妍之间的关系，不管是为了避嫌也好，还是为了不想让方辰踩进国有资产这个大坑，重雷区也好，他都不希望方辰去蹚这趟浑水。 而且他觉得方辰也足够有钱了，何必要在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上费时间，花功夫，最后还容易惹得一身骚。 当然了，他并不认可方辰和苏妍之间的关系，这只是一种无奈的妥协而已。 毕竟处理自家宝贝女儿早恋的事情，他也是头一遭。 其实，对于苏妍和方辰之间那点懵懂的感情，他很了解，比方辰了解不了解他不敢说，但是绝对比自家那傻闺女了解的多。 他在去年就已经觉察出，苏妍和方辰之间的关系绝不止步于普通同学，或者仅仅好朋友的程度，要不然他闲着没事干了，整天盯着这两人。 可问题是，棒打鸳鸯的事情到是好做，但是他总要考虑自家小棉袄的反应吧，他不想让苏妍恨他一辈子。 这也是他为什么宁愿每天偷偷都盯着苏妍，也不愿意强行把两人拆开的原因。 当然了，这也跟他觉得方辰和苏妍不会继续走下去的判断有关系，小孩子那点朦朦胧胧的好感，比初冬的雪花更不堪一击，还没落到手里，手心的温度就将其烤化了。 他觉得，随着苏妍的长大，其意识到自己身份和普通人之间的区别，两人自自然然就不可能走到一起的。 如果说那时候方辰敢苦苦纠缠的话，他真不介意让方辰知道一点他的厉害。 破家县令，灭门刺史，可不是白说的。 当然，他也不会闹那么大，小小的给方辰一个教训，让方辰知难而退就罢了，始终他在意的只是自己宝贝女儿的反应而已。 但是从上次苏妍偷跑出去开始，他觉得事情似乎是没有那么简单了。 虽然苏妍什么都没说，但是以他的能量，想要查出苏妍的去向岂是什么难事。 得知苏妍竟然一声不吭，跑到了数千里外的岭南，真是快把他给吓死了。 要不是苏妍及时回来，他都要请人帮忙，把苏妍强行带回来。 他发觉到苏妍对方辰的好感似乎并不是那么的不堪一击，他甚至不知道苏妍和方辰之间的感情是如何深厚到，能驱使苏妍能不顾一切的跑到数千里外的岭南。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在方辰回来的第一时间，就再次蹲点的原因。 现在又知道方辰此时的身份，地位，财富，他感觉事情更加棘手了，想要拆散的难度高了不说，更让他犹豫的是，他该不该拆散。 但这也并不代表他会认可方辰这个便宜女婿，他觉得两人就算真能走下去，也要等到苏妍硕士，博士毕业之后，再谈这些。 他之所以让方辰多考虑考虑，是出于他作为苏妍父亲的身份才说出的话。 当然了，这话他只会说一次，如果方辰执意要往这个坑里跳，他也不会拦着，毕竟电话设备厂那边的情况着实不怎么样，这种包袱市里甩出去一个是一个，顶多就是收购价格上，让一步得了。 他毕竟，还是洛州市高官，他要为洛州考虑。 方辰轻叹了一口气，然后目光坚定的看着苏爽，一字一顿，斩钉截铁的说道：“苏书记，我还是希望能够得到您和市委的支持，我有决心把洛州电话设备厂打造成国内第一，甚至世界第一的通讯设备企业，员工数十万，产值数千亿，强有力的支撑洛州整体发展，将洛州打造成世界通信科技之都！” 苏爽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狠狠攥了一下！ 他知道以方辰现在的身价，所图肯定不小，但绝对没想到方辰的心中竟然有这么一个宏伟目标。 别说什么世界第一，产值数千亿了，世界通信之都了，就电话设备厂的情况，能变成全国第一，他都觉得烧高香，天方夜谭了。 他现在对电话设备厂最大的期望，就是自负盈亏，自给自足，他已经不奢望电话设备厂上缴什么利税了，能不张嘴向市里要钱，能不让市里帮着他们卖设备，他已经谢天谢地了。 很快，苏爽就晃过神来，他深深的看了方辰一眼，沉声说道：“你有这么的想法是好事，但我觉得作为一个企业家，最应该做的是脚踏实地，一步步的来，调子起的越高，越容易摔下来。” “而且通信行业是高科技行业，国内底子薄，技术力量差，很难发展起来，需要几十年的卧薪尝胆，艰辛付出才行。并且你觉得你凭什么能弄出来一个全国第一，甚至世界第一的通信企业来？” 说实话，他不看好方辰，尤其是通信行业这种高科技企业。 华夏的科技力量有多薄弱，他还是知道的，跟国外企业不说一个天一个地，那也差不多了。 要说电话设备厂在国内的通信行业也是响当当的大厂了，是邮电部直属企业，其厂长仅仅比他低两级，是副厅级干部。 而电话设备厂的交换机，别说参与国家通信主干网，省级通信主干网建设了，连底下县级电信局都嫌弃，算是半送半赊，有时候还要求到市里面，人家才肯接收。 原因无他，技术太落后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人家已经研究了几十年，你现在想追上去，这哪是一时半会能追上去的。 方辰到没有生气，反而赞许的看了苏爽一眼，自从改革开放，开眼看世界以来，面对外国发达国家的情况，国人很快分成了两种，一种是极度向往西方国家，认为其月亮比华夏圆，甚至连空气都是甜的，简直就是人间天堂。 另一种则属于民族自尊心高度崛起，言必称第一，认不清国内和国外的差距，容不得他人有半点的诋毁，大有浮夸风卷土重来的意思。 而第二种人，政府.机关是重灾区，好大喜功，各种攀比，各种成绩工程，实力不够强行上马，最后落得一地鸡毛的例子，比比皆是。 巨人大厦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如果史钰柱按照原定计划，就建十八层，哪还有巨人之殇，华夏首负这档子事。 步子太大是容易扯到蛋的。 而苏爽，不自卑，不自负，甚至对通信行业的现状有清醒的认识，知道想要成为第一，需要经过几十年的艰辛付出和努力，这真的很难得。 要知道，苏爽可是一市之首，手底下的需要了解，需要知道的事情不说多如牛毛吧，但也差不多，能对通信行业了解到这个地步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