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3.于是,他们闭上了眼。
回忆不停地在脑海中涌现。 那通电话过后的第二天,小西沙织约见了最上和人,心中尚且期待着有所转机。 当她们时隔多年,再次面对面坐着时,小西沙织再度将那句话问出口。 “和人……你愿意和我结婚么?” “嗯,我愿意。” 那是二十四年来,小西沙织见过的,他最灿烂幸福的笑容。 她认命地闭上眼,戴上了…… 摘不下的虚伪面具。 …… …… “因为,我不是最上和人啊。” 最上家内的客厅,小西沙织肩膀颤抖,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最上和人是真的累了。 比起小西沙织,他伪装的过于蹩脚,过于劳累。 他没办法像眼前这个女人那样,长时间戴着假面。 能够撑到今天,他早已精疲力尽。 这本该是他隐藏一生的秘密,可他想,如果是她的话,或许能够理解自己。 他们都戴着不为人知的面具,都变得难以摘下。 最上和人想要卸下她的假面,那么,就先将自己的面具卸下。 “和人……你在说什么?” “难以置信么?” “什么难不难以置信的,我根本就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如果我告诉你,我与曾经你所熟知的最上和人,是完完全全的两个人,你会相信么?” “和人就是和人,就算你变了与过于不同了,你也不该用这样的说辞,否认过去的自己。” 在小西沙织看来,最上和人确实变得与过去不同了,她比任何人都乐于看见他的变化。 毕竟,面对儿时的最上和人,她确实存在着一定的心理阴影。 可是,倘若将过去的自己全盘否定,小西沙织不认为这是好的做法。 小西沙织的反应,并不出乎最上和人的意料,倒不如说,这才是正常人的思维。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最上和人所说的,句句皆是真实。 “我并不是在否认自己,而是在确切的告知你,我并不是你认识的那个最上和人。” “…………” “还记得去年我爸生日的那个晚上么,我说我记不清关于你的事情,那是骗你的。” 小西沙织神色复杂地看着最上和人:“我知道。” “我无法用确凿的证据,来证明我的说辞,可我若说这是某种超自然的,不可思议的神秘力量,伱定会觉得我是在扯谎,说胡话。 因此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说服你,使你相信我。 但是……凡事总得试试,不是么?” 小西沙织盯着最上和人许久,思考着他所说的话,在旁人听起来无稽之谈的话语,却使得她的心脏狂跳。 超自然的,不可思议的,神秘力量。 她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 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说「我相信超自然的神秘力量」? 那可就是名副其实的两个神经病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倒是格外般配。 事实上,在最上和人将这句话说出口后,小西沙织的内心便无法抑制的开始动摇。 她不禁产生幻想。 幻想倘若最上和人的心底,也会出现与她类似的声音,他们之间,是否能够改变什么呢。 即便早已千疮百孔,或许她的内心深处,仍旧保存着一份普通女孩子的天真。 谷埸 也许,曾经那個会令她感受到恐惧的最上和人,并不是真正的他,他比自己更早的戴上了假面。 小西沙织自嘲的笑了笑,幻想终究是幻想。 那么美好的故事,从来不会发生在她身上。 像这样试图美化自己对他的伤害,是最差劲的行为。 “抱歉,和人,我们之间的事情,我认为没必要在现在讨论。 如果你让我进来,是为了听你说这些,我想我还是离开比较好。” 小西沙织的态度极为坚决,最上和人眼神内的眸光,再一次暗淡。 也是,他早该想到会是这样的。 这种话说出去没有人会相信。 最上和人忽然觉得无趣起来,不由得对他们的现状产生反思。 七夕的深夜,女友不在,带着前妻在家促膝长谈,甚至袒露了自己最重要的秘密。 最上和人不知道这样的行为能让他得到什么,但是…… 他确切地获得了罪恶感。 最上和人不由得低下头,头痛地捂着额头,积压在胸腔的闷气,令他尤为难受。 “抱歉,我说了奇怪的话,麻烦忘了吧。” 嗯,都是自己不好,非要去追问她想要与自己结婚的真正理由。 哪里会有什么理由呢。 如果真的有的话,她早该在一年前,自己要求与她离婚的夜晚,就说出口了才对。 真是受不了,受不了至今还对她抱有期待的自己。 小西沙织不再多言,如果不是顾及清水有沙的存在,她说不定真的会再冲动之下,说出荒唐的真相。 可是,为了清水有沙,为了不去破坏他们之间的关系。 她不能说。 …… …… 夜深,早已不愿再与彼此多做交流的两人,站在玄关处。 走到门前,小西沙织迟迟没能推门出去。 仿佛她削瘦的背影被定格在这一刻,最上和人无法从她的背影中,获得任何有关于她心情的东西。 渐渐地,前妻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最上和人隐约听见了荒唐的轻笑声。 当她再度转过脸来时,戴在脸上的顽固假面,逐渐出现裂痕,一块又一块的,濒临瓦解。 透明的水珠,宛如断了线般地往下滚落,好看的五官笑着笑着,便扭曲起来,转换成令人心碎的哭颜。 为什么要露出这么悲伤,这么不情愿的表情呢。 你的意志究竟从何而来,你的行为,究竟该由谁来买单。 明明你才是一切的始作俑者,又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么伤心的表情。 她紧咬着嘴唇,痛苦悲凉地望着眼前的男人,迈着迅捷的脚步,突如其来地扑向最上和人的怀抱。 双眸紧闭,睫毛微颤,令最上和人的思绪,飘到了刚来到这个世界的那天。 唇瓣传来的触感,与那时一般无二。 再没有祝福的钟声,也没有亲友的掌声。 恍惚间,最上和人好似听到了她的轻声呢喃。 「对不起,有沙。」 是她说的。 还是自己说的。 已经分辨不清了。 …… 客厅内,放置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不止。 女友的名字,逐渐熄灭,转换成孤单的未接来电。